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奚文柏渾渾噩噩地窩在大平層裏倒完三天時差,選擇了一個工作日的午後,出現在了總公司大廈。

透明旋轉門鑲嵌在歐式花柱之間,大堂采用了醫藥行業的慣用色系,寬敞明亮,純白的地磚被清理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

八層往上是權限樓層,奚文柏拐進總裁電梯,驗證指紋上到了十五層的研究室。

國內總公司的副總裁是奚文柏的大學同學,為人踏實能幹,在奚文柏忙于海外事業的時間裏和其他幾位董事一起把公司打理得穩妥有序。

這一層的大多數研究員并不眼熟奚文柏,惦記着各種數據和會議,流水似地從他身前身後走過。

有幾位資深的組長是奚文柏在美國培養起來的,路過時就覺得這人怎麽這麽眼熟,走了幾步後猛然想起,一臉震驚地倒退回來确認。

“奚、奚總?您回國了!”霍思回想起多年前被奚文柏和廖博士支配的日子,差點沒抱穩懷裏的資料。

說起來,老板的不對勁就是從那場峰會後開始的。

老板參加完峰會回來的時候,霍思就發現他臉色很恐怖,拍着會議室桌子要他們一個個解釋方案,而且對數據研究這塊也苛刻起來,天天來實驗室逮人問進展。

“霍思,求解,老板到底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我看有些方法十分前沿啊。”小研究員昨天被奚文柏罵了個狗血淋頭,溜來咖啡間找霍思排解。

“唉,你等一等,老板也叫我過去了。”霍思抓起幾頁草稿,和小研究員交換了一個視死如歸的眼神。

年輕的老板緊抿薄唇,攤手示意他坐,“說說吧。”

奚文柏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霍思咽了口唾沫,完蛋,這可比學期final緊張刺激多了。老板愈是這樣認真神秘,霍思就愈是心慌,自己的方法目前還沒出過任何問題,老板他為什麽一定要死磕到底?

啊,較真的東方人。霍思穩住,深深吸氣,快速結束彙報。

……好複雜,聽不懂,但這和小博士說的好像不太一樣。奚文柏斟酌片刻,讓霍思先去整理出這兩年所有的研究記錄,盡快拿給他。

霍思承應下來,拉門時奚文柏突然叫住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霍思回身,耐心等着。

他這位刁鑽老板的眼下浮現淡淡的青色,應該是愁到很多天都沒有睡好覺的緣故。

“辛苦了,你們做得很好,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也謝謝你們……願意跟随我。”奚文柏說,低頭察看明天的日程,“嗯……沒事了,你去忙吧。”

霍思神色動容一瞬,默默退出了總裁辦公室。

“老板背後有人。”

霍思又回到了咖啡間,小研究員還待在那裏自閉,聞言眼睛瞪得溜溜圓,“啊?有人?何方神聖?”

“誰知道呢。”霍思舉着文件夾輕輕拍了下他頭,“走,幹活去了。”

今天“老板背後的人”也在努力畢業。

老板好厲害。

廖黎明燃起鬥志,起早貪黑地看資料寫論文,暇時還要解答奚文柏的各種咨詢。

老板電話裏說讓他開個價,廖黎明思前想後,報出一個很懂事的價位,奚文柏嘴上說好的好的,錢轉到他卡裏卻翻成了雙倍。

“老板,太多了,我提供的咨詢服務無法匹配這樣高昂價格。”廖黎明立刻把錢退了回去。

“你的建議對我來說非常有價值。”奚文柏解釋道。

“那也是太多的,老板我先不跟你說了,我很忙的。”廖黎明挂掉電話,灌了杯咖啡續命,挑燈夜戰到淩晨四點。

咖啡因支撐他的精神連軸轉,但身體受不住這般超負荷的運載,忙到複活節前夕,廖黎明的扁桃體和鼻炎雙雙發作。

病的時機不錯,沒有耽誤學習日的進度,廖黎明發着低燒在床上躺屍,竟然還有些小慶幸。

喉嚨像被人開過一槍,疼得無法吞咽,廖黎明翻來覆去睡不着,半夜爬起來嗑了幾片藥,又接着躺回去了。

翌日早晨,奚文柏打來電話,廖黎明讓鈴聲響了一會兒,艱難地摸到手機,清清嗓子,“歪?老板……”

“小博士早上好……”奚文柏正在辦公室裏煮咖啡,手機調成揚聲器模式擱在桌上,“複活節快樂。”

“複活節快樂,老板。”廖黎明感覺自己也很需要複活一下,“上星期的任務已經制成圖表發到你郵箱了。”

小博士的工作效率相當驚人,聲音軟軟的,比起查看冷冰冰的郵件,奚文柏毫無疑問更喜歡聽他講話,聽他用鮮活可愛的音調報上一連串數字。

“剛醒嗎?”

廖黎明把下半張臉埋進被子裏,嗯了一聲。

“小博士也有複活節假對嗎,陪我去一趟賓州最大的超市好不好,想采購一些生活用品,剛來賓州不久,家裏缺很多東西。”

“可是老板……”廖黎明嗓音沙沙的,“你在賓州的公司,是三年前注冊的。”

奚文柏端咖啡的手一抖,趕忙放下杯子沖到辦公桌前,抄起手機貼在耳邊,“咳,是這樣……這裏之前都是由我的合夥人打理的。”

“我是新來的。”奚文柏的語氣令人信服。

“哦——這樣子。”廖黎明費勁地下床,看了一眼鏡子,他低燒還沒退,臉頰兩旁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連帶眼睛周圍也紅紅的,“一定要今天嗎?”

“拜托了小博士……”奚文柏單手插兜,睨着樓下的車水馬龍,“就想今天。”

小博士坐在床邊吸鼻子,“好,C大正門,一小時後。”

奚文柏心情燦爛,翻過手腕看表盤,“我準時到。”

感謝觀閱(所以我到底有幾個野生讀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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