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閑話

錦哥悠然走進東賢街上的清風茶館時,老掌櫃正站在櫃臺邊,把一罐茶葉交給一個還沒有櫃臺高的小和尚,一邊還跟他交待着什麽。

直到她走到櫃臺邊,老掌櫃這才注意到她,不由一愣,脫口叫道:“錦……呃,少、少東家,您怎麽來了?”

錦哥向着老掌櫃恭敬一禮,笑道:“原是有些事想要請教小五哥,可我又不知道他人在哪裏,只好冒昧過來打擾了。”

雖說周轍那裏安排小五做她的護衛,錦哥卻沒那麽厚的臉皮就這麽用着人家,最多只不過是通過老掌櫃向小五打探一些消息罷了。

老掌櫃不贊同地皺起眉,瞟着她身後局促不安的秋白道:“您要知道什麽,直接派秋白過來就好,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錦哥道:“有件事我也正好要告訴老掌櫃。我搬回觀元巷了。”

正如老太太答應鄭氏的,在她們一家搬回觀元巷的第三天一早,鄭府那邊便派人接了鄭氏和玉哥回去。她們前腳才剛一走,後腳錦哥便換了男裝溜了出去。

老掌櫃聽了一陣詫異,櫃臺後的賬房先生更是伸着脖子脫口而出:“那個老狐貍竟肯放你搬回去?!”話畢,兩人對視一眼,不由一陣尴尬。

錦哥一眨眼,忽然擡起手背遮着唇“噗嗤”一笑。

老掌櫃和賬房先生不由又對視一眼。相識多年,他們還從沒見錦哥有這樣輕松愉悅的一面。

三人在那裏說着話,便忘了旁邊還站着個小和尚。

那小和尚卻是不甘寂寞,忽然“啊”地叫了一聲,擡手指着錦哥,可眨眼間又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錦哥也是這才注意到那個小和尚。定睛一看,也微微吃了一驚。這小胖和尚,原來竟是那個了緣大胖和尚的徒弟慧心。

“你怎麽在這裏?”她忍不住道。

小和尚歪歪頭,“施主認識我?”

錦哥一眨眼,避而不答,扭頭問老掌櫃:“不知小五哥可在,我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他。”

Advertisement

此時,正好有幾個客人說笑着走進茶館,老掌櫃下意識地轉身遮住錦哥的身形,道:“不如請姑、呃,少東家樓上略坐,小五這會兒正和了緣大師在說話,怕是要得一會兒才能過來。”

錦哥不禁一皺眉,卻是沒想到那個大和尚竟也在這裏。她看看那個忽閃着眼眸望着她的小和尚,輕點了一下頭,随着老掌櫃上了二樓。

只是,這一回,老掌櫃并沒有帶她去那間特別待客的小茶室,而是将她領進隔壁的一間雅座,又吩咐秋白小心伺候着,這才退了出去。

這是錦哥自打回京後頭一次有身心自由的感覺,也不落座,只背着手走到窗邊,低頭向窗外看去。

這個雅座的窗口開在東賢街上,因是鄰着國子監,周圍的店鋪多是做着筆墨紙硯書本的生意,進進出出的也盡是一些儒生。看着那些儒生,錦哥不由就想到袖袋裏那三個信封。

三個信封裏,各有一個人的姓名籍貫和父母出身。讓錦哥意外的是,外祖父挑中的竟然都是讀書人。

讀書人,講究的該是三從四德吧,錦哥可不認為自己有那樣的美德。

不過,成親到底是怎麽回事,其實錦哥也不甚了了。以鄭老太爺的說法,所謂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聽上去結親似乎是兩個家族之間的事,好像跟新郎新娘的關系不大。

只是,成親後終究是要兩個人面對面地過日子,若是像石橋鎮上馬家夫婦那樣相互憎恨,大概會是件很麻煩的事。

錦哥忍不住皺起眉。

她從來就不是個想法很多的人,也從沒想過要嫁個什麽樣的人,之所以答應外祖父,只不過是形勢所逼。

只是,既然必須嫁人,至少要嫁一個能讓她平靜過日子的,整天叮叮當當也是件很麻煩的事。

不過,世人都說娶妻娶賢。對于賢的要求,最基本的一條,應該就是要順從吧……

錦哥皺眉。她想她連這最基本的一條都做不到,更別說什麽三從四德了。将來若要自在過日子,怕是這袖袋裏的三個儒生都不合适。

想着什麽樣的男人适合自己,錦哥不由擡手握拳遮在鼻下。

外祖父那樣的肯定不行,整天鬥心眼,她會折壽的。二表哥鄭子霆那樣的花心大蘿蔔,怕也不是她能壓制得住的。周轍那樣的……

錦哥反手遮住唇,忍不住大皺其眉。

那人也嫁不得。從那人屢次插手她的事便可以看出,他也是個做慣了主的,定然會對她管頭束腳,不會任她自由。

這麽一想,錦哥洩氣地發現,她似乎也只有嫁小七那樣的傻瓜比較适合……如果小五給的消息裏不是說那人犯病時會暴起傷人的話……

她正在那裏沉思着,忽然聽到隔壁的雅間裏似乎有客人進來了。一個粗粗的嗓門笑道:“你不會不甘心嗎?竟被人搶了你四大公子的名頭。”

另一個聲音不在意地笑道:“搶了也就搶了,家裏的老爺子早就對我這名頭不滿了。”

錦哥忽地一眨眼。這聲音,聽着似有七分耳熟。

只聽那邊又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要叫我說,那個周轍周大公子才是那個該被踢出四大公子的人吧,他失蹤都已經有大半年了。”

錦哥的耳朵不由動了動,連秋白都忍不住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那個聽着有些耳熟的聲音笑道:“那也沒辦法,誰叫他長成那副模樣呢,打小就叫整個京城的婦人們為他瘋魔。”

“說到這個,”那個粗嗓門忽然壓低聲音道:“你們聽說沒,都說那位是替那一位擔的罪名呢。”

那細些的聲音道:“休要胡說,你這消息定然是那邊那一位傳出來的。說起來,都這麽多年了,那一位還是不死心,也就是上面那位看在親兄弟的份上才容忍着,”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什麽,道:“……若是薨了,看他如何下場。”

“噓!”忽然,三個聲音之外又冒出一個聲音來,“小心隔牆有耳!”

“呵呵,”那個粗嗓門笑道,“也就小梁膽小,如今錦衣衛都叫那位收在囊中了,且我們又沒有說什麽壞話,還怕隔牆有耳。”

“嗳嗳嗳,”那個耳熟的聲音不耐煩地道,“休說這些成不成!在家裏就聽了一耳朵這些無聊事,出來還要聽你們說,煩不煩啊?!若是如此,還不如回國子監去做牢,也省得叫我們家老爺子抓到我的短處!”

“哎呦,鄭兄生氣了!”那個細嗓門笑道,“也是,那些朝堂上的事,關我們甚事。”

只聽那姓鄭的又道:“不過我倒是聽說,這陣子臨滄侯府甚是熱鬧,侯爺和太夫人為了那一位的婚事,算是打上擂臺了。只可憐好幾家的姑娘都因此被帶累了名聲。”

那個姓梁的笑道:“聽鄭兄的意思,是想趁機去安慰安慰那些佳人?”

“那些算是什麽佳人,真有好的,也不會被說給那人了。說起佳人,”那個細嗓門暧昧地笑道:“鄭兄家的表妹可不就是芳名在外的佳人嗎?打小就有個‘玉美人’的綽號呢,哪天引介給我們瞧瞧?”

錦哥頓時擰起眉頭。她這才反應過來,那所謂姓鄭的,竟是她的二表哥鄭子霆。

就聽鄭子霆道:“休提這等馊主意,我可不想被打斷腿!再說,我家老爺子對我那個表妹甚是上心,怕是遲早要……”

許是他做了個什麽動作,錦哥即便豎起耳朵也沒聽到他後面的話。

只聽那個粗粗的聲音笑道:“這麽說來,倒更該去看看了,不然可就一輩子都看不到了。”

“那可未必,”鄭子霆笑道:“我那姑父眼下可還是犯官,就算老爺子有什麽心思,也輕易動不得手腳。”

錦哥一眨眼,頓時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心頭不由一沉。

那細嗓門又道:“說起來,你不是有兩個表妹嗎?怎麽從來沒聽過你另外一個表妹的名聲?那位‘玉美人’的姐妹,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吧。”

“這你就錯了,”鄭子霆輕浮地笑道:“比起來可差遠了。不過,細想想,她其實也別有一番味道呢。只可惜,轉眼就要嫁人了。唉,這世間又要少一個清白的好女兒喽。”

“哈哈,”那粗嗓門笑道,“你又來了!若真這麽想,你別娶妻啊!”

“他哪裏是感慨又少了個清白的好女兒,他是感慨那好女兒的清白不是少在他的身上!”那姓梁的笑道。

一旁,秋白早氣得小臉通紅,拉着錦哥便要走。錦哥卻搖了搖頭。這些話,比起她以前聽過的污言穢語不知強過多少倍了。

只聽那邊那個細嗓門忽然又道:“對了,昨兒你們都沒去長公主府,可漏過一場大熱鬧。那位明惠小姐你們都知道吧,偏她聽到‘大公子’三個字就不要命了,學着死了的那位就往那人懷裏鑽,結果你們猜怎麽着?擡頭一看,竟是那個白鳳鳴白大公子!”

猛然聽到這個名字,錦哥心頭一突,不由眯起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 小書蟲兩只

加更加更

yibi

謝謝三位的地雷,啵個,我會加油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