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嚴季娅哽咽着,彎着腰抽泣:“小晰,你真的要讓媽媽難過嗎?媽媽在這個家裏不容易,剛來帶着你,後來生下了阿傑,我跟阿傑在這裏過的日子你也清楚,我們本來就寄人籬下……”
“夠了!”遲晰喉嚨發疼,睜開眼睛,眼眶通紅,手腕撐着一旁的桌子,青色的小血管清晰明了。
嚴季娅捂着嘴,悶着聲抽泣,不敢說一句話。
“媽!如果我再接受她的安排,我會死的!遲婷甚至會在我患癌之後把最醜的我曝光在觀衆面前,從小到大,我聽你們擺布的還不夠多嗎!?為什麽非要逼我?”
他情緒失控,一把将嚴季娅推到一邊,也不知她撞到哪了,少年在門口的拐角處匆匆瞥了一眼,沖下樓梯。
遲婷坐在沙發上,桌子上擺放着一杯香茗,正冒着熱氣。
遲傑坐在她身邊,姑侄在一起,畫面特別溫和。
遲婷從他下來之後,姿态更加惬意了許多,遲晰有反骨,但他沒有膽,尤其是每次遇到他母親的事情他就會妥協。
她環着胸,嘴角揚起輕微的弧度:“怎麽,想好了?”
遲晰潤了潤嗓:“解約吧,我不想幹了。”
遲婷頓了很久,臉上的笑容僵持着,突然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揚高了幾分:“你說什麽?”
“解約吧。”遲晰對上她的眼睛:“這幾年我賺的錢夠賠違約金了吧?不夠我再去湊,別在逼我了。”
遲婷嗤笑:“你說什麽胡話?解約?你看看你接下來簽約的資源,哪一個不是違約需要賠上千萬的,現在跟我鬧解約,玩呢?”
遲晰捏着拳,目光堅定:“誰簽的誰去賠。”
遲婷的謾罵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遲晰,別忘了你有今天的位置是誰捧着你?你離開了我可以獨活?別以為你現在剛有點小成就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今天的事,不論你什麽态度,都必須聽從我的安排!”
帶着情緒的字眼織成了一張大網,擊碎了遲晰剛剛聚攏的幾分理智。
嚴季娅從樓上下來,弱弱的叫了一聲:“小晰……”
她柔弱的聲音徹底讓遲晰失控。
“別叫我!”他受夠了這種聲音,一聽到仿佛就是綁在心髒上的一根繩子一樣,他只要稍微一反抗,那根繩子就勒緊幾分,勒到他喘不過氣來,“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嚴季娅擔心他,看着少年跑出去的背影,着急的追了兩步,遲傑突然站起來,擋在她面前:“媽,你追什麽啊?哥哥不想在這個家呆就不要讓他自己出去呗,讓他在外邊受受苦,他自己就知道錯了。”
嚴季娅一直擔心他剛剛說什麽癌症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想問清楚,沒想到他聽到她聲音就像聽到什麽害怕的東西一般落荒而逃。
遲晰跑出去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在遲家扔着。
遲家在別墅區,這裏距離出口還很遠。
他漫無目的的走在小路上,時不時出來一條不知怎麽跑進來的流浪狗,吓的他不敢再亂動,站在原地當了一會電線杆,察覺周圍沒什麽動靜之後他趕緊離開。
月色清淡,地上都是稀稀落落的暗影。
路燈印刻在地上一個一個光圈,在交接處又變的暗淡起來。
漸漸轉涼的天氣,晚上穿一件棉T都會冷不丁的生起一股寒意。
遲晰眼角濕潤,被風吹幹以後,眼旁的肌膚有種皲裂的疼。
一路上有人暗暗看着他。
偷偷摸摸的拍照。
傅亦早上六點值夜班回家。
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的情緒,冰冷的手指摁在金屬摁鍵上,他低着頭,揉了揉眉心。
夜班最耗心神,熬夜之後腦袋空白恍惚。
他從電梯裏出來,拎着電腦包,腳步很輕,甚至沒有驚動聲控燈。
若有似無的光線襯着男人疲憊的背影,樓道間有股飯菜的香,估計是有人開始做早餐了。
他的鄰居提着垃圾出門,門關咬合的響動使得聲控燈亮了起來。
“傅醫生,剛下班啊?”鄰居客客氣氣的問着。
傅亦點頭。
餘光不置可否的掃到了蹲在牆角的黑影,剛剛光線昏暗,他以為牆角是一堆垃圾,現在重新看才發覺是個人。
纖瘦的身板,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靠在牆壁上,腦袋勾進膝蓋彎裏,被吵醒之後,皺皺眉頭,不滿的從膝蓋彎裏擡起一張青澀疲憊的臉。
“遲晰?”
傅亦大步走過去,電腦被扔到一邊,溫熱的手指觸碰到他冰冰涼涼的肌膚,心底一橫:“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呆了一晚上還是?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少年眼眶紅着,睡眼惺忪,見到他之後突然伸出胳膊抱着他,嘴唇有些顫抖:“我冷。”
“快起來,跟我回去。”
傅亦的聲音裏多了些嚴厲的責備。
遲晰不知怎麽,一見他就委屈,聲音發啞還有些小酥控訴着:“傅亦,為什麽你昨晚不在家,我冷你都不在……”
遲晰就想抱着他,頭埋在他肩膀上胡亂蹭着。
像剛出窩的小貓崽,叫聲弱弱的,一挨着人的胳膊就喜歡胡亂的蹭。
傅亦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摁了指紋。
門開了之後,他連托帶抱的将挂在他身上的遲晰抱進去。
關門的剎那,傅亦看見準備倒垃圾的鄰居一副瞠目咋舌的表情,他點頭,頓了一下:“我外甥。”
合上門。
傅亦拖了一床棉被扔給躺在沙發上瑟瑟發抖的男孩,他像只貓一樣蜷縮成一團,露出的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眼眶周圍的皮膚都搓成了紅紅的一圈。
傅亦給他塞緊棉被:“怎麽回事?”
遲晰不願意說,吸了吸鼻子,頭歪着看着沙發面,“我忘了。”
“那就不想了。”傅亦去了浴室,給浴缸裏放了水,他親自調了水溫,頓了片刻之後,又回卧室拆了一套沐浴精油。
是傅肖肖塞給他的。
說是可以滋養皮膚。
上輩子遲晰因為頭發掉光了哭着不見他,非是他找人幫他定制了假發之後,他才露面。
像他這種嬌氣的人,沐浴應該也放精油吧?
傅亦倒進一點。
玫瑰的香味很快彌漫在整個浴室。
“可以去洗澡了。”傅亦出來,襯衫袖口挽起,折成寬度相等的褶痕,“想吃點什麽?”
遲晰悶在被窩裏蒙了一會,悶悶的探出頭:“你。”
“嗯?”傅亦已經走進廚房,
房間溫度升高,遲晰頹廢着從沙發上坐起來,直直的看向他:“我想吃你。”
很累就想發洩。
傅亦挑起眼皮波瀾不驚的看了一眼,“咔吧”一聲,打開天然氣開關,平靜的轉移話題:“想吃我做的什麽?”
“下面。”遲晰盤腿坐,舔了舔幹燥的唇。對面的男人不解風情,絲毫沒有get到他的一丁點意思。
“好。”傅亦低頭不慌不忙的打雞蛋,“先去洗澡,衣服都在床上。”
遲晰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走了一半又突然轉身,瞪着他氣呼呼的說:“傅醫生,你有時間能不能多沖沖浪,我跟你說的梗都是好幾年以前流行的了,你竟然還get不到我的點?”
傅亦頓了一下,彎唇點頭:“好,我知道了。”
餘光裏沒了男孩子的身影,男人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優美的脖頸曲線修長,不知是因為水蒸氣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遲晰在泡澡。
腦袋裏胡思亂想。
溫熱的水裹挾着他的身體,一股暖意從體表蜿蜒。
哦,還是挺香的。
這幾首舒緩的音樂也足夠讓人放松。
傅亦真是個有情調的人。
門外鍋碗瓢盆的聲音窸窸窣窣傳來。
一股炒雞蛋的香味透過門縫飄了進來,遲晰突然覺得好餓。
昨晚沒吃好,好不容易借素人的錢打了一輛車,來到傅亦住所,沒想到他竟然去值夜班了。
他窩在他門口等了一晚上。
現在有些餓了。
“傅亦,我知道了。”他只穿了一件睡袍,迫不及待的跑出來。
頭發濕漉漉的搭在額頭上,滴着水珠,淋濕了地上的地毯。
他沒有在意,眉眼卻愉悅:“傅亦,我突然想到解決方法了。”
傅亦在他進來,依着廚房門框的時候,順手關掉油煙機,“什麽解決方法?”
遲晰現在他身後,傅亦動一步,他跟着湊一步:“我跟你說,最近我接觸了一部電影,裏邊有個人物,叫趙小海,他是他媽帶過去的,但是忽視的結局你知道嗎?他爸出現了!他爸竟然是商會的會長!”
遲晰興奮的問他:“牛逼不?厲害不?”
傅亦慢條斯理地用筷子攪拌着鍋中沸騰的面條:“這與你有什麽關系呢?”
“有啊。”遲晰激動的說:“我也是我媽帶過來的,他也是,你不覺得這個背景跟我謎之相似嗎?并且我覺得遇到這部劇是一個緣分,它暗示着我親爸也有可能……是躲在世界某個角落的大佬!”
“只要我找到我親爸,我就不用再受遲家人的欺負啦,你說對不對?”
傅亦聽着他的話,斂在眼底的神色複雜。
遲晰的生父在他葬禮上出現過一次。
以最無理取鬧的方式出現,對嚴季娅死纏爛打,非要分遲晰的一筆遺産。
“我是你什麽?”傅亦突然反聲質問。
挑起的面條被輕輕放在碗裏,擔心他被濺到,又側了側身。
遲晰理所當然後退一步,琢磨着他話中的意思:“你是我……男朋友?”
哦,對了!
他還有男朋友呢!
遲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傅亦将面條放在餐桌上,他跟着走過去,坐下來。
看着傅亦拿濕巾慢條斯理擦了擦手指。
“說吧,最近遇到什麽問題了?”
遲晰咬了一口面條,生氣的握拳告狀:“老女人讓我軋戲,可《風雲》的導演最不喜歡軋戲的演員,她同時給我接了另外一部古裝劇,是個小王爺的角色,你覺得我演哪個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