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裴文拿着計劃書站在門口的時候,還有些興奮地整了整衣領。

上次方永新趕他走的情形尚且歷歷在目,他以為今後再也不會有機會踏足這裏了,哪曉得一星期不到,便能第二次登門。

他已經不在意那個郁簡和自己上司究竟是什麽關系,反正看那天他倆的表現,八成也掰了。

這世上唯有他最了解方永新,也唯有他陪伴方永新最久,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家夥,最多也才認識個把月,能留下多深刻的痕跡?呵。

裴文滿不在意地暗暗嘲諷着,聽到門後似有動響,趕忙挺直腰背,推了推眼鏡,擺出最為标準幹練的表情來。

然而下一秒,出現在視野的身形,卻徹底擊碎那張完美的笑臉。

脊背僵直,死死瞪大眼睛,對準斜倚門框,似笑非笑的管奕深。

明顯剛從浴室出來,發梢仍在淅淅瀝瀝往下滴水,身着睡袍,領口松松垮垮敞着,露出鎖骨和大片胸膛。

見他來了,笑嘻嘻地揮揮手,眨眨眼,很是善解人意地問:“你找方永新?”

同樣的穿着,同樣的開場白,完美複刻了兩人初次見面的場景,只不過門裏門外的站位,徹底調轉了而已。

管奕深絕對是故意的,裴文也明明白白接收到這一點,一秒都不到,整張臉就憋得通紅。

近乎咬牙切齒:“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你得問你的Jarrett了,”管奕深聳聳肩,并沒打算讓開身,而是扭頭,朝屋內懶洋洋喊道,“永新,有人找。”

那副擺明了就是要膈應你的架勢,把裴文氣得肝疼。

不遠處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方永新走到門前,保持着一貫溫和的微笑:“大老遠來送文件,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話還沒說完,管奕深便身形一晃,仿佛站不穩似的往後跌去。

方永新立馬伸手護住,臂膀內收,眸中的緊張做不得假,低聲問:“怎麽了,頭疼?”

管奕深嘴上說着沒事,眼神卻極為挑釁地抛過來,看得裴文憤懑不已,早沒了第一次見面時趾高氣昂的輕蔑。

一忍再忍,終究沒有忍住,冒失地開口問:“經理,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方永新正關切着管奕深的身體,聞言,臉色登時冷了下來,口氣生硬地回:“我的隐私,沒必要對你知無不言吧。”

前後反差過于劇烈,是個人都能體會到何謂雲泥之別。

管奕深将他憋悶的神态盡收眼底,禁不住樂開了花,當然,沒有外露于人前。

直至目睹裴文欲言又止,好半天吐不出一個字,最後像只鬥敗的公雞一樣黯然離開,關上門,才終于笑出聲來。

方永新松開手,不無寵溺地問:“現在高興了嗎?”

管奕深意味不明地哼了兩下:“這麽幫我氣裴文,不怕他把我們兩個的關系說出去?”

“他不會的。”方永新語氣篤定。

管奕深瞥他一眼,故意拔高音調:“我知道,因為他喜歡你嘛,怎麽會做對你不利的事呢?”

方永新已經完全明了他對裴文有多介意,于是輕車熟路地哄道:“他剛畢業就在我手下做事,現在到了惠捷,我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管奕深眯起眼:“我都那麽宣誓主權了,他應該不會再對你抱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吧?”

“放心,裴文是個聰明人,”方永新不甚在意地說着,察覺出身邊人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忙打了個補丁,“我也會和他保持距離。”

管奕深莞爾笑開,雙臂環上他的脖頸,膽大妄為地說道:“反正澡都洗了,我們做吧,省得浪費。”

方永新被他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的肆意弄得措手不及,略微遲疑:“外面天還亮着……”

話音未落,雙唇便被管奕深傾身含住,輾轉厮磨,堵盡餘下一切音節。

撤開一點兒距離,仍舊将觸不觸地微蹭着,眸光勾人,撒嬌似的語氣:“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嗎?”

方永新頓覺下腹一緊,蹿騰的火焰燎遍全身,口中尚未答話,胳膊已然誠實地攥緊了他的腰。

管奕深笑得九分得意,還有一分,浸染了熱烈的喜歡和真情。

方永新看着他,整個人好似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一點點俯低,拉近。

最終,唇瓣輕柔地相貼一起。

周末,邱家陷入難得的忙碌。

小少爺學成歸來後第一個生日,本應該大操大辦的,但邱學逸生性不喜熱鬧,拒絕了去酒店大擺宴席的提議。

于是改為在家裏辦個生日派對,邀請一些中學時期的老同學,年輕人之間慶祝一下便罷。

因此下午開始,傭人們全都前前後後行動起來。

有的打掃大廳,有的布置場地,廚房也準備了各式糕點酒水,以備客人們享用。

不少人忙得脫不開身,可向來老實勤快的小芸,卻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溜上二樓,熟門熟路地找到一間房。

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開了。

左右環顧幾眼,确認無人後,做賊似的鑽入房間,反手關門,落鎖。

站在地板中央,屋內方方面面的細節她早已熟稔于胸,此刻深吸一口氣,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把鑰匙,早在三年前她就偷配好了,為的就是能随時出入夢中情人的房間,一解單思之苦。

手從桌面上緩緩撫摸而過,爾後是椅背,床單,枕頭,她像只敏捷的貓一樣,仔仔細細搜尋,不放過每一寸可能屬于方少爺的痕跡。

最後,來到最令她流連忘返的衣櫃前。

指節搭在把手上,霍然拉開,長短衣物映入眼簾,哪一件,方少爺曾在哪天穿過,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瞳孔微微擴張,唇角止不住上揚。

貪戀地摸過柔軟布料,将袖口拉至鼻尖,閉上眼,陶醉般輕輕嗅聞。

這裏是她一個人的秘密花園。

她敢說,整個邱家,沒人比她更親密地接觸過方少爺的私人領地。

除了……那個從天而降的郁簡。

眼前又回閃出那一日,他堂而皇之穿着方少爺風衣的畫面,鼻翼禁不住聳動,一抹深深的嫉恨滑過眸底。

他有什麽不同,憑什麽能得到特殊對待?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但區區一個私生子,便配得上蘭芝玉樹的方少爺嗎?啊?

怒火灼灼炙烤着心尖,小芸仰起下颔,向來軟弱可欺的神情掃蕩一空。

純良無害的臉上滿布陰霾,每一分,都彰顯了大相徑庭的偏執與憎恨。

安雅那件事,方少爺雖只字沒有多提,但從幾人的表現中推斷出前因後果,對她而言,算不上多大的難事。

特別是後來郁簡還單獨找上門,試圖将她送走,更加證實了猜測。

她幾乎能肯定,那個男人,已然玷污了自己心目中最神聖不可侵犯的方少爺。

一想到這兒,心髒就陣陣抽搐,黏稠的毒液咕咚咕咚往外瘋狂溢漏,泡得骨骼肌肉無不作疼。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究竟發展到哪種地步。

或許只是互惠互利的炮|友,又或許是郁簡生怕站不穩腳跟,強行倒貼,彼此并無情誼。

那麽高貴清冷的方少爺,怎麽會随随便便被人哄騙?

總歸沒有親眼看見,便還有一絲希望……

她正如此安慰自己,倏地,聽到門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緊跟着有人用調笑的嗓音說話。

小芸瞬間慌了神,沒想到這個點還會有旁人上來。

視線于房內飛快巡視一圈,最終發現,唯一的藏身之處也只有衣櫃。

來不及多想,連忙鑽了進去,好在身材足夠嬌小,偌大的衣櫃裝她一人綽綽有餘。

從裏面關上櫃門,合上的瞬間,房門亦被打開,随即,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還有幾個小時呢,我們又不是主人公,消失一會兒沒人會發現的。”

是郁簡?

小芸詫異地擰起眉頭,不明白他怎麽會出現在方少爺的房間。

下一秒,另一道清潤動聽的嗓音,瞬間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不怕姚金芝又安了攝像頭?”

方少爺!

心髒登若擂鼓般狂跳起來,小芸還以為自己的聽錯。

他怎麽也在這兒?

是他帶郁簡上來的嗎?上來幹什麽?私會,還是偷情?

不,不會的,只是碰巧一起回來,找個地方談事罷了。

“同樣的套路用兩次,她又不傻,”隔着衣櫃,她聽到郁簡笑嘻嘻的回答,“這星期你忙得要死,少陪我多少時間,今天必須一次補回來。”

言語中自然而然透出來的親昵與嗔怪,幾乎瞬間印證了兩人關系的非比尋常。

小芸捂住嘴巴,難以置信般反複搖頭。

不可能!怎麽可能!

區區一個私生子,方少爺怎麽會看上他?!

胸膛劇烈起伏,竭力屏住呼吸,指尖發顫,哆哆嗦嗦地,推開極為狹窄的一條細縫。

随後,足以誅心的畫面霎時沖入眼簾,撞得她頭昏腦漲,幾欲發狂。

郁簡背對着她,捧着方少爺的臉,正無所顧忌地深吻。

而她心目中最冷情優雅,不容亵玩的方少爺,竟也伸臂環住他的腰,纏綿而溫柔地回應。

“轟隆——”一聲,腦中砰然炸響。

眼珠充血似的死死盯着前方,渾身力氣被抽空,膝蓋一軟,險些跌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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