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學校一見
不知道怎麽回事,白绮的作業就突然增加了起來。
除了語言上有一些閱讀障礙,他對那些偏向數理化的題目得心應手,最頭疼的歷史,也在強行背下整套書籍的知識點後,可以連猜帶蒙使正确率不低于百分之七十。沒等他刷題結束,他就被自己的國文老師喊到了辦公室裏。
“白君。”
又是一沓書籍和試卷擺在了他面前。
國文老師是一位中年人,板着臉,目光看向的白绮時沒有太苛刻。他按照白绮的姓氏來稱呼對方的名字,不是偏向拼音的“BAI ”,而是傳統日語裏的“HAKU(白)”。
他嚴肅而認真地說道:“我聽說過你們種花家恐怖的應試教育,你們習慣了大量的作業,我很高興白君來到日本後也能如此努力。”他又看了一眼堆積成小山般高的書籍,目光複雜,“請全力以赴,跟上大家的進度吧。”
白绮仿佛呆住了,在與常人對比白皙得有些不健康的膚色下,還能看見他眼底的微微淤青,那是長期生活不規律造成的後遺症。
國文老師越打量越于心不忍,但是既然對方有這個能力,他就必須鞭撻對方進步。
“可以接受嗎?”
“這些……全部都是我的?”
“是的。”
“免費嗎?”
“學校提供的書籍,用完需要歸還給我,試卷和作業定期上交,不收費用。”
“太好了!!!”
白绮突然高興地抱住了這些書籍。
他的小身板輕而易舉地就舉起了它們,幾十本書中夾雜着不少磚頭書,把他的臉都給擋住了。他從後面探出頭,去看辦公桌後吃驚的國文老師,眼中閃爍着星星,“謝謝老師,我最喜歡看書和做題了,我每天保證上交一本試卷!”
趁着對方沒後悔,他卷走了免費送給他的所有書籍。
辦公室的空氣凝固住。
國文老師的表情碎裂,磕磕絆絆地說道:“每天上交一本……試卷?”
這是種花家的教育?
等等啊,試卷不是一張張上交的嗎?!
同一個辦公室內,看見這個畫面的其他老師打了個寒顫,再看向自己準備給學生的作業,他們突然感覺這些分量太輕了,思考起要不要給課後作業加量。
回到教室,白绮手上的東西震撼住了那些試圖無視他的男同學。
同學們擡頭懵逼地仰望他。
“這麽多書……”
“天吶,不止是書……我看見了往期考試試卷幾個字在裏面……”
“老師發給他的?還是發給我們的?不要啊!”
“不知道……可怕。”
白绮坐到座位上,把書一本本翻看,确定了能夠提升他的國文成績,頗為喜悅。別看有些書在外面能買得到,假如是新書,加起來價格也不會便宜。
知識是最珍貴的東西。
想當年他不想在流星街當文盲,靠着撿破爛和用食物交易才換取來了流星街的書籍,一個字一個字的學,花了五六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學會了那個世界神奇的獵人文字……也因為他的早慧和“先見之明”,他走出流星街後不至于對着滿大街的火星文捉急。
黑發少年的手指撫摸過光滑的紙張,猶如觸碰心儀之人柔軟的皮膚。
他心中冷笑。
不管是他故意坑他,他非常感謝啊。
……
本就堆積滿貨架的酒吧倉庫,再加上新搬過來的書和淩亂鋪在桌子上的試卷,留給白绮走路的地方就只有門口到沙發這段狹窄的範圍。晚上九點後,白绮完成了酒吧的兼職工作,一蹦一跳走進去,沒有踩壞任何書籍。
他抱着膝蓋縮在沙發上,宛如尾巴蜷起的黑貓。
在臺燈下。
他捧着書專心閱讀,偶爾去刷題。
酒吧老板負責他的生活起居,中途抽空來看他一眼,敲了敲門提醒,“不早點休息嗎?”
白绮咬着筆頭,一副苦惱的樣子說道:“學校的壓力好大,我要努力學習。”
酒吧老板關心道:“那最多再看一個小時。”
白绮笑道:“好的,謝謝老板,我十點就關燈休息!”
酒吧老板放心的回去工作。
夜晚,倉庫的房間關掉了臺燈,白绮帶着一些書從後門悄悄離開,外面有路燈,非常方便他半夜看書。不是他不在意自己未來的身高,而是不熬夜的前提,是他具備了在這個世界生活的全部技能,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獨立生存。
他現在對于整個世界是無知的,未知代表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險。
異能力……
以他的情況,遲早會碰上。
白绮在路燈下自顧自地笑了,“等我學完了,我就去看看這個世界……”
上輩子參加完高考就穿越的遺憾,這次必須彌補掉。
幾天下來,白绮眼底的灰色就更顯眼了,與此對應的是他精神奕奕的目光。看見他提着書包跑去上學後,酒吧老板大清早走向白绮居住的倉庫,用鑰匙打開門,一眼就看見了裏面丢得到處都是的書和卷子,卷子上寫滿了密密麻麻潦草的字跡。
酒吧老板撿起一張卷子看了半晌,皺起眉頭,“國中生的學業有這麽重嗎?”
他把這件事情告訴織田作之助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發怔,而後臨時離開了片刻,再回來就臉色平靜了許多,“是學校臨時給他加的作業,我會去跟他們說一聲。”
吉田中學裏的白绮,第一次在學校裏見到了織田作之助。
對方依舊是初見的時候,那一件不知道反複穿了多少次卻沒有染上過血的沙色風衣,男人裏邊的深灰色襯衣沒有系領帶,與那件暗綠色的廉價褲子一樣十分随意,流露出一絲為生活奔波的頹廢,一看就給人他是個做普通工作的普通人的感覺。
白绮不自覺地放下課本,注視着他,隔着班級的玻璃窗,漆黑的瞳孔倒映着男人。
織田作之助朝他安撫性的一笑,然後對身邊一起過來的國文老師說道。
“這個孩子熬夜了好幾天了。”
“……呃,可是我聽說種花家的學習強度……”
“不,請看看他,他和每一個孩子一樣年少,雖然學習進步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但是在這個年齡,任何人都希望他們能夠過得高興一些。”
“……”
國文老師重新審視白绮,發覺了自己的錯誤,嘆道:“抱歉,是我區別對待了。”
他以為幫助白绮盡快追趕進度是一件好事。
織田作之助有意無意道:“我知道你想幫他,但是操之過急不太好,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說了種花家的事情?”
國文老師說道:“是我的上級主任,他說要我嚴格督促種花家的學生,不能讓他在回國前落下成績,顯得我們日本的教育水平不夠。”
織田作之助插在風衣口袋裏的手一緊,又放開,“嗯,謝謝你們的幫助。”
還好他來了。
試卷作業是逼迫熬夜的方法,而教導主任的話才說真正的軟刀子。
要是等白绮撐不住再去問老師,老師實話實說了,白绮就會誤以為自己資助對方上學,就是為了将來對方獨立了能夠丢回種花家。比起一開始就一無所有,更令人害怕的是有了身份和未來,卻又被逼迫着在其他國家從零開始。
到那個時候,白绮骨子裏壓抑下去的孤獨就會爆發,不打一聲招呼跑掉都有可能。
這種手段……不愧是太宰。
織田作之助背對着窗戶的時候,忽略了白绮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看清楚老師臉上的變化。白绮讀着唇語,支着臉頰在心中想道:“織田作之助就打算資助我讀完高中?”
不是這樣的,如果僅僅如此,對方不會特意跑來學校。
他的學習進步越快,對方甩開“包裹”的速度就越快,至少……按照常理是如此。
白绮心裏微堵,說好了帶他适應光明世界的人,難不成天真的以為他在學校裏讀幾年書就能夠洗白了過去?要是有那麽簡單,流星街的人在外界就不會無所适從了。
在他發呆之際,織田作之助忽然轉過頭去看他。
白绮的雙眸睜大。
織田作之助靠近玻璃窗,嘴巴一張一合,刻意表現得對方能夠看得清楚一些。
【認真上課,我不會幹涉你的去留。】
不會……
【Bai Qi(白绮)。】
最後兩個中文的口型,織田作之助的說出來和平時都不一樣。
那是對他的認同。
流星街的人,只有互相交換名字才是信任,他把真實的名字告訴給了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每一次認真地喊他的名字,在他看來都是一種特殊的信任。
白绮此刻就像是揍敵客家的大公子,眼神死寂,臉上泛起僵硬生澀的笑容。
他在對織田作之助“微笑”,恐怖的那種。
【不許騙我。】
每一個騙他的人,下場凄慘。
這個世界給了他一份容身之地,就別想收回,他會牢牢地抓緊手中的一切。若有人敢收回他得到的東西,他會付諸最狠厲的報複。
織田作之助視作平常,對他點了點頭。
在他身後,國文老師突然冷汗掉落,後退半步 ,對白绮感到毛骨悚然。
不過織田作之助很快就為白绮圓上了“人設”,擋住國文老師的視線,用家長的口吻說道:“這個孩子不太懂得表達自己的想法,熬夜了好幾天都沒跟我說,是我看他的黑眼圈實在太濃重了,整個人有些不正常才來找你。”
國文老師放下那份笑容帶來的不安,明白過來:“是這樣啊。”
織田作之助說道:“嗯。”
下課後。
白绮走出教室,一靠近發現白天的身高對比更明顯,眼神有點不對勁。
這家夥似乎有一米八五了?
織田作之助說道:“從今天開始,不能再熬夜了。”
白绮看了看國文老師,乖巧地低下頭,“好的,可是成績上無法保證……”
織田作之助猶豫道:“老師……”
國文老師嘆氣:“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我私下裏給你做輔導,這樣比刷題有效率多了,只是你每天放學的時間要晚半個小時。”
織田作之助毫不猶豫用掉人情,直接為白绮做決定:“就這樣,麻煩你了。”
白绮一副由他做主的乖巧态度。
随後,織田作之助帶白绮去其他地方談話,遠離了這些老師學生。
課間的休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織田作之助站在白绮面前,揉了揉額頭,想了好一會兒做出了一個決定:“白绮,你周末想去看看我另外撫養的五個孩子嗎?我打算讓你見見他們。”
白绮的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不想。”
幹淨利落地拒絕。
織田作之助換了個方式,說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了,周末陪我去吃頓咖喱飯怎麽樣?”
白绮盯着他。
織田作之助笑道:“是一家很美味的咖喱店,老板也很好,我請客。”
白绮聽到美食,二話不說:“好啊!”
織田作之助為他的反應了然,種花家的人是吃貨的傳言,可能是真的了。
好在用這招忽悠成功。
昔日的頂尖殺手,如今金盆洗手只在港口黑手黨打雜的男人每天依舊擔心自己的錢包,不知道裏面的錢夠不夠……不夠的話,再去打個臨時工?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被織田作忽悠上鈎的白绮#
白绮:我那是給他面子。
織田作之助:謝謝了。
白绮:我要吃大餐,你說的!要好吃的咖喱飯!
織田作之助:嗯,保證好吃。
白绮:期待ing。
太宰治:→_→你确定要去嗎?我期待你被辣哭的那一天。
白绮:?!!!
織田作之助:咳,太宰!
白绮:沒關系,我很能吃辣的,準确來說我什麽黑暗口味都吃過=v=。
織田作之助:咦。
太宰治:……(內心布滿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