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原罪之性1

老僧把好幾種藥草放在石臼裏搗爛。

少年僧和少女都在努力地避開對方的眼神。少年僧把老僧弄好的藥汁遞過去,少女接過來喝。

「一口氣喝下去吧。」

「太苦了,師父。」

少女喝了一口藥,皺着眉頭用手掩住嘴,抱怨道。

「當然苦。你以為自己這一生只會吃到蜜水嗎?」

少女收拾好藥碗,來到院子裏,看見少年僧坐在船上,皺着眉頭讓船在岸邊打轉。少女覺得有趣,微笑地看着他。少年僧突然站起來,撲通一聲跳進湖裏。少女吃驚得緊盯着他消失的那塊湖面。好一會兒,少年僧總也不露出頭來。少女靠近湖,伸着脖子往水裏看。但是什麽也看不到。少女開始擔心得直嘀咕。

「怎麽了嗎?」

少年僧的胳膊突然從水中探出來。少女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拉進湖裏。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少女慌張地掙紮着。少年僧這時已經上了船,把手伸給少女。少女拉着少年僧的胳膊攀上船。她被水浸透的白色連衣裙下,身體輪廓清晰可見。看到少女柔和的曲線和白晰的皮膚,少年僧覺得某種熱熱的東西往上直湧。他好不容易抑制住沖動,幹咽了一口口水。

少女坐好了,少年僧開始劃槳。

「師父,你好象太頑皮了。」

「覺得施主吃了藥草之後精神會健旺些。」

不好意思的少年僧随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衣服幹以前不能回去,會被師父罵的。」

少年僧把船搖向一柱門的方向。

下了船,兩個人默默地沿着山路走到溪邊。渾身濕透的少女依然喘着氣。少年僧緊握着少女的手,心裏摻雜着喜悅和恐懼,怦怦亂跳,腿也抖得厲害。這種感覺異常美妙。樹叢也好象知道少年僧的心事一樣,風吹過時,簌簌地向他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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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僧指着溪邊的大石頭說道:

「那裏陽光好,躺一會兒,衣服就會幹的。」

他一下子跳到石頭上,脫去上衣,躺下閉起眼睛。

少年僧不知此刻是幻是真,應該怎樣接受這種陌生的感覺呢?他頭腦一片混亂。

少女悄悄在少年僧的身旁躺下。少年僧被随風飄來的淡淡香氣弄得心神恍惚。少女握住他的手。周圍萬物好象都凝固不動了,一片寂靜。少年僧和少女就這樣相互握着手,躺了很久很久。

從那天起,少年僧的心就像自陡坡滑落的石塊,向漫無邊際的地方滾去。他偶爾感到這樣的自己有些陌生,但看到少女一天天恢複生氣,就覺得欣慰。月光異常明亮的一個晚上,少年僧輾轉反側。少女美麗的臉龐和濕透了的身體,總是浮現在眼前。

老僧似乎睡得很熟。少年僧探頭望另一側的少女,正好撞上少女看他的專注的目光。少女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閃閃發光。

少年僧蹑手蹑腳地出門,望着月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少女的臉又浮現在月亮的倒影中。少年僧想抹去那張臉,心裏默想着佛祖。但是佛祖的臉上仍重疊着少女的臉,而且愈加鮮明。少年僧搖着頭,握住拳,用力捶打地面。

吱嘎一聲,少女出現在門邊。看到少女白晰的腳,少年僧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

「睡不着嗎?」

「嗯。」

「我也睡不着。就出來了。」

少年僧想到了什麽,向着船跑過去。少女也跟着少年僧。

兩個人不說話。少年僧載着少女往湖中央劃去。

那棵據說活了三百年的柳樹立在黑暗中,碧綠的枝條浸到湖水裏,宛如浣發之女。少年僧把船靠在樹幹旁,柳枝像屏風一樣圍繞着他們。在透過來的黯淡的月光中,少女的眼睛閃着熱烈的光。少年僧不禁閉上雙眼。少女靜靜貼近喘着粗氣的少年僧,抓住他抖得厲害的手。少年僧的心髒就要爆開,他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突然抱起了少女。

「朱顏,我快要瘋了。」

少女在少年僧懷裏,感覺非常幸福,身體一點也不難受了。已經活了三百年的柳樹……少年僧說過的,活得像柳樹一樣長久的話,好象真的能變成事實。

早上,老僧睜開眼睛,發現身旁沒有人。再看對面,也不見少女的蹤影。老僧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馬上穿起衣服走到院子裏。他吹滅石柱上的油燈,向四周張望。庵裏的船浮在平靜的湖面上,随波輕輕晃動。老僧仔細一看,少年僧和少女在船上,相互倚靠着睡得正甜。船被水波推着,漸漸靠過來。老僧從院子裏抓了一只雞,他把繩子系在公雞的腿上,将公雞扔進船中。公雞扇着翅膀落在船頭,雙腳緊抓着船板,響動聲竟沒将兩人吵醒。老僧慢慢拉動繩子,船就向庵這邊慢慢靠近。

老僧輕聲上船,把堵住船底洞的塞子拿開,然後回到庵裏。

「啊,好涼!」

幸福地依偎着的夢中人,被湧進船艙的水給浸醒了。

他們驚慌失措地起身,船搖搖晃晃失去了重心,翻了。兩人在湖裏掙紮着。

全身濕透的兩個人進入佛堂。老僧正在誦經。少年僧和少女跪在地上,像罪人一樣低下頭。

「師父,我錯了。」

「都是自然之事。」

老僧轉過頭,問少女:

「現在不難受了吧?」

「是。」

「原來這就是對症的藥。」

"......"

「現在身體康複了,就沒必要留在這兒,離開吧。」

「什麽?」

喊出聲來的竟然是少年僧。

「不可以,師父。」

「你要當心。因愛生出執着和欲望。從執着中又會生出殺氣。」

老僧留下不知所措的兩個人出了門。老僧冥想片刻,記起《經集》裏的一段話:

有愛情的地方

就有煩憂

有愛情的地方

就有恐懼

不執着于愛情

就不會煩憂或恐懼

愛是恨的根源

不愛

亦不會恨

愛而不得

會覺得痛苦

由愛生恨

不如從未相遇

1.除夕

轉眼又到新年,仔細一想,竟然已經到這裏六個年頭了。

雪霁初晴,天藍雲白。雲霄将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打包好,看着面前有些踯躅的兩小,眼睛裏有明顯的不舍和無措。

雲霄好笑,“你們是願意在這裏一直修行到結束,還是想要和我一起”。

“笑笑,我不想離開你”。白訛已經憋了一早上了,看雲霄忙着收拾東西,心裏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說不出的煩悶。

紅姬拉着白訛的手,将她輕輕一送,投進了雲霄的懷裏,“我們跟着你,笑笑”。

看着已經長大了些的紅姬,雲霄欣慰,拍着白訛的後背輕輕地安撫,“好,一切随你們喜歡,不過,可沒有回頭路了”。

“嗯,不怕,小白會好好保護你的”。白訛此刻知道自己不會被丢下,心情也好了很多,塔拉着拖鞋回到自己屋裏收拾東西。

沒一會兒,陸偲和妹喜開着一輛大的商務車來了。雲霄帶着兩小已經等在了門口,還有一只滿院子跑的大狗——路西法。

雲霄只帶走了一些衣服和已經有了花骨朵的那盤藍色的彼岸,還有那副已經完成了的碩大拼圖。至今也沒人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有什麽用,問的時候也是被雲霄繞的雲裏霧裏,找不到北。

兩小的東西倒是很多,大多數都是白訛的,最誇張的是,她連院子裏的秋千都要帶走。還好紅姬及時攔住了,再三保證一定會再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對于雲霄肯離開這裏的決定,陸偲沒有任何異議,自己求之不得和她住在一起,方便照顧。妹喜也在,可以一家團聚,熱鬧又安全。

海邊的別墅已經都收拾好了,上面裝了最先進的安全設備。房頂上有二十四小時的感應器,可以防着空中的偷襲。妹喜不是第一次來,但還是吓了一跳,“你真把自己當成國家主席了”。

陸偲單手開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你們比國家主席重要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們是非也比國家主席多”。

妹喜和雲霄不支聲,好像真是那麽回事兒。

“哦,對了,雲霄,我們下個月結婚,你記得告訴歐陽他們”。陸偲喜上眉梢的炫耀。

那天,很普通的一天,妹喜在自己家裏醒來,心裏空落落的,望着天花板發呆。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陸偲每天的問候時間。

“親愛的,我們結婚吧”。陸偲低沉性感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過來,聽聲音也是剛醒。

妹喜想想,倒不是沒什麽不可以,“只是,你這樣很沒誠心”。

“哦,那你開門吧”。陸偲輕笑一聲,“我就在門外,你要是拒絕,我就破門而入了”。

妹喜一個翻身沖進了浴室,抓了幾把頭發,漱了漱口,趕緊給大爺開門去了。這傷剛好,要是凍感冒了,自己又該當爹當媽的伺候了。

門口一個男人斜靠着,黑色的大衣披在肩上,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有些邋遢,但是素顏傾城的女人,一大捧紅豔豔的玫瑰花毫無征兆的舉到了胸前,“小妹,嫁給我”。

女人有些吃驚,雖然知道自己是落在他手裏了,但是這突如其來的求婚還是讓她有些手忙腳亂,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昨晚送她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額頭,感覺有些燙,第一反應是将人拉進屋子,“果然是發燒了”。

看一向冷靜的妹喜慌手慌腳的開廚子,翻櫃子,陸偲嘴角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起身一把從背後将她抱住,“戒指在這裏,用跪下不”?

紅豔豔的玫瑰花上,有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陸偲順手打開,是一枚簡單大方的鑽石戒指。

從背後環着她,将她的左手握在手裏,輕輕地為她套上,大小正合适,很襯她潔白修長的五指,不自覺的拿到嘴邊輕輕地吻了吻,“你沒反對就是同意了”。

“我幹嘛要反對”。妹喜說笑,“你可是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我這是求之不得”。

自己的心此時有些微微地疼痛,不知是激動還是幸福,想想就這樣一輩子靠着他也不是一件壞事。

陸偲将人轉過來,低頭抵上她的額頭,輕輕地觸碰,眼睛微微地眯着,太陽透過客廳的玻璃投射在二人相擁的身軀上,美好的像是童話裏的王子與公主,一定會幸福到永遠 的那種。

妹喜還沉寂在前幾天的震撼裏,至于後來的事情,可以忽略不計。陸偲說,“你這身衣服,脫着也很方便”。

那天,歐陽再一次受到了陸偲的短信,“你大嫂請假”。

歐陽迫不及待和同事分享,八卦當然要一起讨論才有意思。讓大家趕緊準備賀禮和禮服,估計以大哥的脾氣,過不了多久就有喜酒可以喝了。

“師父,你已經走神一路了,在回憶啊”,雲霄不地道的打斷妹喜的心思,這人靠着窗戶,已經發了一路的呆了,這眼看就要到地方了,竟然一點回神的自覺都沒有。

“師父這是思春,對吧,小姬”。白訛不要命的說道。

“嗯,是吧,笑笑也經常這樣”。

“笑笑思誰”?

“該誰誰”。

“阿捍”?

“嗯”。

雲霄剛要出手教訓兩小,車子停下,白訛拽着紅姬就跑了,一溜煙已經進了別墅的大廳,一路歡聲笑語。

陸偲和妹喜對雲霄的事情沒有幹預,畢竟這丫頭的事情她自己有分寸,他們說了也沒用。

雲霄是個有原則的人,而她的原則就是看心情。她和蘇捍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但是就像是演到了一半的電影,突然沒了下文。旁人沒有劇本,只能自己在那兒瞎猜。

陸偲記得妹喜說過,“雲霄來自天堂去往地獄,只是路過人間。她在的時候,你好好疼她,離開的時候也不要太過傷懷,如此就好了”。

雲霄也叽叽喳喳的進了別墅,手裏搬着一副用白布遮擋的油畫,誰也不知道模特是誰,但是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誰都猜得到。

言淺和言忠招呼幾個保镖過來搬東西,與幾人打招呼,“小姐”,“夫人”。

雲霄笑眯眯,妹喜眼冒殺氣——姑奶奶哪有那麽老。

可是,雲霄剛進門,就像一個兔子一樣,“嗷”的一聲有趕緊跑了出來,躲到了妹喜和陸偲的後面。那張蒙着白布的油畫也瞬間落到了一張大手裏,分文不動。

二人心下好奇,這丫頭還有怕的東西,這滿天神佛在她眼裏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還有什麽能讓她驚喜成這個樣子。那種樣子,妹喜将她理解為“驚喜”。

兩小已經在二樓向衆人招手了,站在陽臺上,那笑容甜的,幾乎連太陽都醉了。

一個一身銀白的男子,将油畫向上一抛,紅姬默契的接住,拿走。

他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鋒芒畢露的五官,霸氣嚣張的神态,一雙海水般透徹的眼睛,利落的短發,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蘇捍。

蘇捍此時很生氣,那丫頭的反應是幾個意思,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自己有那麽可怕嗎。

站在門口,蘇捍客氣的叫人,“大哥”,“師父”。只是眼神轉向妹喜身後的腦袋時,氣氛頓時變得冷飕飕的,“你給我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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