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等待
這個房間十分寬敞,分為客廳,卧室和浴室,說是房間,其實更像一個大平層。其中的浴室的大小比黎辰上輩子的酒店标準雙人間的還大。
往裏走一看,居然還有一個較小一點的房間,那裏面光線昏暗,黎辰好奇地走進去看了看。
引入眼簾的就是各式各樣的器具挂在牆上,不同種類的的鞭子整齊地挂在架子上,軟硬粗細長短都有……繩子,眼罩等等,這些甚至已經算是其中最小兒科的東西了,還有更多黎辰叫不出來,但光看就能知道那是什麽的東西……
黎辰:“……”真的不會死人嗎?
他猛地頓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一下,抱着時禹出去了。
一放到床上,時禹的表情就變得痛苦起來,十分不安穩。他緊閉着雙眼,無意識之中想抓住抽離而去的溫度,一只手抓到了床單,死死揪緊了,另一只手則揪住了黎辰的衣袖。
一時不察,黎辰被時禹拽得向前傾倒,手撐到了時禹的頭側。一瞬間,更加濃郁的信息素味道纏繞住了他,他和時禹之間的距離變得極近,近到黎辰只要再往前一厘米,似乎就可以吻到時禹的發絲。
他分不清那好聞的,讓他渾身都燥熱起來的味道,究竟是時禹的信息素,還是他頭發的香氣。
總之,黎辰一時竟也沒有爬起身來。他盯着時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喃喃道:“現在最好安分一點啊……”
他伸出手順了順時禹汗濕的發,“我的……時禹,大人。”
說完,他手臂發力把自己撐了起來,釋放了安撫信息素在時禹身上又繞了一圈。時禹身上的信息素濃度又加深,竟然無意識地喘了一下,黎辰閉了閉眼,輕輕把時禹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拉起來,放回床上。
他離開卧室,到處找了找,在另一個房間裏發現了一個醫療艙,不由得松了口氣。
對這名雌蟲頗為無奈。他把時禹抱到了醫療艙,才終于放心地走出了這一處房間。
蘭謝低着頭看着地上的紅金地毯,很是安靜地等待着,看到黎辰推門出來,登時眼睛一亮。
蘭謝苦笑了一聲,“我還以為……您今晚不會出來了”,他又鄭重地行了個禮,“多謝您願意給我這個時間,也很抱歉打攪了您的好,呃事情。”
黎辰默然片刻,咽下了無關緊要的解釋,直接問:“你是星閣的贊助商,對這個拍賣場能掌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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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謝思考了下:“這裏有不少工作蟲從屬于我的集團,但大部分事情都不是我在管。對于這個拍賣場,我其實并沒有過問太多。”
“拍品你了解嗎?”
蘭謝搖了搖頭,“不,拍品主要桑今的人在管,我不會太多過問他的事情。我也只是有時會來這裏看看,有沒有能幫助到我的蟲崽的病的拍品罷了。”
“治病來拍賣場找藥?”黎辰有些疑惑。
蘭謝解釋道:“這裏會有一些藥劑的原材料的,比如帝國發行的發|情期抑制劑原料之一的青基素就是從145星的一株植物上提取的,青基素除了融入極少劑量在抑制劑裏這一途徑外,在其他任何途徑都是不公開售賣的。
“因為大劑量的青基素對于蟲族來說是毒藥,能夠麻痹神經,破壞神經系統,嚴重的可能會導致腦死亡。而我的蟲崽,需要一些這種物質和其他藥材配比,來拖延住他的第一次蛻變,以免因為缺少自體信息素導致蛻變失敗,造成終生殘疾或者死亡。”
黎辰聽明白了,繼續問:“安保方面呢?”
蘭謝答道:“有一半是我旗下培養起來的蟲,聽從我的調度。”
黎辰略略思忖了一會兒,幹脆道:“可以,我答應了,前提是你能做到我要求的事。給我你的聯系方式,也許很快,就會再次聯系你。”
蘭謝猛地擡起頭,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一般,這位優雅的貴族雌蟲難得失态地抹了抹眼角的淚。
幾年間他無數次期待和失望,這次也許真的能……
他注意到黎辰的手上并沒有光腦,也不問為什麽,直接從衣服兜裏掏出了一個小型通訊器,交到了黎辰手上,“這個,可以随時聯系我。”
“也許您已經聽煩了,但是,還是必須得說,多謝閣下。”蘭謝深深鞠躬。還沒起身,就聽到房間裏面傳來了“咚”的一聲,而雄蟲很輕地擡了一下他的肩膀,倉促說了一聲“不用”,就立馬往房間裏走了。
蘭謝擡眼,看向了牆面,像是能透過厚重的牆看到裏面的雌蟲一般,心裏突然非常非常羨慕裏面的那只雌蟲,這位閣下看起來是如此的禮貌,冷靜,理智,對待那只雌蟲那樣看重。
即便是處于貴族階級見多了雄蟲的蘭謝,也不得不說,他真是世間難得且僅有的一只雄蟲。獨特又耀眼,美麗又沉靜。
時禹意識混沌之間,感覺自己全身都仿佛在被燒紅了的針密密麻麻地戳在身上一般疼痛,被炙烤着,處于痛苦的汪洋之中。
他甚至懷疑那支黃色藥劑都不只是針對信息素腺體的毒素,還有針對神經的毒素。
從出生到現在,他還沒有這麽狼狽和失控過,仿佛全身的肌肉都不再是自己的,只是一塊塊疼痛和痙攣的載體。
只有在靠近他時……身體的疼痛才會有所好轉,在體內橫沖直撞的信息素才會安分地挂在黎辰的身上,而時禹,根本控制不了這一切。
更何況,時禹回想自己朦胧間感受到的,黎辰的懷抱真的很溫暖。
溫暖到令蟲想着,世界上怎麽還會有這樣一處地方,只要觸碰到他的溫度,感受到他的手溫柔地搭在自己肩上,就已經覺得幸福得不可思議了。
時禹迷迷糊糊間意識又渙散了,但這次腦中圍繞他的不是混沌的模糊的色塊,他像是回到了那個又深又孤獨的沼澤之中,陷入了有關于過去的回憶之中。
在時禹的記憶裏,家庭并不是那麽美好的東西。
他出生于一個非常普通的家庭,一雄多雌,這是蟲族社會之中最傳統的家庭結構。雄父娶了很多個雌蟲,而他的雌父只是雄父衆多雌蟲之中的一個雌侍,并不受寵,他也并沒有得到什麽關愛。
當然,家裏的所有的雌性蟲崽都是這麽過來的,像是家庭裏的一個飄蕩着的透明的靈魂,沉默地成長着。
雄父是個普通的雄蟲,跟大多數雄蟲一樣。不高興了就會舉起鞭子,家裏的雌蟲跪行着求着鞭笞,受到雄蟲微小的力氣帶來的一點點痛楚,換來雄蟲的一點點笑顏。
他們總是樂于做所有能讓自己雄主高興的事情。
而如果高興了,雄父會給雌君一個吻。
一個吻。
像是時禹的雌父偶爾會滿懷愛意和珍視地吻在時禹的額頭上一樣,雄父的吻也會落在他的雌君唇上。
當時年齡尚小的時禹幾乎看呆了,整夜整夜都想着那個吻。
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時禹想了什麽,連他自己都忘了,只是從那天開始,他似乎就有了方向和目标,心裏種下了個種子,成為他畢生的信仰。
後來他迅速地成長起來,穩定而成功地度過了自己的三次蛻變。毅然選擇從軍,邁入軍校,由于優異的成績,他被調到了帝星的軍校繼續進讀,訓練。
帝星的軍校是跟雄蟲學院合并的,其中的意味不用腦子想也知道。
許多年少未娶妻的雄蟲都會進入帝國軍校就讀,但學習什麽,學不學習都取決于雄蟲個蟲的選擇,畢竟他們只要是來挑妻子的罷了。
時禹在學校很有名。不只是因為他成績幾乎全優,更是因為他長了一張實在優越的臉,入校當天就吸引了大部分雄蟲的注意。
他曾經以為自己只是渴望與一個雄蟲組建一個家庭。但是當他對着每一位高高在上的雄蟲閣下彎腰行禮,看着他們的樣子,沉寂的心居然從未有過任何波動。
時禹不難想象自己跟他們之中任何一個生活的場景,無非就是走他雌父的路,成為一個家裏可有可無的存在,成為對那個雄蟲來說,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居然生不起一絲期待。
第一次拒絕雄蟲,時禹感到十分茫然與痛苦。雌蟲拒絕雄蟲,這在蟲族社會上來說,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根本沒蟲會這樣做。
可是時禹就這樣做了。
他後來明白了自己只是在等待一個夢的到來而已。
只是渴望遇到一個讓他心甘情願的雄蟲,他會獻上自己的一切。
他捱過一次次發|情期,忍受着身體和心理的巨大折磨,連安撫所都不曾去過。無數個無人知的夜晚,他死死咬住牙關痛苦地等待身體的反應過去。他在所有“雌君修習手冊”的課程中拿到優。他将一切痛苦和茫然融于戰争與血液之中,戰鬥,晉升,一步步往上爬。
時禹像是把自己精心打磨成最完美漂亮的那一顆寶石,時刻準備獻上最完美的自己,等待着那個夢到來。
他如此沉溺于愛,甚至,情願守着自己的夢直至死去。
時禹在治療液的作用下,逐漸恢複了一點神智。他望了望四周,只能感受到黎辰殘留下來的一些氣息。
不經思考地,他按下了醫療艙的按鈕,想去找黎辰。
結果才剛走出去,就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渾身一軟,向前倒去。
意識模糊起來,又陷入深淵。
黎辰匆匆走進房間,看到這個又摔了一跤的不省心的雌蟲就來氣,顯然此刻他是極不安穩的,時禹現在不再掙紮了,卻依然在不斷出冷汗,仿佛陷入什麽夢魇之中,緊皺着眉。
他緊緊咬住自己的唇,像是忍受着極大的不安和痛苦,用力到唇間血珠滲出。
黎辰把時禹抱到床上心裏帶着氣,盯了時禹半晌,看到他唇上的血覺得頗為心煩意亂,不知道怎麽想的,竟俯身吻了下去,将他緊緊咬住自己的唇瓣分開。
他嘗到了一片腥甜的血味,夾雜着信息素味道,微涼的鼻尖戳在黎辰的臉上。
時禹睜大了雙眼。
作者有話說:
下章入v,也就是明天入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