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四我六
遞給江簌名片的男人叫徐大志，第二天一早，他就準時來到酒店，将江簌帶上了車。
“我們公司，三金娛樂！業內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出了名的造星工廠，每年輸送出去一百多名選秀的少男少女……”剛一上車，徐大志就喋喋不休了起來。
徐大志說的倒也不算錯，三金娛樂在過去，的确算得上是個造星工廠，是無數男女向往的地方。
但時代更疊太快，近兩年分吃選秀這塊大餅的公司越來越多，三金娛樂早就沒了當年的威勢。
徐大志之所以說這番話，就是為了鎮住面前的少女，一面勾起她對金錢、地位的向往，一面又為了讓她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将來對公司言聽計從。
“嗯。”江簌只應了一聲，坐在那裏，動也不動。
徐大志就沒見過這麽冷淡的。
那些想要當明星的，哪個不是在聽完他這番話後，按捺不住激動，露出了向往之情？甚至還有些年紀小的，恨不得當場就對公司表忠心，滿口要為公司好好賺錢了！
“徐哥，咱們到了。”前排司機轉過了頭。
司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簌的模樣，心說，的确是漂亮，漂亮得還很有獨特的氣質。
難怪一大早就要去接人。
徐大志這時候一把推開車門：“行，先跟我下來吧。”
江簌應聲，一手搭在門邊上。
徐大志掃了一眼。
那皮膚是真的白，又白又滑，仿佛吹彈可破。少女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美得弱不禁風的味道。
徐大志想也不想，本能地伸出了手，要去扶她。
腦中的想法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冷淡也沒關系。
看這嬌弱的樣子，說上車，就跟着上車了，毫無防備之心，以後還不是公司說什麽，就是什麽？
估計就是小姑娘沒見過大世面，還想象不到造星工廠是個概念，所以才表現冷淡罷了……
徐大志這念頭前後一轉，等回過神的時候，江簌已經自己下車了。
“走，進去。”徐大志招呼着她，一邊又仔細觀察起了江簌的神色。
三金娛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坐落在三環一個商業中心，當年老總大手一揮，買下了這座摩天大樓的1-5層。
大樓高聳，步入的門廳裝着旋轉門和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擡頭則是水晶吊燈，放眼望去，全是金碧輝煌。
徐大志心想，這你親眼看見了，總該心生向往和敬畏了吧？
“來，走這邊。”
這時候一個年輕女孩子卻沖到了面前，揪着徐大志的袖子就開始哭：“我知道錯了，我已經道歉分手了。我是從五百個人裏面選出來的……我的粉絲為我花了很多錢。我還要參加節目……”
江簌默默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中。
嗯，不是騙子就好。
是騙子，她就把他們胳膊打折丢江裏了。
徐大志哪兒知道江簌這會兒在想什麽啊，他推開了女孩子的手：“好了，人做錯事就要有擔當。談戀愛被拍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你那些男粉給你投的錢呢？”
女孩子卻說什麽也不肯走：“你不是說我很适合上那個節目嗎？你說過我有潛力的……”
徐大志滿腦袋冒火，随手一指江簌：“別撒潑了，看見了嗎？這兒！這個！替你的！這馬上就簽合同了……”
女孩子一下定住了。
她死死地盯着江簌，那句“不可能”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了。
眼前的少女看上去年紀還很輕，巴掌大的臉，卻已經完全長開了。眉眼都仿佛是造物主用畫筆，仔仔細細一筆一筆勾勒而成。
她光是站在那裏，就會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悸動和憐惜。
徐大志也不再理她，帶着江簌乘坐電梯上了樓。
心裏一邊還忍不住慶幸。
得虧找到替換的人了！
不然就童蕊這副德行，恐怕上了節目都要拉胯……
他們從1樓徑直上到了4樓，4樓的氣氛卻正緊張。
徐大志拉着一個人問：“總監呢？”
那人擡手指了指上面，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在哭：“樓上，總裁室呢。”
徐大志知道肯定有大變動了，心裏一驚：“新總裁上任了？”
“嗯。就那位……少爺。”那人壓低了聲音，隐晦地說道。
徐大志話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這不等于告訴少女，現在公司正動蕩呢嗎？
徐大志忙轉頭去看江簌。
江簌的神色卻還是淡淡的，眼底摻着漠然，卻還摻着幾分天真。她大概根本就沒聽懂這些話裏藏的信息。
笨點好，笨點好！
徐大志連番感嘆，又帶着江簌繼續往樓上走。
很快，他們抵達了總裁室門外。
整個五樓都安靜極了，什麽秘書助理，全都微微屏着呼吸，看向落地玻璃牆內的年輕男人。
徐大志要找到的總監，就在年輕男人面前站着。
徐大志本來不敢進去，但想一想緊迫的安排，還是擡手敲了門。
“誰？”年輕男人轉過了頭。
他一眼看見的卻不是徐大志，而是一旁的江簌。
年輕男人短暫地怔了下。
少女漂亮且脆弱，會讓人在看見她的第一瞬間，就忍不住想要将她罩在重金打造的玻璃展臺之中。
這時候江簌也正在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弄清楚每一個你接觸的人，從外貌到背景到性格……這是他們培訓時上的第一課。
年輕男人大概只有二十三四歲，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西裝被肌肉撐起，顯得不太合身。而且大概是因為不太習慣這樣規矩的打扮，所以他的襯衣領口大大敞開着，露出了裏面一個不倫不類的金項圈。
他長得倒是好看的。
劍眉、直鼻，面容英俊，微黑的膚色給他添了一絲桀骜不羁的味道。
像是有錢公子，但更像是突然挖煤發財了的土老板。
江簌斂了斂目光，搜尋了下記憶，倒是沒從原主的記憶裏，獲知什麽和他有關的劇情畫面。
“我，我是徐大志……”徐大志的聲音這才在門口響起。
總監小聲說：“應該是為了《選秀少女》的事，要來找我的。”
年輕男人這才動了下唇：“進來。”
徐大志帶着江簌進去，總監也有一瞬的驚豔。他連忙大致問了幾句年齡、學歷等問題，然後就讓自己的助理去拟合同了。
等助理拿着合同上來，年輕男人看了看江簌，問：“她要去參加選秀？”
徐大志連連點頭：“對的，嚴少。”
嚴少站起身。
大家這才發覺，原來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七、八八的樣子吧，走到人的近前，立刻就帶給了人極強的壓迫感。
嚴少伸手抽走了助理手中的合同，随手翻看兩下。
總監好一番欲言又止。
您看得懂嗎？
總監想說，卻又不敢說。
嚴少挑了下眉：“你們合同都這麽苛刻的？”
總監張了張嘴，尴尬道：“這不苛刻啊……”這哪叫你們啊？如今不是叫我們嗎？這公司可歸您了。
江簌聞言，輕飄飄地掃了嚴少一眼，然後也伸出了手，直接将合同從他的手裏拿走了。
嚴少怔了一秒。
少女的指尖微涼，剛才不小心輕輕碰了下他的掌心。他的掌心正火熱，一觸之下，感知在那一瞬間竟然變得分外的清晰和敏銳，一下牢牢印在了腦中。
江簌飛快地翻看完畢，說：“我不簽了。”
他們從小就被告知，錢是最重要的東西。
殺人就是為了拿錢。
如果連自己拿的錢多與少，都無法自我控制，那還做什麽殺手？
這家公司要她簽三十年賣身契，二八分成。她二，他們八。
算了，我還是去殺人賺錢比較快叭。
江簌說着，就要毫不留戀地轉身。
徐大志一下傻了。
總監也懵了。
徐大志連忙沖總監使眼色，他是真心想要簽下江簌，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帶出過一個像樣的人了。
總監心裏暗罵這嚴少除了添亂就只會添亂，他要不張嘴，這小女孩兒哪懂什麽合同上的事啊？
總監心想着，回頭去看嚴少。
就見嚴少正冷笑地看着他，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總監咬咬牙，笑着說：“給我看看。”
總監飛快地翻完合同：“哦，可能是他們拿錯了。”
“把筆記本給我，我親自拟一下。然後你們再拿去打印，加蓋公章。”
前後也就半個小時，新合同出爐了。
二八分成，改為了五五分成。三十年賣身契，改為了五年制合約。并且詳細注明了，公司将會為她提供什麽樣的培訓、工資、住宿條件，包括一年裏上幾個通告，如果五年後，她還沒有成功出道，合約就會自動解除。
這是一份很難挑得出錯處的合同。
江簌這才接過筆，簽了。
沒關系。
如果合同裏還有坑，她下次就先打斷這個總監的手腳。
總監眼看着她簽下名字，頓時松了口氣。就是背後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發涼。
可能是剛才汗流多了吧。
徐大志将合同拿在手裏，笑得臉都皺攏了。
他忙帶着江簌去看她的宿舍，又一邊和她交代各種注意事項。
公司的員工宿舍卻并不在三環，而是在四環的一座公寓。
公寓分割成多個房間。
房間有大有小，有的是兩人間，有的是四人間，還有六人間。
“你現在剛簽合同，半只腳都還沒邁入娛樂圈呢，沒什麽業績。所以只能住這裏了。”徐大志帶着她停在了六人間門外。
裏面似乎已經住了幾個人，江簌剛一走近，就聽見了裏面議論的聲音。
“聽說今天來上任的是嚴少……”
“嚴少帥嗎？”
“帥不帥又怎麽樣……”那人嘆了口氣，“聽說本來公司是要讓嚴總來接手的。嚴總青年才俊，接手後，咱們公司的規模、待遇沒準兒能更上一層！現在倒好，換成了這個剛找回來不久的嚴少……我聽說他之前就在十八線小城市的工地上幹活。現在就算披上一層貴公子皮，那也不是真的貴公子啊！”
“無所謂啊，總歸也是嚴家的人啊，大小也是咱們的老總。肯定有錢有車有房的，這要是能搭上，那不比咱們在這兒消耗青春強？”
“他多半沒心思玩女人。我聽說他正急切地想要拿咱們公司證明他自己呢……接下來公司要是出不了成績，他肯定得把火撒咱們頭上……”
徐大志聽她們越說越離譜，一腳踹開了門：“培訓課上完了就沒別的事幹了？你知道人隔壁公司，每天都訓練到淩晨兩點嗎？一個月後就要錄節目了！你們心裏沒點數啊？”
房間裏所有人都被驚了一跳。
她們閉了嘴，匆忙站起來，嗫喏出聲：“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很快，她們的目光就聚焦在了江簌的身上。
徐大志這才壓了壓心頭的火氣，說：“童蕊走了。”
幾個女孩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徐大志緊跟着說：“她是來頂替童蕊的，你們多帶帶她……”
她們盯着江簌的目光，一下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江簌卻根本沒注意到她們。
她還在思考……呀，原來那個嚴少，急切地想要做出成績啊？
那我要是能幫他賺錢的話，他可以再多分我一點嗎？
我要的不多。
他四，我六就好啦！
嚴禹成單手拎着西裝外套，走到他那輛黑色寶馬旁，突然打了個噴嚏。
嚴禹成皺起眉。
看來今天運道不好，不适合回家！
……
徐大志留下江簌後就離開了。
其他女孩子悄然打量着她，心底劃過了無數念頭。
一時間氣氛凝滞怪異，直到有人開了口：“是你啊，江簌。還記得我嗎？”
江簌長得太漂亮，高中的時候就是他們學校的校花。
有一次，她還看見江簌上了一輛豪車。
怎麽？現在落魄到來住這裏，還想要出道？
江簌聞聲，這才淡淡擡眸：“哦，不記得。”
對面的女孩兒一下就噎住了。
“我也認識你！”旁邊有個人跟着出聲，“你昨天是不是和趙秋贏一起上頭條了？！”
這話一出，其他人盯着江簌的目光一下全變了。
“我靠！你太厲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