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果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結界，結界裏住着一群妖。而我，就是這群妖裏其中的一個。

我叫夜，我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打哪來，反正自從我有意識以後就在這座山裏，以前的記憶已經成了一團模糊，而我也不甚在意，現在我在這裏有吃有喝，實在是快活似神仙。

此刻我正站在這座山最高處的邊緣，只要再往前一步，便會墜入四季缭繞于下的雲海間，這裏的雲海多姿多彩，時濃時淡，變化萬千，如果你不會飛，山底下可能又得多出一具枯骨，但我會飛，是的，我會飛。

不記得是一千年前還是二千年前，我就已經會飛了，我只記得我在剛會飛的瞬間，狠絕的從這裏一躍而下，我喜歡飛的感覺。這裏是青羅山，一個妖怪雲集，卻又祥合安寧的地方，這裏的妖怪日複一日的修煉，重複着昨天的日子，而我唯一的樂趣便是時刻去打擾正在修煉的它們。

我不修煉，我認為成仙是随緣的事，何況根本出不去，還不如逍遙自在，青羅山靈氣充足，奇花異草，珍禽異獸，無一不是人類夢寐以求的寶物，所以有很多人都會打着尋寶的名義進入青羅山，然後永無歸期。

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恨這座山，因為它限制了我全部的行動，你有多恨一樣東西，就有多愛一樣東西，對于山也是如此，青羅山在我心底已經把它當成了家，越是對它愛恨交加，越是不想人為毀壞，所以青羅山有進無出，就是不想更多的人踏入毀壞。

對于從我有意識起就陪在我身邊的有銀，她是一只鷹，自從我在這座山醒來，她就在我身邊，然事一直跟随着我，成為了我的夥伴，一只妖是孤獨的，幸好有她，我才不至于在孤獨中掙紮。

但自從漓出現後，銀陪我的時間便少了很多，她們的故事就象狗血連續局，美女救英雄，然後英雄以身相許，唯一不同的是，銀并不接受漓的愛意，因為，她們天生就是天敵，救下它也是看他一身修為不易，起了恻隐之心。

我一直覺得銀救下漓絕對是受了我的影響，因為不管是什麽，絕對不會救自已的天敵，這是找死的行為，但銀跟在善良的我身邊那麽久，自然也沾染了我的良善之氣，所以才會心胸寬廣救了那條蛇。

對，漓是一條蛇，一條不知名的蛇，當時他被獵鷹啄傷淹淹一息，銀以絕美的姿勢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将它叨了回來，當然銀不可能救得了他，所以救下漓，我也是付出了血的代價，我的血能治傷，這也是當初我那只一天一個模樣自稱我姐的人告訴我的，第一個實驗品沒想到竟然是漓，這個看我不順眼的人。

我後來想了想，如果沒有我，銀就算救了回來也只能讓它等死，那麽他為什麽這麽仇視我呢？我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我見尤憐，真是萬分費解。當然就算它仇視我但也只能聽我的，因為我不止是它的救命恩人，更是銀最好的朋友。

漓一直喜歡銀，這是在跟他們相處了一千年以後我才後知後覺發現的事，那麽漓毫無理由的針對我，那也說得通了，因為銀一直跟在我身邊，讓他們相處的機會無限減少，所以當我知道這一事實後，就常把銀錯給漓，那個時候，漓看到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再生父母。

當然，這也是有代價的，已至于我幾百年都再也沒有吃過銀做的杏花糕了，真是十分遺憾，所以我決心收個寵物，因為銀已經跟漓混成一團好幾百年都不陪我玩了，這個時候，我碰到了小小。

那只潔白的小免子，對于它毛茸茸的觸感，我十分歡喜，當時她正在被一群野狗追趕，我一直想不通小小明明是只妖，為什麽碰到普通野狗會逃命，而不是修理那幾只不長眼的狗，她的回答讓我哭笑不得，只是因為那些野狗長得太醜。

我一下就抓住了和她的共同點，只喜歡美好事物，所以我常對她說，以後她變人一定要變得漂亮一點，不然我就丢了她，她的臉上出現了我給她取名小小時才出現過的鄙視神情，你有看得到長得醜的妖怪嗎？

的确沒有看到過，妖精的基因好象都很好，個比個的貌美如花，不對，我也有看到過醜的，不過時隔太久記不太清了，她醜的時間太短暫，讓我還來不及把她樣子深刻入骨她就美若天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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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邀請寵物散步被拒時，我遇見了我怦然心動的人，當然只是一瞬間，因為他一開口，我就對他好感全無，以至于後來只能狼狽為奸做朋友。

“咦，竟然是半人半妖，那不就是傳說中的人妖？”那個輕佻的男人從雲層上下來降落在我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我說道。

人妖這個詞我很反感，所以他剛剛在我心中完美的形象轟然倒塌，他踏着白雲而來，一頭墨色的頭發直達腰跡，雕刻般的五官在他的臉上散布，讓人不自覺的為他沉迷，青羅山最高處常年有仙或道行深的妖從此路過，所以夜一般把他們當風景看。

畢竟她出不去，外來的妖她也不怕，沒錯，她不用怕，在青羅山的結界裏，只要是外來的妖，都會自動降底一半妖力，這也讓夜她們在青羅山占山為王，誰也不敢憾動她們的地位，而這個男人，卻停了下來，一開口，就惹了夜的逆鱗。

基實他沒有說錯，我是人和妖的産物，一個被丢棄在青羅山的妖，一個用結界封住永遠不能踏出青羅山的妖，就算我不肯承認，那也已經成為事實，我的母親是一條高傲淡雅的龍，我本有着高貴的血統，可惜的是，我的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這就注定了我一出生便是恥辱，高傲的龍族，怎麽可能允許人龍雜交的生物存在，本來對于人龍相戀，龍王就持反對态度，但扭不過女兒的以死相逼，況且人的一生，才短短幾十年，龍王想，忍忍也就過去了，幾十年後，女兒還是他的女兒。

可是我的出現打亂了龍王的計劃，他沒有當外公的喜悅，人的一生只有幾十年，揮眼就過去了，但我的存在，卻是永遠的恥辱，龍王發怒，誰也擋不了，他執意要置我于死地，我母親舍身救我，最後的遺願便是留我一條性命，我父親承受不了妻離子散的打擊，病來如山倒，不過短短三天，就死在了我母親的墓前。

雖然龍王不想承認我的存在，但我已是他女兒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更何況還有他女兒的遺願，他把我丢在了青羅山，然後設置結界，讓我永生走不出青羅山，來個眼不見為盡，但到底他還是動了恻隐之心的，不然他也不會千裏迢迢把我送到靈氣充足的青羅山裏。

是的，我其實一直記得，只是強迫自已忘記，慢慢的，慢慢的，這段記憶真的有些模糊了，我記不清父母的模樣，記不清怎麽來的青羅山，也記不清我在青羅山以前的日子，只有一點，我深刻的記住了，那就是我母親是一條龍，我父親是一個普通卻偉大的凡人。

雖然我父母把我生出來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但我依然愛他們，因為我是他們愛情的延續，他們的愛情，平凡而又偉大，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都不離不棄，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在面對死亡，還是執着的愛着心底那個人。

雖然我對于龍界和人類都是恥辱的存在，但我以自已為榮，因為我是真愛的結晶，我看着停落在我身邊的男子，此男子仙氣環繞看來是一位上仙，不過如此輕佻的上仙，我還是頭一回看到。

“上仙落于此地什麽個意思？”夜的目光冷淡中帶着疏離，對于帶着龍血而又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來說，就算是上仙，也是不用懼怕的。

“大家相識就是緣，交個朋友又何妨。”無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倒是有點與衆不同，如果讓外界知道這裏有一個人龍混種，不知道會引起什麽哄動，畢竟龍全身是寶，是所有修仙人可遇不可求的寶物，而真正的龍一向難以遇見，而且實力強大，并不好對付，對于這種半龍半人的話，就好應付多了。

“名字都沒有就想交朋友？”夜很明白自已的價值，所以對于不屬于青羅山的人，防範心都比較大，她可不想一不小心就中招了，變成別人的補品。

“無相，天上一個小官，最大的愛好就是把酒言歡，可否賞個臉？”

無相酗酒，我曾問他是不是天上管釀酒的官，因為他身上除了仙氣就是酒氣，常年酒不離身，但他卻很不嚴肅拍着我的肩膀告訴我，說什麽是我的本家。半人半妖，獨一無二世上難有，他怎麽可能跟我是本家，這擺明了就是敷衍。

總之，我和他就這樣相識了，他有空就會來找我喝酒，有時也會來青羅山打泉水，說自已釀酒試試看，他還死皮賴臉要我罩着，其實我都知道，就算降低了一半法力，他還是不需要怕我們這些小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