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拾貳·鯉魚精失憶

蒼遲邀小鶴子一塊去龍王廟,不忘叫上蒼小六和蒼小七:“小六、小七,一塊去?”

蒼小七先拒絕,她懶懶地伸腰,慢悠悠打個呵欠,回:“小七要睡覺,爹爹自己去吧。”

見妹妹拒絕,蒼小六猶豫地回道:“可小六不喜歡吃糕點,爹爹自己去吧,我在刺猬哥哥這裏吃水果就好。”

“行吧。”兩位姑娘都不去龍王廟,幸好有小鶴子這條貪吃的鯉魚陪伴才不會那麽孤獨,蒼遲丢了手中的西瓜皮,數四叮囑蒼小六蒼小七要早些回家:“莫要阿娘擔心。”

“小六知道了。”蒼小七口困,嘴皮子都懶得掀開,蒼小六便替她回,“小七妹妹也知道了。”

蒼遲看着懶惰成性的蒼小七,并不生氣,反而誇贊有加:“小七頗有你爹爹當年的風采。”

蒼小七搭着眼皮,沒好氣回了一句:“小七并不想要和爹爹一樣,小七想和阿娘一樣。”

但身上留着乖龍的血液,不想懶惰也難。蒼小六沒有乖龍的惰性,實屬是上天的眷戀了。

自始至終,蒼遲不與衛賜說一個字,走時才對他哼了一聲,“酸黃菜。”

衛賜翻了一個白眼:“慢走不送,大歪龍。”

“刺猬精,口齒不清,不能達律知音,賣水果賣得這張醜陋臉兒舊獨憔悴……”

蒼遲用不大的聲音嘀嘀咕咕,衛賜一忍再忍,蒼遲越發得寸進尺,小鶴子聽不下去,用蠻力拖住蒼遲的一只手臂就走:“蒼遲哥哥好歹口!走吧走吧,再不去龍王廟,糕點上全是蚊蟲,可就不能吃了。”

吃糕點要緊,剩下那些不娛耳的話,蒼遲一并吞回腹中,打賬下回見面時再罵個爽快。

蒼遲帶着小鶴子去到一個無人之地,一轉身化身為龍,嘴銜着竹籃,載着小鶴子飛去龍王廟。

“小鶴子,你是不是又胖了?我的腰要斷成兩截了。”小鶴子坐在龍身中央,哪兒相當是人的後腰,龍有堅硬的龍鱗護體,蒼遲坐窩兒感不到疼,只是忽然想起來,小鶴子剛剛偏袒衛賜,将自己拉走,便有些生氣。

小鶴子坐在龍背上,目睛頻翻:“蒼遲哥哥不如刺猬哥哥呢,刺猬哥哥背着小鶴子走十裏路,都不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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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是刺,哪裏會累!”提到衛賜,蒼遲更氣了,把身亂扭,作勢要将背上的小鶴子甩出去。

鬥嘴的那刻,小鶴子就料到蒼遲會這般欺心,死死抓住兩根龍角,似要将龍角從他腦袋上拔出來:“你還渾身是龍鱗呢!”

“松手,拔斷了你待會兒給我買牛皮膠來沾。”龍角受抓,蒼遲的頭皮感到發緊。

“蒼遲哥哥好好飛我就松手。”小鶴子與蒼遲講條件,“要不我拔龍角去質當一筆錢財回來買糖吃。”

沒了龍角的龍可不大美觀,蒼遲只好安分下來。飛了一段路,見蒼遲不敢有壞心思,小鶴子才把手松開。

飛到了龍王廟外,蒼遲忽然犯懶,說骨頭酥麻,背脊疼,再走不動路了,讓小鶴子自己去拿:“你去拿,我累了。”說完,爬到樹上去,閉上眼睛打盹。睡得香,口角拖下一條龍涎。

受龍涎的滋潤,他所在的樹一日之內高大了許多。

小鶴子懶與蒼遲多言,接過竹籃,哼着歌兒,兼縱帶跳,到了龍王廟外的那條小河。跨過小河就是龍王廟,而這條小河,便是小河婆虞蠻蠻的家,也曾是小鶴子的家。

小鶴子遠遠的就看見的伏雙,拿着一個饅頭,蹲在河邊自言自語:“小河婆,勿生氣,出來吃饅頭吧。”

伏雙又在用饅頭釣虞蠻蠻了。

虞蠻蠻一生氣就會回到小河裏不出來,每回伏雙都會拿饅頭來釣她出來,沒有成功過一回。

小鶴子腳步輕輕走近去,看着伏雙手上的饅頭,道:“伏雙大人,你又惹蠻蠻生氣了嗎?”

“是啊。”伏雙從懷裏掏出一個饅頭遞給小鶴子。

小鶴子接過來吃了幾口,問:“伏雙大人,你怎麽惹蠻蠻生氣了?”

伏雙長嘆一聲,短嘆一聲,如此如此,那般那般,說着總覺自己才是委屈的那個。小鶴子聽了,蹲在伏雙身邊,安慰他:“蠻蠻和小鶴子一樣是一條魚,不能記憶,很快就會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的。”

“希望如此。”釣虞蠻蠻已經釣了一個時辰了,看樣子今日是不會出來了,伏雙把那饅頭拗成七塊,丢進河裏與其它鯉魚吃。

小河裏的鯉魚在石頭下游成一團,眼圓圓,觊觎着河面上的饅頭。饅頭丢下來的時候,鯉魚蜂擁而上,五六條鯉魚同吃一塊饅頭。

伏雙眼觀鯉魚吃饅頭,嘴上問小鶴子:“蒼遲那只那老燒灰骨的又讓你來拿糕點?”

小鶴子的饅頭吃了一半,咽下口中的饅頭,才回:“是啊。”

“懶成這樣……”伏雙鄙夷非常。

言次間,裴姝帶着魚鷹,悄然無聲出現在身後,來了也不說話,尋個光線充足的地方就蹲下,咂咂嘴,看着那些鯉魚吃饅頭。

魚鷹也趴在河邊,探着腦袋看河裏肥美的魚。

鯉魚吃饅頭吃得正酣,見河面出現一人二鳥,它們魚尾狂擺,驚得四處逃竄。

小鶴子見裴姝那副欲食魚的模樣,吃完了饅頭,鴨子行步那般挪過去,道:“不能吃這裏的魚哦。”

怕吓着裏頭的鯉魚,小鶴子聲音輕輕柔柔的,後面幾個字,喉嚨裏就只有氣沒有音了。

“為什麽?”裴姝也小聲回問。

兩個人就像是在竊竊私語,說着什麽不可為人知的秘密,伏雙好奇,側着耳朵去偷聽。

伏雙一眼看透裴姝的原形,他還好奇小鶴子這條鯉魚怎會認識一只狐貍精的。

“因為這是小河婆養的鯉魚,算是半個神仙了。”小鶴子緊皺眉頭嚴肅地回道。

裴姝來東關街許久,自然聽說過這裏不僅有龍,還有小河婆,管這條河的河水漲落,小河婆與龍王爺相識,故而龍王廟裏還奉了小河婆之像。

小河婆面皮嫩,神像用一塊紅绫子布罩住了。只說揭開紅绫子布,河水就會枯,幾百年過去,不曾有人敢去揭開。

吃龍肉能增壽,那吃神仙肉應也能增壽,裴姝想了想,問:“那吃了這裏的魚,也和吃龍肉一樣可以增壽嗎?”

小鶴子搖頭道:“不能,這裏的魚都是些沒有修為的魚,與普通的魚肉沒什麽不同。”

裴姝失望至極:“既是無修為,是半個神仙又為何吃不得?”

怎麽說來說去就離開吃這個字呢?饑不擇食,原來裴柳驚也是個貪吃的人罷了。

小鶴子一本正經回道:“因為吃了的話,小河婆會難過,小河婆難過就會哭,一哭河水就漲,會有災的,有災的話百姓的生活會不安寧。”

原來是這般,裴姝吃河裏鯉魚的念頭徹底被打消了,爹爹裴焱愛百姓,從來就見不得百姓受苦,她可不能成為讓百姓受苦的那個罪魁禍首,教爹爹在鄉裏也傷心。

既然吃不得,多看一眼河裏的鯉魚也只會感到沮喪,裴姝站起身來,俯視一眼蹲在地上的小鶴子。

從上往下看,小鶴子的頭越發圓溜,像一顆氣球,黃衣綠裙的衣着,嬌俏的臉頰上扭着幾條濕漉漉的汗痕。她談吐大方,揚州應是她的原籍,裴姝忽然蹲下身去,再問:“你在東關街多久了?”

見問,小鶴子扳起指頭數數,天氣喧熱,殊不可耐,她十根手指上都有汗光。小鶴子的記憶差,記不清自己是幾歲來揚州的了,一時也沒記起來在揚州生活了幾年。

扳着指頭越算越混亂,十根手指開始扭曲。實在算不明白,小鶴子抱住腦袋,兩眉皺起,自言自語:“诶,我在這兒多久了?我今年到底幾歲?喬姐姐說我還是可以吃糖的年紀......阿耶,我今天來這裏是要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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