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賀總。”

喬琢言走進賀城辦公室, 看見他正和一個男的聊天,背對着門口,看樣子不是郭肆酒也不是潘骁。

賀城看她一眼, “關門。”

喬琢言關上門走到沙發旁,那男的踉跄站起來, 正面相對, 一身警服, 五官正氣。

不知道為什麽,喬琢言看他有點眼熟,仔細回想, 前段時間有一次賀城去阿嘉那裏找她,分開後賀城在小區門口見的那個人就穿着警服,身形和眼前這位很像。

賀城給喬琢言介紹, “王敬惟, 我朋友。”

“你好。”

“你好。”

喬琢言剛在王敬惟身邊坐下就聽賀城支使她去拿礦泉水, 等再回來發現自己的座位被占了……本來的主位變成了客位,沒辦法,喬琢言只好坐到賀城那。

這個角度看過去,沙發旁還立着一只單拐, 是受傷了嗎?

“敬惟是市刑警大隊的隊長, 來問一下有關……吳阿姨的事。”

喬琢言神色稍變, 看向王敬惟。

他清清嗓子,說:“這兩個月賀城一直在問我有沒有相關進展, 很抱歉, 因為是自然死亡所以沒法立案,也沒有鎖定相關的嫌疑人,不過這次來我是想側面了解一下有關吳荷女士生前的一些事, 方便吧?”

“請問。”

王敬惟從包裏拿出本子,“在你入獄前知不知道吳女士有什麽仇人?或者說跟什麽人鬧過別扭?”

“我媽人很溫柔随和,一輩子沒和別人吵過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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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事發後第一時間已經向家屬詢問過同樣問題,但兩次得到的回答沒有出入。

王敬惟心裏閃過一絲失望,“按照正常推理,如果是熟悉的人,應該在吳女士犯病的第一時間叫救護車,但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那個人和吳女士争吵後發生肢體沖突,導致她心髒病發,然後那個人故意走掉,沒有相救,事發時下雨,鄉道路段沒有監控,對過往車輛的排查也沒有參考性的價值發現,對了,你繼父和吳女士的關系怎麽樣?”

“很少鬧別扭,關系還挺好的。”

喬琢言有時候會慶幸她媽看人的眼光,胡叔叔為人正派,善良,這些就足夠了,至于賀歡之前說的“貪污”,沒有實質的證據,所以她還表示懷疑。

“現在唯一能利用上的證據是一枚紐扣,但上面沒有指紋,沒有血跡。”,王敬惟打開手機相冊,遞給喬琢言,“你有沒有什麽印象?”

放大圖片,喬琢言看到一枚樣式複古的紐扣,很少見,她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你慢慢想,如果想起什麽随時告訴我,給我留個電話吧,方便之後有事直接聯系。”

“不是有我號碼嗎?”

一旁的賀城突然發話。

王敬惟有點尴尬,“你又不是家屬,湊啥熱鬧。”

賀城更正,“我是家屬的家屬。”

王敬惟掰着手指頭,認真算關系。

喬琢言可沒心思陪他倆捋,用王敬惟的手機給自己撥過去,說:“在通話記錄裏,你存一下吧,我還有工作,先走了,你們聊。”

說完伴着高跟鞋的聲音,她離開賀城辦公室。

……

“我還以為有生之年看不到你交女朋友了呢。”

王敬惟一巴掌拍到賀城的肩膀,不懷好笑地看着他。

“你不是知道她嗎?”

慢慢抽回手,王敬惟臉上的笑逐漸僵住,疲憊的眼神也消失了,“她不會是……之前那個小喬吧?不是......”

他眼裏還是不可置信,“你一直跟我說是一個同事托你幫忙,也沒說就是她呀!”

賀城笑了下,喝水。

“我去!上學時候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長情?!”

賀城和王敬惟是初中加高中同學,那時的男生都處在青春期叛逆階段,賀城經常逃課去王敬惟家裏打游戲,巧的是王叔叔也是個警察,逮到他們逃課,直接帶去出現場,當看見據說是包裹屍體的袋子時倆孩子吓得直接跑回學校去了,再沒逃過課。

賀城高二那年被賀知生送到國外,但跟王敬惟一直有聯系,高考後王敬惟考取中國人民警察大學,畢業回到明川當警察,接他爸的班,雖說是“接班”,但業務能力很強,破案效率就能說明一切,畢竟從小耳濡目染。

當初羅陽輝那案子就是王敬惟暗中幫忙,才讓賀城順利拿回證據。

“她那個……什麽時候出獄的?”

“四月初。”

“打算啥時候結婚?我想花錢了。”,王敬惟拍着自己的錢包,瘋狂暗示。

“現在就可以把禮錢轉給我。”

“現在又沒結,總得有個理由吧?”

“想花錢了。”

賀城兩句話ko王敬惟,他把錢包揣回去,說:“真是無商不奸,差點兒轉賬。”

“行了,趕緊回隊裏吧。”

王敬晖起身,“還用完就甩,渣男!”

賀城做了個“請”的手勢,送走這位“苦情婦。”

……

快下班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雨,陰雲密布,路上很堵,喬琢言坐在出租車副駕駛,望着雨水沖刷玻璃,情緒不太高,可以說整個下午都不太高,因為見了王敬惟……

有些疼痛時間越長越難忘記,比如吳荷的死,雖然她表面波瀾不驚,但午夜醒來掉的眼淚騙不了自己。

堅強都是面具,戴上給別人看的,鳥用沒有。

賀城晚上有飯局,喬琢言本來要打車回家,可下班前接到阿嘉信息,約在學校的咖啡館見,她沒拒絕。

或者隐隐約約她能猜到這次見面的內容是什麽,不論怎樣,總該有個了斷了。

……

因為下雨堵車,阿嘉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而且她沒帶傘,人到的時候頭發都淋濕了,有點狼狽。

喬琢言這次來沒撸貓,而是安安心心喝咖啡,以前不知道在哪看到說貓很記仇,鏟屎的要是寵幸了其他貓會留下氣味,主子聞到會不高興,所以喬琢言特意很小心,怕跟“小朋友”結下梁子。

從窗戶看到阿嘉的時候,喬琢言跟前臺點了杯她常喝的咖啡,再回座位時阿嘉剛好進來。

“堵車,遲到了。”

阿嘉坐下,拿紙巾擦臉上的水。

喬琢言沒應聲,一臉冷漠。

阿嘉心裏明鏡,用擦臉來緩解相對無言的尴尬,但沒法一直擦,畢竟今天是她主動發出邀請。

咖啡端上來,阿嘉握在手裏,很燙,“那天的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喬琢言看她,“那天什麽事,我不記得。”

“……你不生我氣啦?”,阿嘉試探地問。

喬琢言搖頭,喝了口咖啡,“我們談談別的吧?”

“什麽?”,阿嘉的身子本能往後仰。

“有關賀城,你有什麽想跟我解釋的嗎?”

“……”

阿嘉低頭,看着咖啡杯裏的奶泡,緊張得直流虛汗,“不是跟你道過歉了……我只是覺得他那種人不适合你。”

“他哪種人?”

喬琢言的冷漠任誰聽了都能感覺到一些異樣,何況是這麽熟的阿嘉。

“他家很有錢,不是普普通通的有錢,這樣的富二代都玩玩的,你想被玩嗎?”

喬琢然認真回她,“不想。”

“那我警告你沒錯吧?”

“沒錯。”

喬琢言語氣始終保持一個水平線,清冷,又難以捉摸。

氣氛重複最開始的安靜,甚至比那更靜得可怕。

沉默半天,阿嘉長出一口氣,“他跟你說什麽了?”

喬琢言指着腦袋,“是我自己想起來了。”

本我的記憶比別人更加靠譜。

之前阿嘉試圖用這幾日的冷靜期來緩解喬琢言的情緒,卻沒想到今天爆出這麽大“雷”,看來人不能犯錯,畢竟真有“現世報”這種東西……

“事情就是你想起來的那樣,我沒什麽可說的。”

喬琢言無奈點點頭,“我們大學同學四年,夠狠。”

“你不也挺狠嗎?說分手就分手,折磨他就能滿足你高傲的自尊心對不對?”

已經不是以前簡單的吵鬧生氣,而是撕破臉了。

喬琢言皺眉,認識這麽多年她好像一直都不太了解阿嘉,或者每個人都有另一面,遇事才被觸發。

阿嘉把手裏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咖啡濺到手背和桌面,但她已經顧不上了,“今天就把想說的一次性都說了吧,上大學時候有多少人在背後說你傲你知道嗎?對追你的男生愛搭不理,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就能瞧不起人啊?每次你冷臉拒絕別人都是我幫你說好話,擦屁股,是不是你心裏一直認定我只能做小跟班啊?對,我是喜歡賀城,你們又沒結婚,沒有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喜歡他,就算他不是我的,他也不可能是你的,一場車禍你就把他忘了,這麽看你也沒有多喜歡他吧,只不過看上了他的錢,別忘了你們分手前他連銀行/卡都交給你随便刷!”

阿嘉氣得直喘,眼淚在眼角打轉。

這些喬琢言都記得,只是賀城卡裏的錢她一分沒動過。

“你是我朋友,以前。”

喬琢言靠着椅背,望向窗外大雨瓢潑,說:“我拒絕那些男生是因為我不喜歡,我也沒有瞧不起任何人,相對你們正常家庭成長起來的孩子,我在失去父親和弟弟之後又失去了媽媽,如果大家心裏有杆暗稱,我才是可憐的那個……”

起身背上包,喬琢言給阿嘉留下最後一句話,“過往不究,後會無期。”

如果換做以前的喬琢言,她會用同樣的語氣,但狠毒十倍卻不帶一個髒字的話回過去,可經歷這麽多事,她覺得沒有必要了。

朋友之間需要真誠,可惜阿嘉沒有。

冒着大雨,喬琢言走在以往熟悉的校園小路上,背後是再也不會見的人,還有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

和阿嘉見完面回到家裏,喬琢言換下濕漉漉的衣服,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可“小朋友”撲過來一直蹭,瞬間把壞情緒推到一旁。

都說養貓是為了治愈,喬琢言充分認同這句話。

看一眼牆上的挂鐘,快九點了,賀城還沒回來,她抱着貓咪在家裏四處閑逛,“一不小心”走到地下車庫。

家裏有兩輛車,一個路虎,一個大G,賀城今天開後面那輛去的酒店。

按亮牆上開關,喬琢言朝路虎走過去,站在車頭,盯着那枚屬于賀城的黃金海螺看得發愣,也許第三重夢境裏面留下的“HC”就是指向賀城的。

如果真有神明這回事,當她握着自己的海螺,夢見的是有關自己的事,那換成賀城的海螺呢?會不會夢見以他的角度發生過的一些事?

強大的好奇心驅使,喬琢言回樓上找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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