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天, 所有人都準時到齊了。

江絕出現的時候, 手裏還拎了一個鬧鐘。

表盤和指針可以讓人更明晰的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十二個角色裏, 只有三四個是臺詞頗多的,但其他人的存在同樣是為了不斷引爆情緒,或者引發轉折。

有人待機似的等了六七分鐘還沒到自己的臺詞, 可能就開始不知不覺地走神了。

大夥兒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裏都多了幾分敬畏和信任。

盛天爍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又開始在腦子裏過詞。

——他昨天背到了晚上一兩點, 熟練到能脫口而出, 絕不給他半分挑刺的機會。

“第一遍,開始。”

衆人嚴肅了神色, 每個人都開始進入狀态。

直到最後一個人背完詞,時間是三十六分鐘。

“好多了。”有人忍不住道:“昨天咱還讀都讀不順呢。”

“可以開始排戲了。”江絕翻開了筆記本, 詢問道:“人物分析都做了嗎。”

有的人面露喜色,想着是有備而來, 還有的人一臉尴尬,恐怕腦子裏都是空的。

他們頗花了些時間去打磨角色,每個人的臺詞也不斷修改。

再過第二遍第三遍, 進一步的深化和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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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針忠實地往前跳躍着, 氣氛卻始終嚴肅而又認真。

一開始,大夥兒不鬧騰是因為江絕說過,不遵規矩的可以随時推出,他自己出面申請換人。

可越往後排,話劇的難度才逐漸顯了出來。

臺詞——僅僅是聲音這一項, 都讓他們直接練到了秦老師練習的那一天。

平時大夥兒都練晨功,有的是真心為了順順口條,有的是怕被扣成績不敢缺勤,真功夫和假把式這時候就頗為明顯了。

像女生容易中氣不足,聲音小了其他人聽不清,聲音大了又成了扯着嗓子喊,臺詞課裏教的橫膈膜發音都忘到健身房裏去了。

男生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一個個都聲音洪亮,可真吵起架來就跟潑婦罵街似的,據理力争和胡攪蠻纏的角色沒有任何區別。

像盛天爍這種臺詞太多的,破音或者口吃是常事,急起來臉都是紅的,偏偏一大團的臺詞堵在喉頭就是過不去。

溫杭雖然說話有些口音,可他挑的角色說話只用陰陽怪氣就好,難度适中,自己也不算太累。

晨功裏順口溜說不順,頂多在臺詞課老師面前露個拙,自己能力不足也總有難友一起拿低分。

可話劇與群戲,從來都沒有獨善其身。

劇本裏的角色,在争一個道義,争一個對法律和人文的捍衛,非常生活化的在不斷搶話和打斷。

可是作為演員,想要在正确的時間點截胡打岔,必須要聽清楚其他人在說什麽。

而壓制性角色和被壓制性角色的臺詞功底如果不足,聽起來角色完全就反了。

秦老師如約而至,這回聽着他們把全本都演了一遍。

她一開始确實是失望透了。周末兩天加上周一一天,這些個熊孩子就改了個劇本,連臺詞都沒順下來,給他們機會完全是在砸自己的名聲。

沒想到今兒再過了一遍,像是所有人都被收拾的改頭換面了一樣。

這一遍過完,雖然還有各種大毛病和小毛病,起碼明顯能看出來,這本子被演了個雛形出來,起碼有些人已經開始表演了。

她有些狐疑的站起來,繞着長桌走了一圈。

學生們也心裏相當忐忑,生怕真被她給挂了科。

“你們……是不是找了誰幫忙啊。”秦老師慢悠悠道:“誰帶着你們系統性訓練了?”

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張珂兒小聲道:“老師,我們拜托江絕教教我們來着。”

秦以竹想起來了些什麽,但還是略有些詫異的看向江絕。

這孩子平時不聲不響的,這時候能讓這幫性子頗躁的孩子服,那确實有本事。

“加油吧。”她鼓勵性的點了點頭:“争取捧個獎回來啊。”

大夥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齊聲說了句好。

第一個星期磨臺詞,第二個星期磨互動和表演。

江絕原本省了好些時間,方便自己和戚麟多找點空子琢磨自己的電影劇本,真到了第二個星期,才發現這事情比自己想的還麻煩。

江·三好學生·絕,平時一上課就專心做筆記聽老師講,做互動練習時碰到不熟的也會反複打磨,哪裏知道有些人上課時沒少玩手機翻微博。

明明好些東西都是老師教過的——這時候怎麽全忘了?

“你這是王者帶青銅啊。”戚麟吃飯時忍不住道:“我下午聽着都覺得累。”

“何止帶青銅。”方誠然抿了口水:“他那是王者帶塑料。”

這兩個星期下來,江絕又瘦回去兩斤,現在沒事就在宿舍裏放飛自我的吃巧克力棉花糖。

他們正閑聊着,附近有個熟悉的身影快速走了過去。

“這不是盛天爍嗎。”方誠然瞥了一眼道:“他怎麽眼睛都是紅的?”

“壓力太大吧。”戚麟同情的看了眼:“我聽跟他同宿舍的班長說,這位怕打擾大家休息,天天去消防通道練臺詞直到半夜,現在說話嗓子都是啞的。”

江絕原本一直都在悶頭吃肉,聽到這裏動作頓了一下。

他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端着餐盤起身道:“我過去一下。”

戚麟愣了下,眼睜睜的看着江絕坐到了盛天爍對面。

“哎!憑什麽?”他跟河豚似的氣鼓鼓道:“江絕平時都不安慰我好嗎!”

“安慰你什麽?”方誠然涼涼道:“安慰你受邀去米蘭時裝秀走紅毯?安慰你拿大導的片約?還是安慰你超有錢?”

戚麟瞪了他一眼:“不許拆臺!”

盛天爍吃飯的時候都覺得吞咽有些難受,一言不發的嚼着沙拉。

江絕坐在他對面時,他愣了下,只低着頭打了個招呼。

“我确實沒表演經驗……這幾天給你添麻煩了。”他低着頭不敢看江絕的眼睛,生怕他要跟自己換角。

像老江這樣的,連時都大劇院的舞臺都随便上,想來是不缺機會的。

可是自己這樣沒身家沒背景的,想要出頭,就必須想法子争每一次的小表演。

人争起來,總會有窘态的。

可不争怎麽能贏?

“你不能總是喝冷水。”江絕切着牛排,想了想還是把刀叉放下,慢慢道:“保養喉嚨……除了用正确的發聲方法以外,要避開煙酒和冰東西。”

他注意到盛天爍平時都是拎着冷飲來排練,冬夏都不用保溫杯。

“是……是這樣嗎。”男孩愣了下,擡頭看向他:“不好意思,我之前不懂這些。”

“第一次演話劇是挺難的。”江絕私下聊天時,反而有些不自在,注視着自己盤子裏的花椰菜道:“如果內心慌亂,或者害怕氣勢被其他人壓下去……你可以把這一切都幻想成畢業答辯。”

“答辯?”

“嗯,只要失敗了,你就沒有學位證,大學四年也白讀了。”江絕語氣頗為平和,能讓人不知不覺地放松下來:“把內心的恐懼和緊張直接釋放出來,說臺詞時也會有氣勢許多。”

戚麟一邊嚼着生菜葉子,眼睛全程看向江絕那邊。

方誠然抿了口汽水,一臉嫌棄的看着他:“你這麽喜歡他,這都不表白啊。”

戚麟沒想到他突然提這一茬,差點被嗆着。

“別亂說話。”戚麟瞪了他一眼:“大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什麽情情愛愛的,不健康!”

“江絕……他不會是個直的吧,”方誠然這時候反而多了幾分興趣,試探道:“那哥們你夠苦的啊。”

戚麟從來沒往這方向想過,只搖了搖頭,用叉子敲了敲餐盤:“專心吃飯,別打岔。”

“我教你一法子。”情場浪子方誠然坐直了些,一臉高深莫測:“聽說過冷讀法嗎。”

某個人看起來在專心吃飯,其實耳朵和尾巴都豎了起來。

“什麽?”

“我撩妹子撩的差不多了,就用這辦法看進度條。”方誠然拿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礦泉水瓶,示意戚麟看過來:“看見咱兩之間這個瓶子的距離了嗎?”

“怎麽着?”戚麟沒聽明白:“你也要變魔術了?”

“不,”方誠然拿兩指量了一下他們瓶子之間的距離:“這是我和你的心理距離。”

是密友,但不是GAYGAY的密友,所以不算特別近,但也能看出來是靠着的。

“你下次随手把自己的杯子放在小江的杯子旁邊,就刻意貼緊一點都成。”方誠然笑的跟狐貍似的:“他那麽潔癖又內向的一人,如果沒有下意識地拉開杯子之間的距離,起碼能說明內心是接受你的靠近的。”

哪怕拉開了,通過觀察這兩個杯子的距離,可以了解目前的進展。

在冷讀術裏,這杯子其實就象征着兩個人,熱戀期裏如膠似漆的情侶哪怕是放奶茶杯,幾乎都是貼着放的。

“你這都什麽邪門歪道的。”戚麟其實已經有點動搖了:“管用嗎。”

“石井裕之聽說過嗎。”方誠然把兩人杯子距離拉開了些:“這都是學問。”

-2-

真到了演出的當天,就有種期待解脫的奇異感。

只要明天一過,就能放心過暑假去了。

道具和背景音都全部準備完畢,修改後的臺詞和角色也已經最大限度的貼合演員了。

戚麟在衣櫃前轉了兩圈,拎着三個衣架喚道:“絕絕!你看我明天穿這身合适嗎!”

“不合适。”江絕湊過去摸了下質地:“料子太好了。”

他要扮演一個市儈又無賴的出租車司機,然而司機并不會穿阿瑪尼這種長絨棉或者混紡的衣服。

戚麟頗為聽話的把衣服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挑了兩件:“這個呢?”

“不。”江絕順手幫他把衣架又放了回去:“這裁剪幾乎像在咆哮‘你們快來看我我好有格調’。”

真正的司機,只會穿透氣的便宜貨,因為長期坐駕駛座上容易出汗,衣服也應該有明顯的磨損痕跡。

從這個角度一分析,應該找體育系或者電競狂魔借衣服。

整個四層都住着他們表演系的男生,在表演前夕全都鬧哄哄的一團。

他們都不敢吃飯喝水,寧可餓着也不敢表演一半了出岔子。

在高年級學長的引導下,他們提前兩個小時去禮堂的後臺上妝換衣服,排好隊了在一塊順詞。

前方的舞臺開始傳來試音的聲音,漸漸地觀衆開始入席,其他年級的表演團隊也出現在了化妝室裏。

那些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有些如同仙侶一半穿着羽衣紗袍,有的當真打扮的如同剛插秧回來的農民,連腿上都是濺上去的大片泥點子。

偌大的後臺就好像是吵吵嚷嚷的萬聖節慶典,不同的人穿着或古典或現代的衣服成群結隊的走過,各個老師間或過來确認調度。

這幫大一的學生練了兩個星期,原本都找到了好些自信,一看到學長學姐身上飄逸的放松感,這時候心裏又打起小鼓了。

舞臺那邊傳來了主持人的報幕聲,緊接着雨點般的掌聲也可以隐約聽見。

班長最後清點了一遍人數,确認大夥兒都部署完畢了,領着他們一起候在了旁邊。

伴随着上一個劇組演完,幕布垂下,人們開始麻利的拖走布景和假樹假馬,主持人在幕前開始講笑話拖延時間。

他們快速把桌椅道具全都布置好,按照重複了無數遍的順序坐下。

桌子與觀衆席呈一個倒過來的T字,這樣臺下的人才能看見所有人的臉和各種動作。

秦以竹和領導們坐在臺下,在幕布拉起來的那一刻,心裏少許的緊張。

她參與了指導和教學,把大方向的重點解釋的頗為明确。

但需要無數個小時摳出來的細節,是這些孩子共同完成的。

十二把不同款式的椅子從各地借來,八號坐着象征着真理和權威的法官椅子,三個跳梁小醜都坐着戲劇裏才會出現的古典椅。

他們每個人都戴着耳麥,說起臺詞來清晰入耳,情緒也全程都在點上。

從第一輪舉手表決開始,群像就已經頗為清晰了。

重視這個議題,真正在思考生死選擇的人,不僅坐的筆直,而且舉手時有個标準的直角。

而像戚麟和其他幾個心不在焉的,不僅垮着肩膀癱在那,舉個手也跟伸手攔的士似的。

在每個角色起來說話時,不同角色的形象被再一次的強化。

人們通過教養和立場的影響,來選擇是否聆聽其他人的發言,是否予以目光的注視。

低素質的角色會翹着二郎腿邊說邊抖,甚至當着大夥兒的面一會兒剔牙一會兒摳耳朵。

電風扇壞了,窗子又小,伴随着氣溫升高,脫衣服的脫衣服,拿衣角扇風的露着半個肚子,有的姑娘一臉嫌棄的又噴了點香水,惹得旁邊的人猛地打了個噴嚏。

低頭專心抽煙的,一會兒一個電話響起來的,還有脾氣越來越暴躁,沒事就用指節敲桌子的,全都在反應不同人沉默時的狀态。

秦以竹越看眼睛越亮,笑容也揚了起來。

表演的改編,當真讓人頗有些驚喜了。

電影和話劇不一樣。

電影有特寫和近景,可以引導觀衆去注意一些被刻意設計的點。

可是話劇是在一個舞臺上,十二個人坐在桌子前,如何能有戲劇效果,如何能讓觀衆意識到每個人的狀态和立場轉變,全都要進行話劇式的改編。

這時候,導演和演員的功力才進一步的被彰顯。

坐在靠外的演員依次起身,或者在旁邊接電話,或者是負氣似的到角落裏悶着。

被進一步暴露的、靠裏的演員便如同得到了近景描寫,更加輕松的能夠吸引大家的眼球。

陪審團長看向江絕,語氣頗為公事公辦:“您說完了嗎?”

那位外科醫生看起來斯文又幹淨,連手腕的袖子也挽的頗為講究。

“我能再多說兩句嗎。”

他的聲線被刻意的調整過,更加清冷低沉,讓人下意識地回憶起冷冰冰的手術室。

“當然!”溫杭做了個請的姿勢。

“是這樣。”江絕看向盛天爍,說起話來不緊不慢,但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不同意您的結論,但我贊賞您的态度。”

他坐直了一些,臉上的微表情伴随着語境在不斷變化,禮貌又友好的笑意有種親切感。

“我是急診科醫生,在工作時,有時候病人已經認定是腦死亡了,身上插滿了管子,非常痛苦。”他的語氣克制又尊重,頓了一下又道:“家屬因此就更痛苦。”

“他們讨論以後決定放棄治療。”他的眼神往回收,語氣開始回轉:“盡管,讓我同意這些,沒有任何法律的障礙,可仍然也非常艱難。”

“尊重生命,是我贊賞您态度的原因。可我仍認為,這個富二代是有罪的,我說完了。”

“明白了。”陪審團長看向他身後的七號,安排道:“到您了。”

那同學愣了下,又下意識地看向臺下此起彼伏閃爍的閃光燈,還有無數雙的眼睛,張了半天口竟然忘詞了。

江絕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但作為一個知書達理的人設,他這時候不應該搶話。

下一秒,戚麟站了起來。

他壓根不顧形象的拎着肩角兒給自己透氣,大大咧咧的随手拍了拍桌子道:“你看,人家都覺得這沒什麽好講的——事實都擺在這了,親兒子殺爹,有罪!”

“您怎麽能這樣呢。”江絕看向他,又看了眼七號,一副和事佬的模樣:“請您尊重發言的次序。”

“次序?什麽次序?聽見網上怎麽說那孩子的了嗎?”戚麟跟個二世祖似的撐在七號椅子旁邊,翻了個白眼道:“在國外念了兩年書,考不上大學天天鬧事,還玩刀子——這得是個什麽人吶?!”

那忘詞的同學終于發現戚麟替自己把臺詞說了,猛地一點頭道:“對!就是!”

“也不能這麽說吧。”盛天爍立刻接了上來,幫忙圓場子笑道:“案件和私生活,不能構成直接的邏輯關系。您不能因為一個人私生活有争議,就直接說他就是兇手!”

戚麟跟他對視了一眼,開始按着本子繼續說後面的詞。

可等到案情推理的時候,亂子再次出現了。

這回不是忘詞,是四號把後頭的臺詞說串,直接加快了整個推理的過程。

江絕只咳了一聲,禮貌地詢問自己能否插句話,再開始用臨時編的臺詞回轉整個舞臺的進度點。

戚麟其實把整本的劇本都背熟了,此刻接的又順又自然,沒有半分現挂的痕跡。

他們兩人的角色其實毫無關聯——一個是胡攪蠻纏,杠精上身的出租車司機,一個是冷靜自持的急診科醫生,可在現場表演中的唱和與争執,自然的好像劇本本該就是這樣。

——殊不知,真正的在劇本裏面,他們連一句互動的臺詞都不曾有過。

可人物層次看起來相當鮮明立體,臺下都被逗笑了好幾次。

整整二十分種裏,亂詞兒的也有,說串的也有,吵上頭沒氣兒說臺詞的也有。

大家還是現場表演經驗不足,一個人出錯其他人也會跟着亂。

可是戚麟和江絕就如同維持火車高速運轉的管理員一般,在不動聲色的引導和添補。

沒有任何事先的商量,一切全憑對整個劇本的透徹理解。

戚麟當那個橫插打诨的黑臉,江絕當這個好聲好氣打圓場的紅臉,連現挂的臺詞都在不斷暗示後頭的人該怎麽辦——

長久的默契盡在其中。

調侃,反駁,打斷,重複解釋,沒有被表述清楚的劇情也不斷被引回正道,臺下人從始至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當最後一句臺詞說完,表演不多不少剛好二十五分鐘。

現場沒有鐘表,進度條全憑直覺。

在大夥兒集體鞠躬謝幕時,臺下的叫好聲猶如雷湧。

所有人都手握着手,鞠躬時齊齊松了一口氣。

江絕握緊了戚麟的手,輕聲說了句謝謝。

“應該的。”戚麟與他十指相扣,笑的坦坦蕩蕩。

作者有話要說: 《救場:從入門到入土》[作者:江絕/戚麟]

現場表演确實很容易出錯……這個沒啥好說的。

前期準備再多,後頭演起來還是可能亂,忘詞啥的全靠同行掩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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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話安利已被和諧。BIG BROTHER IS WATCHING U :)

麽麽噠 祝大家閱讀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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