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峰約無其事回到飯桌上,石頭用手肘撐一下他手臂,問,“沒見着你發那麽大火氣,怎麽了?”
“沒事,就發發火。”
夏千柔夾青菜到他碗裏,“等下我們下去走走,石頭哥您去嗎?”
石頭直搖頭,“不不不,您們去,走……不是,玩得開心,”三扒兩口吃個不剩,說,“我吃飽了,您們慢吃,剛修好的電視機還沒裝殼,謝謝嫂子,還有……伯父的招待,就先回去了。”一支箭回去了。
明峰,“……”
夏千柔,“……”
心思已經不在飯桌上的老人家一下回了神,那句“伯父”,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子。”
“快吃,到樓下散步去。”老人家說。
飯後,他倆一起收拾飯桌一起洗了碗,老人家坐沙發翹起二郎腿慢悠悠喝起普利茶。
和熙陽光微悶夏風佛面而來,影響不了仨漫步于綠樹成蔭的村道上,夏千柔攙扶老人家走前,明峰在後。
老人家說,“夏千柔這名字起的好。”
夏千柔說,“我娘起的。”
老人家,“娘?”
夏千柔愣怔數秒,立馬改回來,“是我媽媽。”
“哦,你媽媽是個文化人。”老人家說。
夏千柔眼神露出絲絲哀傷,“是啊,她教給我可多了。”
明峰突然說,“清風明月星滿千,不厭小橋訴柔意。”望着夏千柔,“你名字的意思。”
“好,好。”老人家拍手叫好。
夏千柔扭頭向他微笑。
“姑娘,可以給了老人家說說你家人教會了你什麽?”
明峰豎起耳朵,他也很想知道,畢竟他了解的她只是她口中說的過去。
夏千柔千思萬想,“其實很多都已經不記得了,最讓我深刻的是那句……”
元家屋內,雪娘手執戒尺輕敲書案素箋被寫得東歪西倒的幾行孔子曰眉頭蹙緊,訓誡道:“妞兒,娘一直強調‘字如其人’,你這幾個字寫給誰看啊!”
小夏千柔挺直腰姿盤坐于書案前不悅道,“娘,我都用心寫了20遍有多,您時常教導妞兒,‘锲而舍之,朽木不折’,您看我的手,都快斷了,妞兒不想寫了。”揮動右手在學娘眼前晃了晃。
雪娘哭笑不得,“那你還記得還有下半句嗎?”夏千柔無語。雪娘接着說,“只記上半句,下半句卻忘得幹淨,學習态度令我擔憂,這樣吧,你把這句荀子和孔子曰一面讀一面抄……”沉思數秒,“50遍為止,要求音要準字要正,我過目滿意才可吃飯,為之……重抄。”
小夏千柔鼓腮嘟囔,“要是爹在——”
“嗯,再有意見多加50。”雪娘說。
小夏千柔這回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主要是爹沒在家為她遮風檔娘,只可認慫便大聲的邊讀邊寫,“‘子曰:事父母幾谏,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聲腔有力,字跡工整。
“後來爸回來,我以為他會幫我,誰知道還給他唠叨了一晚說‘做事貴在持之以恒’。”夏千柔調皮學着當時元冬的循循善誘。
明峰在後微笑看她。
老人家大笑道,“真好,真好,”扭頭問明峰,“小子,借個電話。”
明峰在褲兜裏拿出解了鎖遞給老人家,夏千柔看到不遠處那家服裝店,是明峰給她買衣服的小店鋪,說,“明,是那個老板娘。”
“嗯,進去挑幾件,”想到老人家跟他們住下,便問了老人家,“老人家,您在這住下,跟夏進去挑幾件衣服吧,不然不方便。”
老人家不以為然,笑道,“沒關系,你們去。”
明峰拉着夏千柔的手進了服裝店,老板娘正俯身清點海草海泥的快件,頭上方挂着的電視機正放着一則天氣預告。
【今天晴朗,溫度30-33攝氏度,北風0-2級,日出時間05:30,日落時間19:15。明天晴轉多雲,溫度29-32攝氏度,東北風0-3級。
空氣質量:優。
心語:人生像一杯沒加糖的咖啡,喝起來苦澀,回味起來卻有久久不會退去的餘香。】
夏千柔說:“明天多雲沒那麽熱,跟老人家去玩玩,那句心語我喜歡。”
明峰,“好,只要你喜歡。嗯,那句話我挺認同的。”
老板娘聞聲站直了身,看到美女帥哥正在門口貨架旁挑選衣服,馬上前來招呼介紹,又問夏千柔海草要怎麽吃,海泥要怎麽用。
此時老人家撥通了自家管家的電話,“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男管家百感交集的話語,“老爺,您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您現在在哪裏,少爺他……”
“別跟我說那個逆子,你別慌張,現在告訴你我的位置,別讓他們知道,你自己來。”
“不說不說,我馬上來。”
“我在XX村,趕緊過來,到了打這號碼,順便帶套正裝過來,還有,幫我約沈主任。”
“老爺,您不會有事吧,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沈主任是永利的私家醫生,老爺身體管家一清二楚,只有病情惡化才會主動約他,此話一落,管家自然擔心。
老人家望着明峰和夏千柔有說有笑在選衣服,說,“我好的很。”
“好,馬上約,我大概兩小時到。”
“嗯。”
挂了電話,把剛撥通的號碼删了,瞄了眼小倆口,只見他們仨人擡頭向同一個地方。
老人家走到身旁,店裏傳出了一則新聞。
【A市最大捕撈企業永利漁業董事長—永利,失蹤,兒子永業提供給警方的錄像顯示,永利在X月XX號淩晨3點15分自行打開大院防盜門走出,顯示出走沒攜帶任何物品,停泊在港口屬于永家的私人游艇卻消失,警方尋遍附近海域還沒找到蹤跡,如有熱心市民發現其行蹤或游艇,請立刻撥打00-000000電話通知警方。】
文字左側同時出現永利的半身照。
話畢,永利在他們仨後面怒道,“哼,不方好心。”
仨人轉頭,明峰說,“原來您是永利。”他想到中午明賢給他電話說過要收購永利漁業,并要求他回去把手中百分子20的明氏股份賣給他,他才會當衆不顧形象的發火。
夏千柔看這麽一則新聞,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大意,老人家不會讓家人擔心,心裏全是自責,走到永利眼前心急道,“老人家,您兒子在着您。”
老板娘不明所以。
永利淡然道:“好了,你們都沒錯,我願意在這,本來想提前退休,看來不行了。”
明峰向前拍了拍夏千柔的肩膀,微笑道:“去選衣服吧,我跟老人家談些事。”
夏千柔沉思數秒,轉身向老板娘說,“謝謝,我們下次再來。”
老板娘說,“哦哦哦,好,慢走哦。”
夏千柔攙扶住永利的手,“我們還是走走好了。”
樹蔭下,夏千柔與永利依舊又說有笑。
走過一段路,明峰看永利對剛才事件閉口不說,想知道“永利”為何願意被“明氏”收購,開門見山地問:“明氏集團要收購永利,您老人家知道嗎?”
永利也不遮掩,循循答道:“算知道,不是我所為,是我那個逆子—永業所為。”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原因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為了錢把我一生血汗拱手讓給一名叫明賢的人。”督了眼明峰,“明賢是你什麽人。”
“是我哥。”
“噢!隐藏的停深的。”
明峰深吸了口氣,繼續問,“我光明正大的,您意思是說被明氏收購您不知情。”
“不知情,我不知道你顧慮什麽,你要知道明氏集團如果成功收購永利代表它将壟斷海陸兩地市場,是明氏得益。”頓下腳步,轉身向明峰,接着說,“明賢為人在不管在哪個領域都是出了名的奸詐狡猾,沒得到我正規簽字董事局不會給永業讓路,收購的事你大可放心,我本想在這裏修養個半月,讓他死了心,誰知這逆子還來套尋人啓示。”
明峰望着眼前的永利,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永利說的沒錯,明賢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這次突然收購永利,肯定是跟人魚有關,他想以永利身份翻找整個海域,看來他為了傳說中的人魚,明峰開始動真格。
看開他要做點什麽才可以保護眼前的公主。
“您在這遲早被永業找到。”
“不用他找,司機已經在路上。”
“您打算怎麽做?”
“還能怎樣?小夥子,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永利用淩厲眼神看着明峰。
“如果我是您,不會讓明氏集團獨攬天下,從古至今能傲視雄群的只有皇帝,你們不是皇帝,只是為錢財而生的商人,商字一個口,都是自私自利的僞君子,僞君子一旦喪失自我,都會把整個A市搭進去,到時失去的不單單是生意,而是人命。”
皇帝能夠獨攬天下,因為他有一衆大臣為他出某策劃,而這些大臣大多數忠心耿耿願意為皇帝抵命,而皇帝深愛他的子民也願意盡心竭力廢寝忘食,他們收成是成正比的。可商人呢?為了利益,壟斷市場,操縱股市,威逼恐吓阻礙他們的人,一旦市場崩毀,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明峰打從心底對商人的認知。
老人家蹙眉道,“說的不是沒道理,不過太以偏概全,不是所有從商都是老鼠屎。”
話畢,明峰電話響起,來電顯示是沒著名數字,在他猶豫要不要接的時候,永利說,“應該是我的。”
明峰把手機遞給他,永利看了眼接了起來,“到了?嗯,是……”向明峰說,“這裏位置叫什麽?”
明峰回答了他,永利把位置告訴了管家,随後,一輛黑色奔馳開到他們身旁停下,走出一位與永利相仿年紀穿着正裝的老人家,他恭敬地到永利前,向他們問候,然後,走去打開後車門,俯身做出請的手勢向永利說,“老爺,辛苦您了,請。”
“後會有期。”永利說。
夏千柔愕然的望着永利上了車,數秒後車窗打開了,永利向夏千柔說,“姑娘,有機會可以再請老人家吃飯嗎?”
夏千柔馬上答應,“小事,只要有機會再見。”
永利笑容随車窗關上而消失,冷道:“回公司。”
明峰和夏千柔望着黑色奔馳消失在他們眼裏,夏千柔剛說的一句話,問:“明,你剛說把人命搭進去是什麽意思?”
明峰微笑看她,“這是生意上的比喻,你想學,有事再慢慢教你。”
“這個先隔着,我還有很多沒學會。”
“沒事,慢慢來,有我陪着。”
倆人一言一笑走回家裏。
此時,明賢站在辦公室落地玻璃前遠眺被煙幕彌漫覆蓋的東岸,手機正撥通永利漁業副董事長永業的私人電話。
“明哥,我爸失蹤了,要有他正式簽字其他股東才願意簽協議書。”永業一驚一乍地說。
“這是你的家事,我沒興趣,我只要結果。”明賢語氣冷淡。
“是是是,那老頭已經半死不活,我會盡快給你個答複。”
“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