第2章
程恩星的老媽董明佳後知後覺笑着解釋說，“差點忘了告訴你，小夏是一中的老師呢，你們可能在學校就碰見過，只是互相不認識對方。”
程恩星嘴角抽搐了幾下，何止是碰見過，那是被逮到過無數次的“衣冠不整”專業戶。
他們學校原本的校服裙長過膝蓋，個別甚至能到腳踝，長長的猶如水桶，抑或是聖道院的修女，隔壁的二中老是愛老奶奶老奶奶的叫她們，于是程恩星擅作主張改了自己裙子的尺寸，誰知道總是能夠碰見這位夏老師每天清早站在校門口檢查每一位學生的儀容儀表，程恩星每次都被抓個正着。
見到她的那一刻起，程恩星被迫再次想起過去三年被勒令校服裙子必須過膝蓋所支配的恐懼，她下意識低頭瞥了一眼今天自己的短裙，默不作聲地伸手去往下扯了扯裙擺。
“我剛監考完回來，家裏還有些亂，不嫌棄的話快進來坐吧。”夏方瑜招呼說。
董明佳趕緊擺了擺手客氣道，“不了不了，我和恩星她爸還要趕八點的飛機，現在已經六點多了，我們就不進去坐了。”
程恩星回頭望向沉默不言的父親，“你們現在就要走嗎？”
程永存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叮囑了一句話，“好好聽夏老師的話，我跟你媽會常打電話回來的。”
說完他給了董明佳一個眼神，暗示時間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即可就要啓程。
董明佳趕緊匆匆忙忙道，“小夏啊，恩星就多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夏方瑜笑着道。
見他們轉身要下樓，程恩星忽然有些不舍，連忙開口問，“我送你們下樓去吧。”
程永存卻毫不猶豫拒絕了，“別送了，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好好聽夏老師的話。”
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這兩個人一步一步走下了樓梯，逐漸消失在視線裏，程恩星站在樓道裏發呆了好久。
或許是感覺到氣氛有些尴尬，站在門口的夏方瑜忽然開口說，“我先幫你把行李箱拿進去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來。”程恩星轉身上前去，最後還是由着對方拎了另外一個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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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玄關，夏方瑜彎腰下去從鞋櫃裏取出一雙嶄新的拖鞋來，對程恩星說，“你穿這個吧，前兩天剛新買的。”
“哦……哦謝謝。”程恩星顯得拘謹極了，一點也不像那個在校園裏叱詫風雲的少女。
夏方瑜笑看着程恩星僵硬地換鞋動作，不由得開口道，“你平時生活裏也是這麽文靜的女生嗎？”
聽到頭頂傳來的這道聲音，程恩星彎着腰的背脊一愣，當即否定了對方的話，“不，我才不文靜，我很野的。”說完粗暴地脫下鞋子換上了那雙拖鞋。
夏方瑜被她逗得咯咯笑，忙拖着一個行李箱說，“跟我來吧，你的房間在這邊。”
程恩星立刻拖起另一個行李箱的拉杆跟着她往前走，別看這房子不大，裝修得倒是挺不錯，是有點冷淡極簡的北歐風，室內沒有過多多餘的浮誇裝飾，她方才所說的亂，應該指的沙發上那一摞摞的紙吧？
程恩星撇撇嘴，其實除此之外，還挺整潔的。
這套房子是小三房，90平左右，兩個卧室，另一個房間做了書房，夏方瑜給程恩星留的房間就是另一間卧室，不算大一個人住也勉勉強強。
夏方瑜說她自打參加工作以來便住在這裏，後來直接找房東買了下來，重新裝修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程恩星全然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沒怎麽認真聽，老師講話總是那麽像和尚念經，她容易犯困。
“晚上想吃什麽，我買了菜。”夏方瑜又詢問。
“啊？”程恩星回過神來，尴尬地笑了笑，“随便。”
“我不會做随便這道菜……”夏方瑜略微苦惱的蹙額。
程恩星好好想了想，“有肉嗎，我喜歡吃肉。”
“我知道了，你可以先收拾自己的東西。”說完夏方瑜從房裏走了出去，還順便幫她帶上了房門。
那一瞬間獲得獨立空間的程恩星用力地捏緊自己的兩只拳頭，恨不得吶喊一聲，太特麽尴尬了，日後她要怎麽過QAQ！
是誰都行，為什麽偏偏是她？她程恩星昔日的威嚴和顏面這下全掃地了。
此時另一邊，程永存已經和董明佳坐在前往機場的出租車上，車窗外快速劃過的是B市美麗摧殘的夜景。
兩個人一言不發，一個面色嚴峻沒什麽笑臉和表情，另一個則愁眉苦臉着，憂心忡忡。
“我擔心恩星，怕今後沒人管着她更加搗蛋。”董明佳終于忍不住開口。
程永存擡手拍拍她的背安撫，長籲一口氣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她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不該讓她承擔，再說她馬上要上大學了，我們得加緊賺錢才是。”
董明佳攥緊自己的雙手，“但願她能夠多聽聽小夏的話。”
“聽話？”程永存滿不相信，“不給人家搗亂就謝天謝地了。”
……
“喂，程恩星！給你發那麽多消息你也不回，打微信電話也不接，你是不是要放我鴿子啊！”
程恩星煩躁地站在窗前，一手托着腮，“你是不知道我這邊發生了什麽大事，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吧……”
聽完事情始末的李可欣連着在電話裏說了三遍我靠，“真的假的啊，還有這麽玄妙的事情嗎？”
程恩星耷拉着眼角，無奈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
“啧啧，那你以後可有好果子吃了，之前聽你吐槽過好幾次你被她在校門口逮住，教導主任可不是蓋的。”李可欣忙着在電話那頭幸災樂禍。
“切~我才不怕她呢，我都已經畢業了，她管不着我。”程恩星咂舌。
誰知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程恩星下意識縮緊身軀，壓低聲音道，“先不跟你說了，我這邊還有事，晚點看情況給你信兒。”說完掐斷了電話前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夏方瑜笑靥如花，“可以開飯了。”
“好，我馬上來！”程恩星屏住氣挺胸回答，不想在她面子掉鏈子。
沒想到才這麽一會功夫居然做好了三菜一湯，三菜分別是鍋包肉，糖醋魚，清蒸大閘蟹，一湯是排骨蓮藕湯，實實在在全是葷菜了。
有些肚子餓的程恩星表面上維持着矜持，不知道從哪裏先下手。
“要不先來點湯吧，我下班回家就煨着了。”夏方瑜說着幫程恩星盛了一碗湯，遞到她的跟前。
程恩星覺得對方對自己實在是太客氣了，她有點不習慣，也極其不适應，“老師你…一個人住嗎？”
兩個人四個菜着實有點多，程恩星原以為還會有別的人，可是坐在她對面的夏方瑜已經動了筷子。
夏方瑜愣了下，無辜的雙眼看着她，“不然你以為這屋子裏還有誰呢。”
這麽莊重的與對方四目相對，程恩星記憶裏好像還是頭一回，仔細一看其實夏老師長得挺不賴，沒有驚豔妖嬈的面貌，萬年不變的黑長直，一中教職工的統一白色襯衫，為整體造型帶來十分清冷克制的感覺，換一種形容是一張欲态高級臉。
尤其是她沖程恩星笑起來的模樣治愈系100分，與學校裏見到的那個嚴肅一本正經的教導主任判若兩人，還真是兩副面孔呢。
面對她的問題，拿着筷子的程恩星卡頓了幾下，随口而出，“老公啊男朋友啊什麽的。”
夏方瑜又不禁笑了笑說，“我單身。”
“哦……”程恩星應了一聲将目光瞥向別處，場面又一度陷入尴尬。
見程恩星半天沒再說話，默默吃着飯的夏方瑜端着碗放下不禁又問，“是不是覺得我平日裏和在學校的樣子很不一樣？”
大口扒飯吃的程恩星狂點頭表示贊同。
“這才是真正的我，學校裏只是我的一份工作，”夏方瑜說着頓了頓，好奇道，“既然如此，那在你和同學們的認知中，我應該是個什麽樣的人？”
程恩星停頓下筷子來，不太肯定的再向對方确認一遍，“老師你确定要聽嗎？”
“但說無妨，我都沒關系的。”夏方瑜面色平靜，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
程恩星深吸一口氣，心中竊喜，這可是你要問的，那我可就不客氣實話實說咯。
“那我就真的實話實說了了，老師你千萬別介意，千萬別往心裏去。”
夏方瑜淺淺笑着，眉眼透着溫柔。
“說吧。”
“在我們那幫學生眼裏，大家都說夏老師你一定是個性冷淡，上輩子是個尼姑，這輩子再世修道女，一把年紀了沒結婚肯定是沒男人要你……”程恩星說到一半卡殼，忽然好心虛不敢看對面人的臉色。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元旦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