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伍拾肆·泉先吃寡醋
蒼遲的想法奇怪,喬紅熹聽了,太陽穴委實疼,手臂一擡,賞了蒼遲一個不疼的漏風掌:“去!你現在就去,順便龍筋抽出來,龍鱗拔下來,都賣給小狐貍,早些死了也好,好讓我另尋夫君,希望這次尋夫君不要走了眼,又尋個奇奇怪怪的郎君伴後半生。”
蒼遲自知有錯,手心攥着一顆螺子黛,還有一盒山花胭脂,自然地岔開話題:“我給嬌嬌買的螺子黛和山花胭脂,我有底本了,嬌嬌以後想買什麽都可以買了。”
看見螺子黛和山花胭脂,又聽蒼遲甜滋滋的話語,喬紅熹氣消了大半,卻鎖眉頭,假裝不領情,免得蒼遲蹬鼻子上臉。
蒼遲把東西硬塞過去:“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所以嬌嬌別生氣了。”
“我聽說廣東有種美食叫荷包飯,下回你給我捎個來,我就不給你銀子了。”喬紅熹展了眉頭,收下東西。
“好。”蒼遲笑着回道。
“我還想吃福建的豆腐。”
“行。”
“四川的咂麻酒。”
“好。”
蒼遲今次去瓊州時還買了半斤核桃,哄開心了喬紅熹,如釋重負,手裏盤着兩顆核桃就去找小鶴子。
小鶴子和前日一樣,面朝燭光,嘴裏念念有詞,但今日她念的是眉黛:“螺子黛……為什麽要叫螺子黛呢,螺子拿來炒油,起鍋前放上九層塔,應當好吃,明日去撿點螺子好了。”
說完這些話下,小鶴子拍腿而起,破口大罵自己是個貪食鬼:“呸呸呸,我這胖腦袋怎麽總想着吃,不過螺子用嘴嘬的時候确實香啊,廣西的螺子最美味,下次讓蒼遲哥哥捎點回來好了。但是捎過來就死了,還是和蒼遲哥哥一塊去吧。可是我太胖了,指不定蒼遲哥哥會把我扔下。說來,肚子好像有點餓了,我今晚是不是沒有吃飯啊。”
小鶴子昨日和今日都有去胭脂鋪,學了新的知識,舊的知識沒記住,新的知識就來。
這兩日小鶴子常常欲哭無淚,因着傷心,肚子容易餓,餓起來記東西更是混亂,就比如現在,她連晚飯都忘了有沒有吃。
蒼遲一只手指在窗上戳開個洞,聽小鶴子念叨了半刻,始終在“吃”一個字上繞,多聽無用,他把核桃一顆顆丢了進去:“來,吃點核桃,補補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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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吃的!謝謝蒼遲哥哥。”一些核桃骨碌地滾到腳邊,見到吃的,小鶴子不計前嫌,隔着窗門和蒼遲道了聲謝,用牙齒咬開核桃,坐在地上,無憂無慮地享受核桃破碎時那陣澀甜滋味。
由于龍角險斷掉一根,蒼遲不敢再把東西挂到上面去,帶上碧帻,裝作白嫩小生,用麻袋裝好荔枝和西瓜,馱着去了東關街。
虞半白去約定之地拿荔枝時并未抱一點希望,但看到袋裏的荔枝,顆顆飽滿若初摘,色未變,剝了粗糙的外殼後遞到嘴巴咬上一口,果肉脆爽,汁水酸甜,香也未變,實在令人驚喜。
蒼遲把剩下的銀子交給虞半白:“還剩下二兩銀子……”
“與你了,這天熱,算是你的辛苦錢。”虞半白陷在荔枝味裏,吃了一顆又一顆,不在意蒼遲返還的二兩銀子,也不問蒼遲是用什麽法子
多得了二兩的蒼遲沒覺得多高興,但豔羨虞半白的口袋中有潑天的財産,對什麽人出手都能如此大方。
蒼遲心裏嘆着氣,望着天祈禱自己不久也能和虞半白一樣,而虞半白忘我享受鮮美的荔枝,裴姝出現在眼前了他們都不知。
“咄嗟可辦?”裴姝偷腔念出木板上的文字,“真的假的啊?”
聽到裴姝的聲音,蒼遲和虞半白的身軀皆一震,虞半白還差些把荔枝核吞到腹中去。
“當然是真的。”蒼遲雖然害怕裴姝,但他不容有人質疑自己,解釋道,“眼前這位公子嘴裏吃的荔枝,就是我昨日從瓊州捎回來的,不論是去何地,都是旦夕可返。”
裴姝轉過頭去,彎下腰,輕軀暱就虞半白,問:“真的嗎?”
怕裴姝的嘴裏說出其它話來,虞半白心虛地垂下眼皮,陪小心遞上一顆剝好殼的荔枝與裴姝嘗:“真的。”
裴姝接過荔枝淺嘗一口,但她的兩眼不離虞半白一刻,他的手色與荔枝果肉相映,白皙得有冰涼之感,眼裏看着,嘴裏咀嚼的果肉也是冰涼的。
此刻比起吃荔枝,裴姝更想吃虞半白,心裏的想法是邪惡的,臉上露出的那抹笑容,自然也就不甜淨了:“嗯,好吃。”
虞半白看到裴姝笑,心裏就發怵,再給裴姝遞上一顆荔枝,随口回:“所以咄嗟可辦,是真的。”
裴姝在掌心裏吐出果核,接過虞半白新遞上的荔枝問蒼遲:“可是瓊州離揚州這般遠,旦夕如何能返,莫不是你除了噴火,還會飛?身懷絕技啊。”
“也、也可以這麽說吧。”怕說多錯多,蒼遲只能微微啓唇漫應。
但他的漫應也讓裴姝驚呼了一聲。
“既然這樣,你要不要來我的香魚鋪裏,給我跑跑腿?啊,你還會噴火呢,也可以當我鋪裏的生火司客。” 裴姝扳着指頭算起日事錢,“跑腿司客的日事錢是八金,生火司客的日事錢是七金,一起就是十五金呢。”
“什麽,十五金?”蒼遲登時從地上站起來,“我沒有聽錯吧?”
“是啊,是十五金。”裴姝不缺銀子,富貴逼人,但東關街的人不知裴姝有銀,度量這些日事錢有詐,只敢觀望。
招了這麽久的司客,只招到了愛吃饅頭的虞蠻蠻。
天兒熱,魚鷹也畏火了,畏火一不小心燒了羽毛,變成光禿禿的醜模樣,裴姝不好逼它們生火,沒有火,開鋪也開得不勤快。
有銀不賺是傻子,況且這麽好賺,蒼遲積極答應:“我幹!”
“那今日就幫我生火呗?我好久沒開鋪了。”裴姝指着香魚鋪的方向說道。
“成。”蒼遲擡腳往裴姝所指的方向走。
“走吧。”裴姝撇了虞半白,兼縱帶跳,嘴裏說說笑笑,引着蒼遲回了香魚鋪。
忽受裴姝冷待的虞半白,心裏冒出一股無名之氣,看着裴姝遠去的方向,一張臉沉下,道:“呵,花心,吃了我兩顆荔枝,要走也不打聲招呼,沒禮貌,忒沒禮貌了。”
在晴光下念叨了大半日,天靈蓋冒着熱氣,而心裏那股無名之氣填到了嗓子眼,虞半白恨不得追上去問裴姝為何今日冷待了他。
但虞半白沒有這麽做,默默回了胭脂鋪,關上門,還沒到後方,眼角紅潤,珠淚滴滴的往下落。
淚已下,虞半白不疊去拿盆,用手接着淚,無聲哭了半刻。
為何而哭,他也不清楚,只是心裏頭有點委屈。哭完坐在窗邊,下死眼盯看香魚鋪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