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經過治療後的楊四還得在方家住上兩天,嚴玖在整個宅子裏難得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對他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只有輕微皮外傷的楊四卻被限制外出,理由是他身上的怨氣沒有确認完全被清除前,不能随意在方家這種古老的宅院裏随便走動。否則……

“否則什麽?”嚴玖隔着窗子聽楊四說到一半,忍不住追問。

楊四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別以為這裏住的都是天師就幹幹淨淨。聽說一百多年前,這裏本來是一處G城最兇的荒宅,建房子的主人是做生意的,被人陷害後,一家十五口人全部慘死在這裏,過了差不多三天才被人發現。後來是方天晴爺爺那一輩因為祖宅被洪水沖垮了,才搬進這棟兇宅。”

嚴玖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們幹嘛要選兇宅?”

“呵呵,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是就跟你說了麽?最兇的地方,你占了,鎮住了,財富和權利就會不斷地擁到你的手中。富貴險中求,呵呵,那些人說得清高,有本事就別住在這樣的地方。”楊四扒在窗棂上,笑嘻嘻地看着嚴玖呆楞的臉,繼續逗弄這個有點風吹草動就炸毛的倉鼠:“雖然說方家人鎮了這麽多年,但這幾十畝的占地,還包括後山這一片,你能說沒有些漏洞?這房子又老又沒什麽人氣,雖然豪華,但上百間房裏平時就住着三四十人,最是厲鬼喜歡的地方。”

“你,你不要胡說,方天晴他們這麽厲害,哪只鬼還敢往他們家跑?”他反駁的時候聲音有些抖。

楊四露出了DOGE臉:“太傻太天真。你以為他們在外面招惹了多少嫉恨,給他們下過咒的天師估計能從門口排到山腳去。即便不是被動的,真正的厲鬼可不是你想象那樣蠢,只要逮到一點細縫,就會從那裏鑽進來,慢慢地,爬到你的床前,一雙青筋暴露的手勒住你的脖子,黑色的頭發纏上你的身體,低聲說,小九哇,你把我哥弄死了,我要你償命……”

眼看倉鼠吓得冷汗都快變成瀑布了,楊四這才大笑着停止氣氛渲染:“你怎麽這麽好騙!”

“……去你大爺!”嚴玖罵完就憤憤地離開,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上廁所噓噓。

下午上課,嚴玖好不容易才把課堂測試給應付完,一直沒什麽好臉色的先生淡淡地丢下一句“你還落後很多”,就讓他回去了。沒有得到贊揚,卻難得沒挨訓斥,嚴玖心情還是好了些許,剛出學堂,背後就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撞他的人是那天嘲諷他的兩個小孩,道歉的态度倒是挺禮貌。嚴玖這兩天才知道這倆小孩的偶像就是方天晴,自己要給無所不能的方天晴做引路人的事情估計就是引起他們不快的主要原因,這個心結嚴玖沒法解決,也只能對這些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孩子采取避讓的态度。

回到房間,嚴玖先要把大學裏的功課給做了,晚上九點的時候,才翻出《符咒基本教程》,挑燈夜讀。

每天十一點前能睡覺,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個相當奢侈的願望。他并不是特別聰明的人,自小學習也是靠埋頭努力才考上了現在這所著名的大學,如今都已經被人笑話是廢物,嚴玖不是真的能無動于衷,就算不能笨鳥先飛,至少,至少也不能心甘情願去做一個廢物。

楊四介紹的這本書雖然不是先生指定的教材,但通俗易懂,不知不覺竟看到了十二點。

當窗戶被一陣風吹開的時候,他才愕然注意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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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風吹進房間,冷得讓人發抖,嚴玖趕忙過去關窗,卻跟一個蒼白的臉面對面撞了個正着。

“@#¥&!@#@#!#@%&……啊啊啊啊啊啊哦嗷嗷嗷……”五官扭曲成一坨後,少年才跌坐在地面上,一邊向後爬一邊尖叫。

然而他恐懼地發現,自己的聲音并沒有從喉嚨裏出來,就像是能傳播聲音的空氣都被瞬間抽走,連呼吸都難以維持。

那是一個頭發蓬亂,眼珠上翻,嘴角流着血,臉色白得像牆漆的女鬼。不是常見的長發,也不是床單一樣的白衣,而是穿着一件破爛得甚至露出胸罩的無袖上衣,熱褲髒兮兮沾着一大片鮮血,就這樣站在窗外盯着嚴玖,卻比傳統女鬼更真實得吓人。

嚴玖被憋得漲紅了臉,腦中一片空白之際,抓起桌上剛剛練習用的朱砂紙,朝女鬼丢去。

女鬼完全沒被吓退,反倒被激怒,朝嚴玖張嘴嘶吼。

像是金屬摩擦的吼聲讓嚴玖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少年幾次喘不過氣,冷汗一滴滴砸在地上。

女鬼從窗外爬進來,動作緩慢,像是死前受過重創,尤其是下半身,血一直在流……

求助無門。

被逼到了絕境的時候,嚴玖的腦子終于開始轉動。

地上的汗水讓他想起了什麽,也不管女鬼已經翻過窗臺,咬破自己的手指頭就在汗水砸出的圖案上加了幾筆。

符咒基本理論第十頁,基礎辟邪符。有德之人的體液比朱砂還要有效,而嚴玖在這裏聽的最多的一個贊美,就是他比辭海還厚的功德。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功德是怎麽得來的,但此刻他也只能賭一把。

女鬼剛跳下窗臺踩到房間地板的一瞬間,地面像是沸騰起來,嚴玖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地板泛起一片火焰一樣的紅光,将女鬼照得更加猙獰,女鬼嘶吼着,似乎雙腿受到了巨大的傷害,連忙爬上窗臺,朝外面逃了。

比進來時還要快的速度,證明符咒的作用讓對方産生了怎樣的恐懼。

嚴玖癱坐在地上,眼角還含着淚,但從未有過的自救證明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徹底的廢物。

窗子還打開着,他手腳發軟地過去關上,結果窗外兩個上吊的鬼影再次讓他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但這一回,聲音響徹了整個別院,甚至連住在附近的天師也被驚醒。

等住在別院的學生和先生都跑過來的時候,正看到負責值夜的天師不滿地斥責嚴玖:“難道連幻覺都分不清麽?!作為一個天師,看到鬼怪第一件事就是尋找破綻,尖叫難道可以吓退他們?”

嚴玖低着頭,想說剛剛那個女鬼難道也是幻覺?但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後被罵得更慘,只能選擇沉默。

“怎麽會莫名其妙地産生幻覺?”倒是先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在詢問了嚴玖看到幻覺的時間和狀态後,走到他房間裏,翻了下他的貼身物品,最後在他早上穿的外套背後找到一張致幻符。

先生的眉頭皺起,看向自己兩個得意門生:“方未裏,方未騰,是你們畫的?”

嚴玖詫異地看着早上撞上自己的兩人。

那兩孩子在先生面前卻是一副乖孩子模樣,坦然認錯:“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跟他鬧着玩,本想偷偷摘下來的,誰知道他這麽晚還不睡,我們睡下後就忘了。”

十一二歲的孩子玩性大,加上又不是什麽大事,值夜的天師訓斥了兩句後,大家就散了。離開前,方未裏兩人朝嚴玖幸災樂禍地看了眼,被吓得不輕的嚴玖終于忍無可忍,朝他們比了個拳頭,誰知那倆熊孩子竟然嗤笑一聲,蹦蹦跳跳地走了。

第一次的反抗沒得到任何人的贊揚,嚴玖盡管沒有太委屈,但被比自己小的孩子欺負,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再次跟楊四見面的時候,這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嚴玖有心事。

盡管嚴玖不愛告狀,但楊四三兩句就把這個心思單純的少年給勾出了真心話,聽完事情經過後,楊四拍案而起:“什麽狗屁方家!連兩個小崽子都敢欺負我徒弟!”

嚴玖頓時有了娘家人撐腰的感覺,迅速抱上大腿:“師父,別生氣,我以後會争氣給他們看的!”

楊四摸着他的倉鼠頭:“不用你争氣給他們看,就讓師父拿點顏色給他們看。”

“哎?”

楊四笑而不語。

那句話的含義,直到楊四痊愈,出關下山,又帶着喬遠上門做客時,嚴玖才算有點頭緒。

喬遠向來跟方家不對盤,不過打着探望朋友的旗號,方家也不可能不讓人進門,于是本來不小的房間,擠進了兩個大男孩後,就顯得狹窄起來。

被擠得只能坐在床上,局促不安的少年看看喬遠又看看楊四,傻傻地又問了次:“今晚住這裏?”

“是啊,不住怎麽整人?”楊四毫不掩飾他們此行的目的。

嚴玖不可思議地又看了眼喬遠,在他心目中,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喬遠不可能參與這麽低俗的整人活動,結果喬遠盤着腿坐在床上,反手撐着臉,惡劣地笑:“反正閑着沒事,過來玩玩方家這群從小就被當做傻子來養的家夥,要是能弄得他們雞飛狗跳,也是個有趣的事兒。”

他完全忘了這倆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多的主!

聽說楊四他們要借宿,方天晴就安排了兩間離主宅很遠的客房,顯然也是怕這兩個混世魔王另生事端,結果兩個魔王一口回絕,表示想跟他們的親密朋友擠一間房,哪怕是打地鋪都沒問題。

……哪裏沒問題了!

被兩人一左一右架在中間,連躺下都沒空間的少年悲憤地看着不睡覺聯機打游戲的兩個人。

你們既然打游戲幹嘛不多帶一臺機子!

我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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