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很快做完檢查,醫生盯着報告單看了一會兒,然後便把單子遞給兩人,“好了,這下确定沒什麽問題,現在就可以出院了。”
只是撞到頭部,甚至輕微腦震蕩都不算,頭暈是很正常的現象。
醫生看了眼秦伽,又道:“不過你身體有些虛弱,之後還是要多注意一點。”
醫生忽然一句話讓秦伽不知道怎麽去接,最後也只能點點頭:“知道了,謝謝醫生。”
陸硯卻看了秦伽一眼,想着醫生說的确實沒錯,她太瘦了,瘦的幾乎皮包骨,風一吹就仿佛要倒下去了似的。
沒什麽大礙,兩人也就離開醫院,酒吧那邊秦伽今天也就不用去了,陸硯也不再回去。
“謝謝你陪我來醫院。”
出去醫院,兩人站在路燈下,秦伽轉身看着陸硯,他就站在她面前,路燈昏黃溫暖的燈光從上空灑下來,秦伽看着只覺得心動,可他這個人太冷漠了,冷漠的讓人不敢靠近,可她又想,自己現在正站在他面前。
只貪圖這一刻,也很好。
陸硯沒多說什麽,只道:“你現在回家?”
“我坐公交。”
秦伽其實是希望陸硯可以送自己的,她說完,眼睛眨了眨,然後閉上眼睛,一副自己很虛弱的樣子。
裝吧,反正就在陸硯面前裝一下小可憐兒,何況她現在原本就不舒服。
沒必要強撐着,萬一陸硯就心疼了呢?
陸硯皺了下眉,按理說他應該到此為止的,陳哥也只是說讓他把她送到醫院檢查一下,現在醫生也說了其實沒什麽事,但看她現在的樣子,也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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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個車送你回去。”
陸硯招手就要叫個出租車,秦伽卻出聲:“不用,我坐公交就行……出租車,太奢侈了。”
秦伽是從鄉下來的,她骨子裏都刻着節儉,何況媽媽在世的時候,一角錢一塊錢都在省着用,坐公交回去許家也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打車太貴了,雖然是陸硯給錢。
陸硯看了秦伽一眼,秦伽虛弱的笑了下:“今晚多謝謝你啦,我坐公交回去就是。”
說着,剛好公交車就過來了,秦伽轉身朝着公交站臺走去,她招了招手,然後小跑過去,陸硯皺眉,只覺得她下一秒就要暈倒似的。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一會兒她暈倒在路上怎麽辦?
陸硯覺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但行動先于意識,他已經朝着公交站臺那邊過去,在秦伽上去公交後,陸硯也跟着上了公交。
他從小就幾乎有私家車接送,要不就是打車,從來沒有坐過公交車。
秦伽意識到身後有人跟上來,她回頭,眼底都是訝異。
“你……”
陸硯擡眸,眼神一如既往清冷,但他微微別過臉,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很晚了,送你到家門口吧。”
今晚上在酒吧,秦伽被wsn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差點欺負,她這麽晚一個人,小姑娘家家,陸硯覺得自己多少有些不放心。
平常或許也就算了,跟他沒什麽關系,但他今天帶她來了醫院,總不能眼睜睜看她這麽晚了一個人走,若是出事了,那他也會良心不安。
秦伽在偷偷歡喜,她還以為自己剛才那麽說,陸硯就會到此為止了,沒想到他會跟上來。
可是,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面冷心熱的少年啊!
她知道的,一直知道。
“投幣!磨蹭什麽呢!”
身後師傅終于忍不住出聲,車門也在這時候關上,陸硯順勢朝着秦伽走了兩步。
秦伽低頭,從口袋裏掏出來兩個硬幣扔進去,陸硯知道坐公交要投幣,他翻出來錢包,最少也都是十塊的,他拿着十塊的就要扔進去。
“哎——”
秦伽眼疾手快制止住他,女孩子纖細的手指就這樣觸到他的手腕,秦伽像是觸電了般,猛地收回手,陸硯垂睫,無人看得見他眼底波動,他抿了下唇,也微微收回手。
“那個……”
秦伽咽了口唾沫,然後出聲:“不需要給那麽多,我還有硬幣。”
說着,她又從包裏掏出來兩個硬幣,扔了進去,然後轉身深呼吸一口氣,大步朝着後面走去。
這麽晚了,公交車上竟只有他們兩個人,秦伽只覺得,或許這是命運特意給他們倆安排的情節……
她坐在最後排,然後便看見陸硯也朝着後面過來,最後在她旁邊坐下。
秦伽手指攥着裙擺,微微有些緊張,她看着陸硯的側臉,卻不知道能說什麽,但陸硯卻出聲了。
“下次見面,我會把錢還你。”
還錢?
“不用了,今晚上謝謝你。何況你送我回家,我表示感謝,兩塊錢不算什麽。”
別說兩塊錢了,陸硯要她的命,她現在也能給。
陸硯看了眼秦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耳根子好像又有些紅,她皮膚白,一張臉白裏透紅,有些像是新鮮的水蜜桃。
他腦海裏冒出這個念頭,猛地震住,他這是在想什麽?
車廂裏安靜的異常,只有公交車到站又停下,又啓動發出的聲音。
窗外夜色四起,霓虹燈與燈光交相輝映,路邊有很多小攤販擦肩而過,還有大人帶着小孩子在街邊玩耍,到處都是生活的氣息。
身旁還有自己喜歡的人,秦伽只覺得這樣的時光對她來說仿佛天神饋贈,她真希望這一輛公交車可以這樣一直開下去,永遠不要到站。
窗戶是打開的,耳邊倏忽吹來一陣風,夏天的風也都是溫柔的,帶着幾分熱度,秦伽只覺得自己掌心都在微微冒汗,他在旁邊她便緊張。
側眸,看他,想說點什麽,卻恰好跟他的眼神對上,他也在看她。
他在想什麽?
秦伽只覺得自己心髒如小鹿亂撞了。
上輩子那麽喜歡,這輩子再遇到,她的喜歡有增無減,好濃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掩藏。
可是太喜歡了,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她怕自己的喜歡吓到他。
何況,他現在還是許酒酒的未婚夫。
她不敢明目張膽的喜歡他,如果他知道自己這時候喜歡他,他一定會離她遠遠地,他就是那麽一個堅守禮法的人啊,不會再和許酒酒糾纏的時候,再和別的女生暧昧。
空氣裏似乎有淡淡的薄荷味,還有不知道哪裏飄來的煙草味道,不是他身上的,秦伽記得陸硯身上是永遠沒有煙味的。
“想說什麽?”
陸硯眉眼動了動,聲音依舊很低,秦伽只覺得自己心髒重重一跳,腦子跟當機了似的,她想說什麽?
“我……”
秦伽還沒說完,陸硯就出聲:“今天晚上在‘偶遇’發生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之後陳哥應該會注意,那臺子不能讓誰都能上去。”
他在說今晚上的事情?
是在關心她嗎?
“我當時在唱歌,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人就上來了。”
秦伽想想還是覺得害怕,那人猛地一下就上來,她原本是坐着的,唱完了站起來準備鞠躬下臺,結果就遇到那樣的事情。
她當時整個人都懵掉了,呼吸裏都是男人身上的酒味還有煙臭味,很難聞,讓她想吐,但她推不開,整個人就那麽倒下去,腦袋重重地落在地上,她其實有那麽一瞬間擔心自己腦溢血死掉了。
陸硯也是在出事後才看到的,但他當時隔得遠,也什麽都不能做。
“酒吧這種地方,原本就是很亂的。”
陸硯這說的是實話,雖然那是周樹哥哥的酒吧,但來酒吧大多玩咖,當然也有好人,可是壞人也有不少,今晚上的那個人就是個例子。
秦伽抿了抿唇,她也知道酒吧是很亂的。幾年後或許會好些,但現在的治安都不算很好,別說酒吧這種地方。
陸硯見秦伽不說話,他抿了抿唇,很難得地多說了幾句:“你很缺錢嗎?”
缺錢。
是啊,很缺錢。
“我總不能,白用許叔叔的錢,要是能自給自足就好了。”
秦伽說着,卻無限心酸,‘許叔叔’三個字,太好笑了,那分明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即便如此,許國明的錢,她也是不想用的,一個抛棄愛人為了前途和別的女人結婚的男人,上輩子她是瘋了才會惦念那父女之情。
如今許國明雖然對她的态度多少有改,可是她心裏清楚,這個父親不是她能一輩子依靠的,她只能靠她自己,努力活下去。
陸硯無法體會秦伽寄人籬下的那種心情,但是秦伽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憂傷他感覺到了,她母親因為地震去世,自己如今又只能寄住在別人家,又不是她的親人……
“你沒有別的親人了麽?”
陸硯覺得,她為什麽要住在一個陌生的叔叔家?如果有親戚不是更好?
秦伽低着頭,聲音悶悶的:“除了我媽媽,我沒有別的親人了。”
真可憐。
陸硯腦子裏冒出來這個念頭。
她現在孤單一個人,寄人籬下,還要自己賺錢。
陸硯原本想讓秦伽不要繼續去‘偶遇’上班了的,可是她這麽說,他便無法再開口了,她總歸也要生活。
“那你以後就打工麽?”
陸硯看着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今天晚上這麽多問題。
公交車拐了個彎,四周似乎都暗了下來,秦伽看不見陸硯的臉,但下一秒公交車又到了路燈下,昏黃溫暖的燈光把他的五官都映得分明。
他在關心她。
她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了。
所以……
“當然不,我還要念書的。”
陸硯點了下頭,沒再多問。
秦伽卻盯着陸硯的側臉,眨了眨眼,告訴他一個事實:“我考上了江大。”
空氣似乎都安靜了一會兒,秦伽看着旁邊的陸硯,他睫毛輕垂,路燈透過公交車的玻璃進來灑在他身上,影影綽綽,隐晦不明。
心髒讀秒。
陸硯擡眸,淡淡地看向她。
過了幾秒,他這才出聲:“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