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零伍】
【零伍】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穆棋稍微一猶豫還是問出了口，因為他的眼神并沒有那種令穆棋不舒服的感覺，應該不是穆棋懷疑的那個服務員。
“對，您的眼神真好，昨天在皇閣就是我和幾個同事一起替您和您的朋友布菜的。”他狀似驚訝的看着穆棋，應該是沒有想到穆棋會記得他們的樣子。
“是嗎，我說怎麽會這麽眼熟呢，真巧！你叫什麽？”穆棋問道，既然真的是服務員之一，那麽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就這樣放過。
穆棋并不覺得自己小題大做，而是那股眼神真的讓他印象深刻，它能令穆棋背脊發涼，就算他針對的是原來的段子珩，但是現在是穆棋在使用段子珩的身體，他可不想再來個什麽意外。
“啊！我叫淩九觎。少爺您真是平易近人！”他雖然說着客氣話，但是并不顯得謙卑，給人的感覺不錯，穆棋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你同時做兩份工作，不累嗎？”穆棋裝作好奇的問道，他也曾經同時做過很多份雜工，導致休息時間很少，整個人都累趴下了，但是生活所迫穆棋不得不做，直到前幾年才好了一點。
“我不止做這兩份工，每個晚上我還要給人補習。雖然累了點，但是我必須在開學前湊齊學費。”淩九觎微笑着，眼裏充滿了希望與憧憬。
“學費？你是哪所學校的？”穆棋繼續問。
“是帝晟笠軍校！”淩九觎興奮的說。
穆棋卻不由的一愣，太巧了，跟段子珩是同一個軍校！本來已打消了的疑慮，此時又湧上心頭。
“真的嗎？這可是星際頂級軍校！你居然能考進去！你真是太厲害了！”穆棋一臉敬佩，但沒有透露自己也即将進入這個學校。
他有點害羞的撓了撓腦袋，微微笑着說：“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只是運氣好。”
大概真的是巧合吧……
又跟他聊了一會兒後，他被經理叫過去繼續幹活了。
穆棋推開楊菲菲休息室的門，發現哭泣聲已經消失，只剩下了她響亮的呼嚕聲，不由的暗道果然如此。
穆棋與李森通訊過，讓他來接自己和楊菲菲，現在應該差不多快到了。
穆棋百無聊賴的看着楊菲菲的雄偉身姿，不由想到段衍這麽決絕的讓他帶她來逛商場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她這番羞辱？
等等，若是剛剛那個畫面被人拍下來傳到星網上，那麽……她會變成所有人的笑話，她不僅得罪了那個夫人，還被所有人嘲笑，那才是段衍的目的。
當李森出現的時候，他身邊還跟着一個白發蒼蒼卻異常矍铄的中年男人，正是段家的總管，吳啓。
他雖然神色如常，但是看着穆棋和楊菲菲的眼神并不友善，看來他并不喜歡這兩母子，而他能夠親自為藍悅舉辦喪事，說明他是站在藍悅那邊的。
“李森，将楊夫人扶到飛行器上。”吳啓冷冷地看着楊菲菲說。
“是。”李森聽話的照辦，他雖然是獨自搬楊菲菲，但看起來挺輕松。
回到段家，吳啓終于說話了。
“二少爺今天為什麽要帶着楊夫人出去？”吳啓頗有一番興師問罪的氣勢。
穆棋能說什麽？段衍讓他做的？當然不能。
“只是見母親郁郁寡歡，想着出去逛逛說不定會好一點。”穆棋狀似很無辜的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這樣的态度是因為什麽。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随時都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吳啓眼神十分銳利的看着穆棋。
穆棋輕微搖頭，皺着眉頭道：“我不是很清楚，母親她究竟怎麽了？為什麽我回來她就完全變了一個樣？”
“那你知不知道楊夫人出醜的視頻現在已經傳遍了星網？”他并沒有回答穆棋，而是繼續問道。
穆棋裝作異常震驚的模樣，倏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吳啓身前，生氣的問他：“怎麽會這樣！這才過了這麽一會兒！知道是誰幹的嗎？視頻有沒有删掉？”
“不知道是誰放到星網上的，删除不了。楊夫人的醜态現在應該已經傳遍了整個星網。”吳啓說這話并沒有什麽感情，但是随後就變得嚴肅，“她丢的，是段家的臉！”
穆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仿佛并不相信他說的一切，狠狠的搖頭道：“不，怎麽會删不了！母親知道了，會崩潰的！”
她本來就為了現在的體型煩惱異常，若是知道自己的醜樣和醜态已經人盡皆知，以她的性格和心理能力絕對承受不住。
“那就讓她待在段家，不要出去，也不要接觸任何星網。”吳啓冷肅的說。
“可是我明天就要住到皇宮裏去了，恐怕無法親自照顧母親。”穆棋擔憂的搖了搖頭，緩緩坐回沙發上。
吳啓皺了皺眉，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我不知道？”
“是厲大哥臨時讓皇帝陛下改了主意讓我一起進皇宮的，也許遲些就會有通知了。”穆棋咬了咬唇，猶豫着說，“要不我讓厲大哥取消掉我的名額吧，我還是留在家裏照顧母親好了，畢竟我都已經這麽久沒回來，半個月後就又要去上學校，一直不能在母親身邊陪伴她，實在是太不孝了。”
最後還懊惱的低下了腦袋。
吳啓沉默了一下才說：“既然是厲少爺跟皇帝陛下提的，就不要再麻煩他一次了，二少爺還是去吧。”
說來也奇怪，至今為止真的沒有接到皇宮的通知，難道皇宮的效率這麽低下？連星網購物的到貨速度都比這快了吧。
“總管，皇宮裏來人了。”李森的聲音從吳啓的通訊器裏突然傳出來。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吳啓立馬準備好迎接事宜，并讓穆棋換了一套衣服。
沒過多久，只見李森領着一個身姿筆挺的年輕軍官進來了。
一番客套行禮過後，那個軍官沈岀終于拿出了他帶來的邀請函，正是去宮裏居住的那封。
等好不容易送走了他，吳啓也不再留着穆棋問話了。
吳啓一直都是跟着段老将軍的，他可精明着，眼神也異常毒辣，穆棋真怕一個不小心被他看出點什麽來，現在終于能離開他的視線，穆棋不禁松了一口氣，幸虧他這幾天都不在，也幸虧他明天就走了。
回到房間裏，穆棋才完全放松了下來，然而他高興的太早了。
“你立刻到浴室裏面去。”段衍冰冷的聲音從某個角落響起。
穆棋疑惑道：“怎麽了？”
“我剛剛知道，明日有一場晚宴，皇帝陛下喜歡在宴會上随機找人來表演節目助興，你被破例加入，皇帝陛下肯定不會放過你。而段子珩最拿手的，就是唱歌。今晚你必須将那首歌唱得跟原來的段子珩一樣了才能睡覺。”段衍給了穆棋一個噩耗。
穆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覺，曾經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能講話了，更不會去想自己還能唱歌！
之前段衍教穆棋唱歌的時候，他根本就找不到調子，唱出來的東西簡直快要讓段衍氣得殺了他！
時間太緊急了，穆棋勉強學會一首段子珩最拿手、最常唱的歌以後，段衍就将這個任務擱淺了。
沒有想到，對穆棋來說最困難的一關這麽快就來臨！
穆棋匆匆忙忙的跑到浴室裏，然後站在那裏左看右看，十分不知所措，他不是很明白為什麽要來浴室？
突然‘啪嗒’一聲，浴室的花灑下方緩緩升上來一個豪華的麥克風，四周明亮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反而閃現了星空模樣的光影。
原來段子珩喜歡在洗澡的時候唱歌。
接着段衍打響了一個響指，穆棋異常熟悉又反感的音樂響了起來。
穆棋緩緩走到花灑下，捧着麥克風慢慢張口。
果然下一刻，音樂停了。
“你完全走調了！”穆棋能聽出段衍是忍着怒氣說的。
穆棋抿了抿唇，垂着眼說：“讓我先聽一遍完整的歌。”
穆棋不僅走調，還會在走調的同時忘記歌詞，憑他的記憶力，可以幾天就記住段子珩二十多年的資料，卻會忘記這麽幾句歌詞，他也不是很明白。
音樂重新響起，這次不再是單純的伴奏，是完整的。
這首歌的确很好聽，不僅旋律優美，跌宕起伏，連歌詞也作的很有意境，但是這是一個女歌手唱的歌，有部分的高音，穆棋一飚上去就會破音，難聽極了。
而且穆棋聽到段衍給他錄下來的歌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麽一句話會唱的斷斷續續的？每個字之間的空隙都很奇妙，就像唱一個字斷了一口氣，但是很快第二個字又接着來了。反正就是難聽。
“我可以唱一首簡單一點的嗎？沒有高音，而且旋律重複，歌詞重複的那種。”穆棋輕聲問道。
雖然此時換歌太過匆忙，但是總比唱這麽一首不可能完成的歌要容易吧。
“現在哪有時間去找這麽一首歌？！”段衍冷冷的說。
“我知道一首，叫做《蝕骨寒》，很簡單，但是挺好聽的。”穆棋滿含期待的推薦。
這是穆棋以前很愛聽的一首歌，是一個沒有名字的星際流浪歌手唱的，他在星網上無意中下載下來，之後就一直聽着。
段衍換成了這首歌的音樂，穆棋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後，不禁眼睛有點酸澀，連忙低頭眼睛直視着麥克風。
“清醒在星空，
滿眼的朦胧。
我與你相擁，
唯恐你失蹤。
時光何匆匆，
轉瞬即不同。
卻是場玩弄，
星際不與共。
曾經的情濃，
如今只有空。
記憶太沉重，
蝕骨般的痛。
……”
“可以，如果你能唱好的話。”聽完這首歌，段衍妥協了。
穆棋輕輕舒了一口氣，仍舊沒有擡頭，說道：“開始吧。”
穆棋勉強跟着唱了一遍，起碼歌詞都能記住并且唱出來，但是調子還是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比那首歌好一點。”段衍點評道。
接下來他放的都是這首歌的音樂，穆棋知道他是決定讓他唱這首歌了。
聽這首歌的錄音的确比原先好很多，而且以前的段子珩沒有唱過這首歌，穆棋就不會被拿來比較。
等到終于勉強過關，穆棋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幸好明天可以不要太早到。
但是沒有想到吳啓這麽早就到門口來叫醒他。
當吳啓看到睡眼朦胧的穆棋時，嚴肅的臉上立刻皺起了眉頭。
“二少爺昨晚沒睡好嗎？”
“我……有點擔心母親，所以沒怎麽睡。”穆棋喜歡拿楊菲菲來當借口。
“是麽？”吳啓反問，好像并不是很相信。
“總管有什麽事嗎？”穆棋轉開話題問道。
“我來提醒二少爺起床收拾一下，省的一會兒手忙腳亂。”吳啓說完就走了。
穆棋無奈的關上門，段家因為段老将軍的嚴格要求，一直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東西，所以每個人的房間都是自己收拾的，連個機器人也不能用。
但是穆棋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就是想着今天能多睡一會兒的！結果被他吵醒，穆棋也睡不着了。
段衍顯然也醒了。
“再去浴室唱幾次。”
穆棋瞬間開始痛恨起吳啓來。
而讓穆棋沒有想到的是，厲颢天竟突然過來接他一起進皇宮！
他是直接進來到段子珩房間門口的，所以當段衍提醒我外面有人敲門的時候，我還以為又是吳啓。
“厲大哥！你怎麽來了？”穆棋驚……喜的問他。
“接你一起去。”厲颢天先是看了穆棋一眼，再透過他的頭頂，輕松将段子珩的房間掃視了一遍。
穆棋和段衍一直保持着警惕，将段子珩的房間保持他原來的樣子，幾乎不變，所以那一瞬間穆棋雖然有點忐忑，但還是不怎麽擔心的。
“啊！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穆棋開心的走出房間，将門關上。
不知道段衍出來了沒有。
厲颢天揉了揉穆棋的腦袋，接着就把大手掌放在那裏不拿下來了。
穆棋僵了一瞬間，段子珩是會羞惱的躲開他的手，還是會像撒嬌一般的蹭兩下？這點從來沒有提到過，難道是厲颢天的新玩法？
段衍沒有提醒穆棋，穆棋別無他法，只好按照自己的猜測來。
穆棋嘴唇微微嘟起，頂着他的大手擡頭，一臉委屈的看向厲颢天，“厲大哥！你又欺負我身高！”
這個段子珩哪裏都漂亮，但就是矮了一點，雖然比例很勻稱。
“嗯，矮。”厲颢天滿臉贊同的點頭，卻不把手拿下來。
“啊……”穆棋還想憤憤的說他過分，結果被他的手掌控着轉了個身，朝大廳走去。
“我還沒有吃早餐！”穆棋左右躲閃了一下，終于被他放開了腦袋。
“我也沒。”厲颢天顯然很熟悉這裏的布置。
“陸大哥和蕭大哥呢？”
穆棋坐在厲颢天的身邊，按照段子珩的習慣有條有理的吃着，而楊菲菲還在睡覺。
“不知道。”厲颢天回答的很随意。
“哦。”穆棋也只是随便問問而已。
“你比以前安靜了不少。”厲颢天突然崩出了這麽一句話，害得穆棋差點噎住。
穆棋艱難的吞下嘴裏的東西，然後努嘴說：“想通了一些事，也……明白了一點東西。”
“什麽東西？”厲颢天繼續問道。
穆棋注意到他的表情完全沒有在意，就像是随口一問。
“一個人的成長是需要代價的。”穆棋低着腦袋，輕輕的說，顯得有點低落。
這句話，其實由段衍來講才最合适。不過，穆棋也深有體會。
“嗯。”厲颢天淡淡的回應了這麽一個字，就不再繼續說話了。
穆棋只怕自己說的越多，錯的越多，只好專注于早餐上。
直到穆棋已經很撐了，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的時候，厲颢天才慢悠悠的停了下來，擦了擦嘴角，然後捏了穆棋的耳垂一下，才說道：“走吧。”
真是奇怪的癖好，為什麽就是喜歡捏耳垂呢？
每次被他這麽一捏，穆棋感覺自己半邊的身子都麻了，被捏的耳垂總是熱熱的，燙燙的，他的體溫好像會一直殘留在那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段子珩的耳垂容易腫的緣故。
穆棋眨了眨眼，點頭道：“走吧。”
厲颢天的飛行器與陸以臨的完全不同，陸以臨的是酷炫，他的是則是高大上！
與厲颢天自身的冷淡不同，他的飛行器火鎏金般的顏色，線條設計比例完美，整體外形流光溢彩，看起來很惹眼。
上次見識過一次，但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下，穆棋坐的仍舊是陸以臨的飛行器回來的。
這次坐進厲颢天的飛行器，穆棋簡直快要被裏面金燦燦的顏色給閃瞎了眼，真看不出來他喜歡這種顏色啊……
“厲大哥，陸大哥說會在我生日的時候送我一臺飛行器，你呢？你會送我什麽？”穆棋有點好奇的問。
“秘密。”厲颢天目不斜視的駕駛着飛行器。
穆棋看着他完美的側臉，不禁有點癡了，他真的是穆棋見過的，最迷人的一個男人，若不是穆棋變成了段子珩，應該永遠也不會遇上他。
“你在看什麽？”厲颢天突然轉過頭來問穆棋。
穆棋心裏一慌，不禁瞪大了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他，糟糕！怎麽會看他看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