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喬琢言走到客廳, “怎麽了?”
“沒事。”,賀城忙把手機揣進兜裏,“除了故宮還想去哪?”
“沒了。”
喬琢言坐在沙發上, 在困倦中思緒亂飛。
她跟賀城都屬于做事利落的那一類,就連結婚這件事也速戰速決, 回想下午辦手續的時候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但當她看到兩人一本正經的登記照時, 覺得這幾年不管怎樣的經歷好像都值了,而真正讓她下定決心結婚,是因為賀城今早說的話。
“我小時候經歷過一次車禍, 不嚴重,但撞到的地方很疼,流了很多血。”
前面講得很平淡, 就是敘述過去發生過的事情, 三兩句話, 不痛不癢講完。
當時他剛洗完澡,人站在窗前,發根有水珠滴下來,時不時用毛巾擦掉, 最後他說:“小喬, 你知道我從不缺什麽, 但有一段時間,我覺得我就是個乞丐。”
什麽時候?
失去你的時候......
陽光晃眼, 刺到淚腺, 喬琢言聽完蒙上被子,被窩裏,心髒跳動聲如響鼓重錘不止。
……
“诶!”, 喬琢言忽然想到什麽,問賀城:“今天那個司機,有點酷。”
賀城坐回原位,“我爸公司的司機加助理。”
“還挺年輕的。”
賀城笑,“快四十歲…了吧,三十五六?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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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琢言一驚,“啊?”
“我偶爾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會叫她“蘭姐”。”
“那心情不好呢?”
“蘭姨。”
喬琢言笑出聲,“你有點兒欠扁。”
“她不敢打我。”
那倒是……
折騰一天,喬琢言洗完澡準備睡覺,賀城說還有點公司的事要處理,讓她先睡,喬琢言沒多問,獨自先上床了。
客廳陽臺,昏黃的燈光照在賀城後背,他低頭握着手機,眼前浮現晚上跟賀知生談事的畫面。
原本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郭肆酒這個人,沒想到得到的回複是,酒店所有監聽都是郭肆酒的一手安排,但提前告知過賀知生,為的是幫賀城暗地把關,掐滅某些損害酒店利益的源頭。
話雖這麽說,可賀城覺得完全沒必要,他不想靠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操作來彌補酒店管理偶爾出現的閃失,而且現在酒店正常運營,每天客來客往,如果拆掉這些監聽,勢必會有閑言碎語傳出去,再有潘骁那邊沒法交代,本來他就想擴大業務板塊,還得不到支持,這下變相等于給賀城不得不同意的理由了,加上潘骁脾氣沖,說不定會節外生枝,讓其他同事誤會這個董事長的個人品行……
另外,賀城感覺自己也是被監聽的一部分,讓他心裏很不舒服,可表面上還得裝作不太在乎的樣子,因為不想跟賀知生争論,然而這都不算什麽,賀城最擔憂的一點是郭肆酒另有私心,不然酒店某些事情為什麽會漏出去?
……
第二天一早,八點鐘,喬琢言起床後緊接着賀城也起了,兩人一起洗漱完下樓。
小區門口,還是昨天那位司機,她站在車前腰板溜直,照樣是幹練的職業裝,只不過今天穿了裙子,見到賀城,她把手裏一個文件夾遞過去。
“賀總,這是您要的文件。”,賀城接過。
喬琢言沖蘭姐點頭,算是打招呼,她也回了個點頭,今天沒戴墨鏡,喬琢言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長相中等,但蠻有氣質,說三十出頭也不為過。
蘭姐回到車裏,自動門打開,雖然沒多餘的話,但喬琢言總感覺有點怪,而怪的點就在蘭姐看她的眼神,禮貌下隐藏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上車後喬琢言看見車後座中間放着一份早餐,漢堡加咖啡。
聞到食物的香氣,喬琢言立馬心情愉悅,她沖賀城小聲示意“早餐是不是給他倆的?”,賀城點頭,然後又繼續看文件。
紙袋打開,漢堡和咖啡各兩份,應該買完不超過五分鐘,漢堡還很熱,喬琢言禮貌性地問前面,“蘭姐,您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謝謝。”
喬琢言沒再客氣,打開包裝,“正好想吃漢堡。”
“你昨晚說想吃,我讓蘭姐買了。”
喬琢言一頓,“我什麽時候說了?”
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上床睡覺,把你吵醒,我問你明早想吃什麽,你說漢堡。”
“……”
喬琢言咬上一大口,有被自己蠢到,真不記得了。
車裏彌漫肉餅和咖啡的香氣,車窗開着,有風湧進來,将香氣吹散。
今天天氣尤其好,晴空萬裏,還不太熱,很适合出行,但好天氣帶來的舒爽同時也意味着故宮的游客不會少……但沒關系,有的看就不錯了,畢竟故宮人多是常态。
看完文件,賀城才想起來,說:“先去趟我爸公司,下午再去故宮,好嗎?”
“嗯。”,喬琢言點頭,把早餐遞給他,“一會兒涼了。”
蘭姐的車技很穩,連咖啡都沒什麽浮動,也不像有些司機踩剎車跟鬧着玩似的。
“一會兒到你爸公司,我不上去了,在下面找個肯德基或麥當勞等你。”
賀城把吃了一半的漢堡塞回紙袋,“為什麽不去?”
喬琢言瞪着大眼看他。
“昂。”,賀城反應慢半拍,“沒事,也是我公司,別怕。”
誰怕了?
喬琢言想起她出獄後見到賀城第二天他就出差拉薩和北京,只是不知道他除了明川的酒店還兼着管理北京這邊,那豈不是要忙瘋?
這麽一比,喬琢言覺得自己活像個廢柴,嘴裏的漢堡瞬間不香了……
“你知道你和小孩兒吃飯有什麽共同點嗎?”,賀城突然提問。
喬琢言緊咬嘴唇,不回答,生怕問題後面有什麽坑。
賀城拿紙巾擦她嘴角,以實際行動說話。
呃……要麽粘嘴角,要麽掉桌上,喬琢言吃飯是有這毛病,不過她在公共場合會特別注意點兒,今天可能因為旁邊是賀城,她就比較随意了。
等早餐吃差不多,咖啡剩三分之一的時候車子緩緩停在一個大廈門前,車門打開,喬琢言将吃完的殘局收進紙袋,跟賀城下車,走進大廈前将紙袋扔進垃圾箱。
身後,蘭姐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後才開車離開。
……
走進大廈後坐電梯到二十二樓,出電梯後左轉,“騫遠”兩個繁體大字赫然在目,三位前臺看見來人立馬站起來叫“賀總”,緊接着其中一位往出撥電話。
“骞遠集團”,喬琢言有印象,之前在網上查斯堡來酒店的時候見過相關資料,不過記不清了,好像是經營酒店、旅游、連鎖餐飲等項目。
賀城腿長步子大,今天走得尤其快,喬琢言小碎步跟緊。
進入他辦公室之前要經過一片員工辦公區域,他們大概很久沒看見賀城的緣故,一個接一個全都站起來問好,然後把目光投到喬琢言身上。
陌生人最容易在一個彼此都熟悉的圈子內攪起波瀾,眼下喬琢言就是那個“陌生人”,還好她面不改色,像個沒有感情的行走機器。
……
“有點奢侈。”
走進賀城辦公室,喬琢言環顧一圈後,自顧自地點評。
“賀總!”
喬琢言聞聲轉過去,看見兩男一女站在門口,正往裏面探頭,本來一個個都笑得像朵花,看到喬琢言後明顯愣住。
賀城走過來,把手裏不知從哪變出的冰淇淋塞給喬琢言,指向沙發說:“到那邊等我。”
這間辦公室很大,會客區和辦公區有隔斷分開,喬琢言坐到沙發上邊吃冰淇淋邊拿起桌上的雜志亂翻,只是翻了兩頁才發現是財經雜志,她沒興趣,放回原處。
那幾個人站在賀城對面,說話聲音不大,不時讨論什麽。
冰淇淋吃完,他們還沒完事兒,喬琢言待着無聊,打算下樓透口氣。
蹑手蹑腳從辦公室出去,原路返回,還沒走到電梯口突然被攔住,“?”
“Hello!你跟我哥來的嗎?”
賀歡站在門口,兩人視線對上,化妝後的賀歡成熟幾分了,讓喬琢言意外的不是看見她,而是她說“我哥”時的親切語氣。
喬琢言打招呼,“早。”
“有時間嗎?聊聊。”
“昂,有。”
喬琢言不确定賀歡是不是來者不善,但還是答應了。
賀歡辦公室跟賀城是兩個方向,相對小一些,喬琢言感覺她應該是個什麽經理之類的吧,要不然不會有獨立辦公室,雖然是董事長千金,表面規矩還要遵守。
坐下來,賀歡手裏拿着兩個瓶子問喬琢言,“聽我哥說你喜歡喝牛奶,也不知道你中意什麽牌子,吶,這個你湊合湊合。”
“謝謝。”
喬琢言随便選了一瓶,打開來喝,涼的,正好消解燥熱。
“我爸讓我跟你道歉。”,賀歡打開另一瓶牛奶。
喬琢言聽到這句話笑得有點無奈,“沒必要。”
“巧了,我也是這麽回他老人家的,作為子女奉命行事,又沒傷天害理,為什麽要道歉?”
喬琢言笑了笑,這姑娘理直氣壯的勁兒一直沒變。
“既然咱倆意見一致,我就放心了。”
“?”
不計較和不承認可是兩碼事啊,姐姐!
喬琢言咕咚咕咚喝完一整瓶牛奶後把空瓶扔進垃圾桶。
可能這個氣勢把賀歡感染了,她也照着喝光手裏那瓶,問:“中午有約嗎?我請你吃飯。”
“昂,不知道賀城……”
賀歡打斷她,“沒事兒,他且忙着呢,午飯肯定顧不上。”
喬琢言隐約也有這種預感。
“我帶你吃老北京涮羊肉,怎麽樣?”
“附近有什麽可以随便吃點。”
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喬琢言只好答應。
“那你在我這坐着等,我去開個會,結束時間差不多正好中午吃飯。”
喬琢言起身,把自己手機遞過去,“電話號碼輸一下,結束給我打電話,我到樓下等你。”
賀歡接過手機,做了誇張美甲的手指飛快動着,上面的“鑽”差點兒晃瞎喬琢言的眼睛。
“別走遠啊,我開會時間不長。”
“好。”
喬琢言從大樓走出來,正尋找能讓她打發時間的地方,視線波及處竟然看到蘭姐在大廈旁邊的花壇處抽煙,她悠閑地坐着竹椅,圓桌上擺着一個手機,一盒愛喜,還有個很普通的塑料打火機。
怎麽也算打過兩次照面,喬琢言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她走過去,坐下。
“來一根嗎?”,蘭姐被煙熏得微眯着眼。
“好啊。”
以煙會友,能瞬間拉近距離。
雖然是蘭姐主動問,但當喬琢言熟練點煙的時候她還是露出略微驚訝的神色,“看來也不乖。”
“還行。”
喬琢言對自己定位準确。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蘭姐問。
“不是。”
口音很明顯,蘭姐才是本地人。
“跟賀總交往多久了?”
“挺久了。”
喬琢言能理解鄭念慈的好奇,但理解不了蘭姐的,畢竟為這樣一個集團公司當司機,嘴上得有個把門的才行。
蘭姐看出喬琢言不想細說,抽了口煙,“做個交易怎麽樣,我給你講個有關賀城的絕密,你告訴我剛才的問題。”
就這麽想知道?
喬琢言不走尋常路,直接脫口而出,“在一起兩年多,中間分過一段時間。”
“……你不想知道我要給你講的嗎?”
“您随意。”,喬琢言擡手往煙灰缸裏彈煙灰。
“這性格,我喜歡。”
蘭姐把煙頭掐滅,又點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