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婁啓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第一次見原煦生氣,之前耍小脾氣的時候不算,當即有幾分新奇地挑了下眉。
“怎麽了?”他把外套遞給旁邊等着的傭人。
“沒事。”原煦的情緒似乎來得快去得也快,對着他時又笑得很甜:“你回來了,該吃晚飯了。”
“……你腦子裏只有吃嗎?”婁啓擰眉。
“當然不。”原煦晃晃腦袋:“吃占了一半,而另一半都是你。”
婁啓冷漠臉,經過管家時,頓了頓腳步:“晚飯後我要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
“是。”管家更深地低下頭。
“說起來,已經快一周了,我的手機修好了嗎?”原煦突然問:“我不記得所有聯系軟件的賬號密碼了,希望手機的自動登錄還在。”
“修好了。”婁啓面不改色:“明早讓秦河給你送過來。”
“秦助理啊,我上次見過他一面,你只有他一個助理嗎?”原煦用手撐着下巴:“感覺很辛苦的樣子。“
如果他沒猜錯,房子和畫室都是秦河準備的,現在還要為他送手機。
婁啓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牛排:“如果我是你,會選擇少關心一些別人的事。”
原煦若有所思:“咱們可真不像是戀人。”
他看了看婁啓的臉,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生氣:“不過我大概能理解我為什麽喜歡你。”
婁啓瞥了他一眼,原煦對他的愛意全部都是從白辛樂身上轉來的,所以他的話婁啓一個字都不信。更何況,這幾天他已經見識到原煦這張嘴的厲害,甜言蜜語和數不勝數的誇贊張口就來,熟練得很。
晚上短暫的見面到此為止,二人各自分開,婁啓叫來管家,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語氣平淡:“說吧。”
Advertisement
“今天婁奉凱來了。”管家立刻道:“他進畫室拿走了原先生的一幅畫。”
“原煦發現了?”婁啓擰眉。
“是的。”管家低下頭:“非常抱歉,先生,我沒能攔住他。”
“是沒有攔住還是不想攔?”婁啓用指尖輕輕點着桌面:“我知道你是她派來的,我允許你向她彙報我的一些情況,但沒有允許你随意放婁家的人進出我的房子。”
管家整個人一哆嗦,張着嘴巴半晌都發不出辯解聲。
“非……非常抱歉。”他嘴巴發幹,終于是擠出了一點聲音來。
婁啓一直注視着他,淡淡地道:“我不需要一個道歉。”
管家幾乎抖得站不住,才又聽到他開口:“滾回你的主子那,讓她管好婁家的人。”
這對于婁啓來說是一個可以被稱為仁慈的處理,管家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便被保安連着包一起推出大門。
他回頭望了一眼,這裏能看到書房的燈光,那燈還亮着,只是被窗簾擋住,不知道裏面的人在做什麽。
雖然都說婁啓與父母的關系不好,但在對方心裏,應當還是對他們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這麽輕易就放了他。
管家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不久後坐上一輛車離開了別墅的範圍。
“看起來家裏的管家要換一個了?”原煦靠在書房的門邊上,見婁啓看過來,擡高雙手:“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只是恰好路過。”
婁啓擡了下眼:“你來這面做什麽?”
“我和男朋友同居的房子,難道還不能随便轉轉嗎?”原煦故作驚訝地睜大眼:“哇——好令人傷心。”
“好好說話。”婁啓皺眉。
“要不要陪我逛花園。”原煦走過來,雙手撐在書桌上看他:“出去透透氣如何?”
正常來說婁啓應該拒絕的,但大概是剛才的事影響到了他的心情,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進了花田,原煦還是如往常一樣,他看向花草的目光很專注,甚至可以長久地凝視一朵在婁啓眼中毫無特點的花。
“你每天都在看這些,不會膩嗎?”婁啓站在他身邊,無法理解。
“每一株植物都是大自然的饋贈。”原煦笑了笑:“不論看多久,都能從中發現新的美。”
婁啓微微皺着眉,他懂原煦的意思,但無法理解。
“只有學會欣賞美,生活中才會有更多的色彩與樂趣。”原煦湊近他,月色映着那雙淺色的眸子:“不過每個人喜歡的事物都不同,你不喜歡植物,總有能為你帶來樂趣的事。”
婁啓沒說話。
原煦撞撞他的肩膀:“诶,別沉默嘛,以咱們的關系,告訴我也沒事。”
他又補充了一句:“或許我之前知道?”
青年的臉上總是洋溢着笑意,他熱愛着這個世界,那雙眼睛能夠捕捉到最微小的美好。婁啓看着他,意識到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原煦就像是他的相反面。
“沒有。”他開口:“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不過是無趣而糟糕的垃圾場。”
似乎沒有料到他的回答,原煦驚訝地睜圓了眼。
在他轉身想要離開時,原煦卻忽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嗓音微沉:“但是你還在努力地活着,你在這種糟糕的世界中活了下來,到達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巅峰,不管你自己怎麽想,這都是令人敬佩的事。”
婁啓的身子頓了兩秒,把手扯出來,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原煦嘆了口氣,沒心思繼續逛花園,幹脆回畫室待着。
第二天一早,真的是一大早,原煦眯着眼睛叼着牛奶杯還困困的,秦河就已經進了屋子,在餐廳的椅子上找到了一攤煦餅。
“原先生,您的手機。”秦河保持微笑。
原煦抱着牛奶杯,勉強将眼睛睜開一條小縫:“放桌上就行。”
秦河把手機放下,見他一動不動,委婉地道:“婁董不喜歡太随意的舉止和穿着。”
原煦正小口小口喝着熱牛奶,一條腿盤在椅子上,他穿了身可愛的小黃鴨睡衣,領口系到第二顆扣子,露出精致的鎖骨。右手的袖子挽得歪歪扭扭,頭發也亂糟糟的,整個人随意得不得了。
“他現在又不在。”原煦嘟囔。
他說完沒一會兒,穿着黑西裝的婁啓走下來,坐在椅子上朝秦河點點頭。
秦河忍不住往原煦那面看,發現對方仍舊沒有動,唯一和剛才有變化的只有牛奶的量。
“你該出去了。”婁啓看他。
秦河怔了一下:“是。”
一杯牛奶喝完,原煦也算清醒了些,他把桌子上的吐司面包拿起來幾口吃掉,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回去補個覺。
“注意衣着。”婁啓忽的道。
原煦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小黃鴨:“不可愛嗎?再說了,在家注意那麽多幹什麽。”
“有外人在。”婁啓道,他皺着眉,像是盡力忍下了對原煦品味的評價:“至少把扣子系好。”
“噢。”原煦瞅瞅他,打了個哈欠:“上班加油,我要回去補覺,昨天晚上畫了半宿的畫,困死了。”
他随手撈起桌子上的手機,往房間走去。
婁啓不明白心裏這股煩躁從何而來,但他對于壓下負面情緒這種事十分熟練,所以只是垂着眼吃下最後幾口早餐,向外走去。
秦河還等在外面,他算是婁啓的心腹,所以知曉很多內幕,比如原煦為什麽會突然和婁啓住在一起。
“手機裏的信息已經僞裝好了,絕對不會出差錯。”秦河替他拉開車門,自己坐在副駕駛上,低聲道。
婁啓嗯了一聲。
“原煦只是原家的小兒子,他們真的會為了他放棄那處礦産嗎?”秦河問。
“當然不會。”婁啓冷淡道。
但他沒有解釋既然不會為什麽還要留着原煦。
秦河還想繼續問,可從後視鏡中看到婁啓微抿着唇,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已經引得對方不快,便識趣地閉上了嘴。
而另一邊,原煦回屋随手把手機扔到枕頭邊,整個人就重新埋入柔軟的床鋪裏,卷着被子縮成一團,眼睛一閉就重新睡了過去。
不過他注定沒辦法好好補覺,剛睡了不到半小時,手機便嗡嗡地震動起來。
原煦猛地從床上彈起,似乎是還沒完全清醒,一咕嚕滾到地上,手往腿邊摸去。當然摸了個空,只摸到了柔軟的睡衣布料。
他眨巴兩下眼,目光落在雪白的枕頭與被子上時,那股鋒銳才從眸裏散去。他拿起枕邊的手機,挑了下眉。
來電顯示是周元亮。
他在記憶裏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是誰,幹脆按了接通鍵。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面便傳來一個大嗓門,火急火燎地道:“原煦,你這幾天都跑哪去了,你就算是糾纏跟蹤白辛樂,也沒必要連課都不上,電話也不接,你平時分不要了?”
聽起來像他的大學同學,原煦清了下嗓子,虛弱:“你是周元亮嗎?我前兩天頭部受傷,喪失了一些記憶,手機也摔壞了,今天才修好……謝謝你通知我,我之後會親自和老師們解釋的。”
“你傷了腦袋?”周元亮愣了一下,聲音猛地揚起:“那你還記得欠我的五十萬嗎?!”
作者有話要說: 原煦:不就五十萬嗎,你等着,馬上從我男朋友那給你偷出來!
婁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