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M大美術樓是建校時就在了的，外觀有點像俄國建築，樓裏面有些教室進去裝的不是瓷磚是地板，踩一下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方祁握着手機一路小跑上了六樓，左轉往最裏面的教室走，路過的好多教室燈都沒有滅，這也是美術樓的一大特點，為了方便通宵趕作品的學生24小時不熄燈。所以說這樓除了夏天太悶冬天太冷之外還是挺好的（……）。
“有人嗎？”方祁敲了敲最裏間教室的門，沒人應答，所以只能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畫室裏亂七八糟什麽東西都有，牆角甚至還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兩個方便面箱子，不過已經空了裏面都是不要的醬料包。
見楚鳴航不在教室裏，方祁第一反應是走錯了，但是看見窗邊放着的畫又斷定是這間沒錯，旁邊矮腳桌上電腦還開着可能是去買東西了吧。
方祁走過去搬個凳子坐下，轉頭看着畫架上未完成的畫，他從小就毫無藝術細胞，畫畫四不像唱歌五音不全，就連寫字都被老媽批評說像爛土豆一樣。但是現在處在一個這樣的環境中，不知是什麽力量搞得方祁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藝術家，渾身都充斥着藝術氣息。
鬼使神差的拿起一旁的畫筆，方祁隔空在自己想想的畫板上塗塗畫畫，閉着眼睛十分投入。
“你可別不小心塗到我的畫板上去。”推門而入的正是下午圖書館的眼鏡男，懷裏抱着挺大個超市購物袋，“抱歉剛才太餓了先去買了點吃的。”
方祁被吓一跳，慌忙放下畫筆，一跳好遠，尴尬了半天才想起來：“沒事兒沒事兒，啊啊啊啊這個是你的手機！”
“放桌上吧，記得把你自己的手機拿回去——別拿錯了。有什麽人給我打過電話麽？”
“有一個姓賀的老師打來過，問你畫取回來了沒。”
“那沒事兒，明天我再找他就行了。”楚鳴航摘下眼鏡，把購物袋裏的東西一個一個掏出來放在地上，方祁看着這一坨泡面山薯片山啤酒山pocky山，眼睛都直了。
“你就吃這個？”
“不然能吃什麽，門口兩大箱都被偷光了我只能重新下去買。”楚鳴航開了袋薯片，“不覺得整個樓都有股泡面味兒嘛。”
“那倒沒覺得……”其實方祁一直覺得美術樓裏的顏料味特別好聞，他大一的時候參加過一段時間話劇社，社長是美院的一個學姐，那時候排練經常就在美術樓一樓大廳，後來有幾個妹子說受不了樓裏顏料的味道所以移到室外去練習了，臨走的時候方祁還深呼吸了幾下，就覺得挺好聞的。
“還挺人開玩笑說樓裏住着方便面亡靈呢，回去的時候小心點不然這輩子就只能吃泡面了。”說話間又楚鳴航搖搖薯片問，“吃嗎？”
“我不吃零食。”
“我就那麽一問，你吃我也不能給你，有了這些我又可以在這兒待幾天了。”
“不回宿舍？！”
“我宿舍有對基佬，還有個人妖，回去做什麽？”
“不能歧視同性戀和人妖。”方祁正義的指出。
“我沒歧視他們，我只是沒有鼓起勇氣和那個人妖一樣去當他們的電燈泡——至于那個人妖我的确有點看不上他。”
“你這是……”
“我是嫌他太醜了，沒別的意思。”楚鳴航迅速打斷方祁，“沒有美感，懂嗎，美感。”說完他指了指自己的畫，“美感。”又指了指宿舍樓方向，“沒有美感。”
“……”
看方祁可能是不懂的樣子，楚鳴航聳聳肩又開了罐啤酒順手打開一旁的電風扇：“話說回來你叫什麽？”
“我叫方祁，管理院的今年大二。”
“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是體育學院的。”
“其實大部分人都以為我是信息學院的……”
“信息學院羸弱的身形真是楚楚動人，一般來說我不太欣賞。還是體院的好，肌肉質感看着太順眼沒辦法。”
“……”
楚鳴航吃着吃着看方祁沒動靜了擡頭一看，看方祁自己扒開自己衣領往裏看，滿臉紅光，樣子十分開心。
“我身材那麽好嘛？！你是頭一個看出來我專門練過的！”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诶你不知道，我專門去健身房練過肌肉的，但是就沒人看出來過，郁悶了好陣子。”
“改天給你問問隔壁缺不缺人體模特，這樣就有人能看見你的肌肉了。”
“妹子多不？”
“多，看你都跟看要被解剖的豬一樣興奮吶，滿腦子都是肌肉結構。”
“……”
方祁的肌肉是專門練出來的這種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高中畢業的假期實在是太閑了，而且因為生物鐘的關系每天六點肯定醒，他先是養成了晨練跑步的習慣，後來精力太旺盛沒處發，就從他哥手裏順了張就沒怎麽用過的健身房會員卡，隔三差五去健個身——其實最初是去發洩精力順便釣妹子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一心練肌肉心無旁骛了。
結果好容易練就了一身好身材，居然沒人賞識，就連老媽都沒看出兒子衣服下面還隐藏着腹肌。于是方祁只能在照鏡子的時候自戀兩下，然後心裏安慰自己說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楚鳴航不是個話少的人，方祁也特別能唠，兩個人一直聊到楚鳴航吃完三袋薯片喝光兩罐啤酒還啃了兩只雞脖子，他起身要去水房接水泡泡面的時候，突然問：“十一點了你回不回寝室？”
“啊？！”方祁這才看一眼手機，上面赫然顯示23:12分，如果沒記錯的話，寝室是十點四十五關門，而且樓長是個天天說缺美容覺睡的老太太，一般十點半就鎖門了，而且怎麽叫都不開門任憑外面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讓宿舍同學給樓長說一聲吧。”
“我們樓長比較特殊……她從來都不開門的。”
“那沒辦法了，你去對面小旅店睡吧。”
“大哥我就不能住你這兒一晚嘛！？”
“我一夜不關燈要趕工的，說不定畫開心了還高歌一曲怎麽辦？”
“沒關系我能忍！”
“而且說不定還有蚊子。”
方祁一咬牙：“蚊子又不止咬我一個。”
“只要一個屋子裏有兩個人，蚊子從來不咬我。”
“……實話實說吧，我沒帶錢出來。要不你先借我點？”
楚鳴航翻出兩個空空的褲子口袋：“剛才都交給超市了，可惜你大概只能住我這兒了。”
一聽這話方祁立刻兩腿一蹬直勾勾的躺在地上開始醞釀睡意，醞釀一會兒又覺得不對，給羅堂發了個短信說由于特殊原因沒法回去住了叫他不用留門，羅堂速回：“和你的小妹妹去浪漫約會吧，十點半一過老子就鎖門了”。
日呦，方祁心中怒啐一口，還小妹妹呢，屋裏兩個大老爺們兒不說，連個鋪蓋都沒有，入睡還真是有難度。
不過另方祁沒想到的是，躺着躺着他居然很快有了睡意，在楚鳴航吸溜泡面的聲音裏他很自然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吵醒方祁的不是窗外大一學生上早操的聲音，也不是忘記定的鬧鈴音，他是被人踹醒的。
“阿鳴你擱哪兒收留了這麽個人啊，無家可歸了只能住教室了嗎？”
“小聲點還沒醒呢。”
“都九點多了一會兒下堂課人都來上課了他還睡着啊？”
“不還有半小時嘛。”
“你要是也能這麽對我就好了嘤嘤嘤嘤嘤！”
“信不信我把你從六樓扔下去？”
“你扔了我大毛會找你拼命的。”
“不會，”楚鳴航慢條斯理的說，“我會勸他和你殉情，給你陪葬。還會親自把你們安排在一個墳墓裏，感謝我吧。”
“艹你真夠狠的……”
“謝謝誇獎。”
方祁努力睜開眼睛想看清是誰在說話，陽光太刺眼害得他費了大勁才睜開眼看清楚自己在哪兒。
教室還是昨天那個教室，不過好像看上去清爽了不少，仔細看看垃圾都不見了，地面好像除了自己躺的這一塊也都拖過了。
一擡頭楚鳴航坐在一邊吃蛋餅，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一旁坐在窗臺上的男生聊天。
“你醒了啊，起來收拾收拾回宿舍接着睡吧，我們這教室下堂課有課。”
“啊？哦……”
“你沒課？”
“好像沒吧……”
“喂，清醒清醒，看你又要睡過去了。”楚鳴航把蛋餅往方祁那邊送了送，“給你聞聞蛋餅的清香，有助起床。”
方祁大概是還沒完全清醒看見有東西送到嘴邊第一反應就是張嘴去咬，結果被楚鳴航一個掌擊直拍面門給瞬間打醒了。
“敢搶阿鳴的東西吃，小子夠膽量！”窗臺上的男生撫掌而笑，“他到底誰啊？”
“嗯？昨天把我手機拿錯了，過來還的結果聊過頭了沒法回宿舍只能睡這兒。”
“無聊，我還以為有什麽新的奸|情。”
楚鳴航随手一指，“這是方祁，這是荊旭，就是我昨天說的宿舍的基佬。他姘頭姨媽來了在廁所吐呢。”
“诶诶诶，說話留點口德啊，大毛腸炎犯了去衛生間了好吧。”
“結果不還是在廁所。”楚鳴航嫌棄道，“那個廁所你們也敢去，之前看見雕塑班那倆在廁所直接搞起來了，想想就難受。”
荊旭一摸腦袋：“不是挺激情的……？”
“你三觀是跟着大毛一起吐出去了吧。”
“我就說你ED你還不承認！”
“我不是ED。”楚鳴航皺眉，“我是人，你們兩個是禽獸。”
方祁坐在地上聽着兩個人吵嘴，心理盤算着一會兒去吃點什麽——在那之前還得先去宿舍拿錢包。
“ED不要歧視正常人的情趣好嘛？”
“人總是會歧視禽獸一些不太道德的地方的。”
“艹有時候我真想揍你诶阿鳴。”
楚鳴航一推眼鏡：“你揍我大毛可能會跟你吵起來。”
“……”
“總之我在宿舍的時候你們沒搞起來就行。”
“阿超都不挑就你事兒多。”
“他也想挑，是怕你們再回頭挑他。他還是屬于比較脆弱的人妖的。”
方祁突然插嘴：“不要歧視人妖——和基佬。”
楚鳴航被他橫插出來這一句吓一愣，反而是荊旭哈哈大笑直在窗臺上打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歧視人妖和基佬！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說真的。”方祁一臉嚴肅。
“不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我笑的不是這個，我是笑啊……哈哈哈哈阿鳴也是個基佬啊他歧視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回輪到方祁吓了一跳，看楚鳴航半天，憋出一句：“H、HI，早上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