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鐵樹開花
那天的生日宴最終以時尋文的撒酒瘋的方式結束了，我們半拖着人往宿舍走，時尋文揮舞着胳膊，說要吃韭菜餡的月餅。我偏頭躲了一下，餘光一掃，好像沈清站在不遠處。
我偏頭看過去，果真是沈清站在那裏，不過手裏夾着一根煙，在夜色裏忽閃忽閃的發着紅光。
沈清會抽煙？那一瞬間，這五個字占滿了我的腦海，我的腳後跟和長在地上一樣挪不動腳步。
舍友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見是沈清也明白了一些事，就說，“我自己帶着他上去吧。”
我愣愣的點頭，看着他扶着人上了樓。
我和沈清一直在原地站着，等沈清手裏那根煙滅了，他才朝我走過來。我掐緊手指尖，讓自己沒生那麽大的氣，我問他：“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
沈清笑了一下，問我，“陸歸，你再以什麽身份問我這句話？”
我心悶的發緊，我說，“我們好歹也算是朋友……”
沈清打斷我，“朋友？”他挑了下眉，好看的眼睛裏沒有半分笑意，“誰想要和你做朋友。”
人都走了，我還站在原地為他剛才的話感到震驚。手指尖被我掐的發紅，我攤開手掌看了看，罵了聲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和沈清不再說話一直持續到放寒假，我媽打電話過來問我和沈清什麽時候回去。我模糊的給了個時間，我媽聽出我和沈清之間不太對勁，就說，“回來說吧。”
我發了條消息問沈清什麽時候回家，他沒回我。我說我20號回家，他回了個嗯。
我坐着20號的高鐵回了家，才發現沈清還沒回來。李奶奶站在門口和我外婆聊天，看我回來了，還訝異着：“小清沒和你一起回來啊。”
我尴尬的笑了笑，說他在學校有事。李奶奶點點頭，但我看她的眼神，像是知道我和沈清之間鬧矛盾了。
我聽她問，“小清沒欺負你吧？”
我搖搖頭，“沒，他很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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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奶奶放了心的樣子，我趁機說先回樓上放東西就走了。
回了屋裏一頭紮到床上，拿出手機來反複看沈清給我發的那個嗯字。
沈清是下午回的家，李奶奶高興地笑聲傳滿了整個小巷。
下午的時候王有志跑來找我玩，半年不見，他比原來黑了好多，瞧着更加成熟了。我倆坐在我屋子裏說話，王有志推開窗透風，不知道看見什麽，輕輕靠了一聲又把窗關上了。
我問他怎麽了，他說看見沈清了。他問我，“烏龜，你和沈清在大學怎麽樣？”
我說還好，就以前那樣。王有志啧啧的搖頭，“還和以前一樣你和個被清蒸了的鼈樣啊？”
我隐隐煩躁起來，我說，“就有一點矛盾，現在不怎麽說話了。”
王有志嘎嘎樂，“不說話好，不說話好，你最好趁機離他遠一點。”
半年過去了，王有志的沈清有害論半分未減。我心裏悶的慌，實在找不到別人來開解，就問王有志，“你說，我喜歡什麽樣的人啊。”
王有志睜大了眼睛看着我，“烏龜，你沒事吧，自己喜歡什麽樣子的人都要去問別人？”
我讪笑，“是吧，喜歡不喜歡這個東西，自己心裏最清楚了。”
王有志摸着下巴，一副窺探到什麽真相的樣子，“說！是不是在學校談戀愛了！”
我本來想搖頭，想了一下又慢慢點頭。王有志興奮道，“誰啊？什麽樣子？快和我說說。”
我低聲道：“只是我喜歡人家而已。”
王有志可惜道：“還沒告白啊。”
我搖搖頭：“怕說了連朋友也沒得做。”
王有志道：“哎呀！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說不定人家也喜歡你，小姑娘抹不開面，等着你告白呢。”
我心涼了一分，“他不喜歡我，告白只是自尋死路。”
“你告都沒告過，你怎麽知道就一定不成呢？只要對方不像那個沈白臉一樣，你肯定百分百成功啊。”
沈白臉是王有志給沈清起的外號，我心又涼了三分。我有氣無力道，“算了，慢慢就好了。”
王有志不同意，他說，“你要這麽悶着，早晚得出事，我建議你還是告白一下，說不定就成了。”
我幾乎要哭出來了，我說，“他不喜歡男人。”
王有志滔滔不絕的攻略戛然而止，默了半天，嘆道，“你這是何苦呢。”
是呀，我這可是何苦呢。
沈清家裏人影綽綽，像是他在原地走動。我透過窗戶看過去，明明就在咫尺，卻遠的像天涯。
我煩躁的把自己悶在被子裏，像一只走投無路的困獸，焦躁厭煩。
過年的時候我給沈清發了一條信息，祝他新年快樂，他依然沒回。
我心想這樣也好，免得他回給我，我那點見不得光的心思又龌龊起來。
臨開學的前兩天，王有志叫我去高中走一趟。我在家無聊的很，就和他一起去了。高中校園還和以前沒有什麽區別，我倆在體育場上玩了一會，往回走的時候遇見了初中的老師。
王有志先認出來的，拉着我過去打招呼。初中老師樣子沒變，只是不太記得我倆了。王有志說他是上科學課玩火，差點把房子燒了的那個人。初中老師這才認了出來，道，“我記起來了，和沈清一個地方的是吧。”
王有志笑僵了僵，回答：“是啊。”
老師笑：“那孩子現在考上哪啦。”
我說我們一起在A大，老師聽了有些可惜，“那孩子成績挺好的，在A大可惜了。”
我說老師你記錯了吧，沈清成績不一直這個樣嗎？他這個成績，不就是上A大的分嗎？
老師搖搖頭：“不可能，我當他班主任那麽長時間，他成績好不好我還不清楚嗎？”
我心想你還當了我和痦子那麽多年的班主任呢，你不也沒記起我們。不過經他這麽一說，我确實想起來，沈清的成績有一段時間确實很好來着。幾乎是年年都是年級第一，從什麽時候起他的成績和我差不多了呢？
老師又和我們說了幾句，就說有事先走了，我們和老師打完招呼，也回了家。
一路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寧，老師的話語讓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些東西要抓住了，卻又抓不住。
我茫然的走着，忽然被王有志拉了一下，他說，“烏龜，今天見到初中老師，讓我想起一些事來，我思來想去，有必要再和你說一下。”
他神情嚴肅的讓我隐隐有不好的預感，我吞了口口水，問怎麽了？他說，“你這個人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對周圍的一些事不太上心，很容易就被別人拿捏住了。雖然這件事我和你說了好幾遍，你都覺得是我們倆有仇我才這麽說的，但是我這次要告訴你的是，你真的要離沈清遠遠的，他根本不像看起來的那樣人畜無害。”
我有點懵，怎麽又到沈清身上了？我剛要說話，王有志說，“你先聽我說，初四那年，我見過他把別人的手給踩爛了！”
初四？我說初四的時候沈清才15歲吧。王有志點點頭，“可不是。三班那個給你把臉撓破的人你還記得不。”
我點頭說記得，“他嘲笑我名字，我和他打了起來，被撓破了臉。”
王有志說，“沈清踩爛的就是他的手！”
我說不可能，那人說是被個大人踩爛的。王有志說，“哎呀，他被人把臉蒙上了，根本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誰。”
“我那天看見了，看見沈清從小巷走出來了，我湊過去聽，那個人躺在地上叫的厲害。”
我不太相信，“沈清那個時候瘦的和猴似的，怎麽可能？你看錯了吧……”
王有志說：“就他那張妖精似的臉我能看錯？”
“也就是他瘦成那個猴樣，才沒被懷疑在頭上吧。”
我還是不太相信，王有志也沒想讓我多麽相信，他說，“要不是我自己看到的我也不相信，誰能想到他平時瘦噶芽的，能有這麽大力。總之你就聽我的，別離他太近就行。”
我心裏發懵，被他推了一把，“聽見沒。”
我胡亂的點着頭。
等我們到家時，夜色已經深了，王有志倚着我家門牆嘆氣，“這一走又得半年才能見了。”
我也有些離別的傷感，我倆又聊了幾句，王有志掏出手機看了看，說：“行了，我回家吃飯了。”我沖他搖搖手，他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對了，記得把你喜歡的那個女生的照片發給我看看，我幫你參謀參謀。”
我實在不敢恭維他在追女生方面的能力，何況他的法子用起來對沈清也沒有效，我就敷衍的說好好好，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王有志只當我是害羞，笑道：“還不好意思了……你越這樣我就越想看看這個女的什麽樣，能讓你這個旱了十九年的龜心動成這個樣子。”
我心想我給你看了你得當場暈過去，王有志還在笑，我被笑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推着他往外走。
“再說吧……”
“別再說啊……”王有志笑，然後我們就聽到了“叮”一聲的動靜，像是防風火機打開的那種聲音。王有志的耳朵顯然比我敏銳的多，他動了動，轉身向斜後看去。
沈清正坐在二樓，嘴裏銜着一根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