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外面玩了一會,回到家後,霍根把自己收到的邀請函給大家看,錫德裏克發現連自己都沒有收到呢。

亞瓊也收到了邀請函,但他是羅夫特中将的夫人,中将在荒星為帝國而戰,皇室怎麽也不能忘了邀請他的夫人。

錫德裏克嘟哝說:“皇帝可不是知恩圖報的人。”他眉頭皺起,雖然用那一貫的滿不在乎的語氣說着話,神情卻有些緊張過度,眼中甚至無法揮散的憂慮。

霍根狐疑道:“皇帝很可怕嗎?”

錫德裏克望了望霍根,撇撇嘴,換上輕松的神情,笑嘻嘻道:“怕什麽?我跟你一塊去,就說我是你的女伴好了。”

“……”霍根無言地斜了錫德裏克一眼。

雖然這個話題就這麽被岔過去了,但霍根總覺得錫德裏克瞞了他什麽。不過這次錫德裏克突然機智起來,不管霍根怎麽旁敲側擊,錫德裏克就是笑哈哈地岔過話題,閉口不談。

不過,這樣也太明顯了,果然是有事瞞着他啊。

只是期中考試很快到了,又要照顧咻咻,霍根倒有些忙不過來,考完試,又聽說理論知識學完,要開始真正操縱機甲,即使霍根已經實戰過,但是沒有系統學習過,跟同學們一起興奮起來。錫德裏克少有比他出色的領域,見他喜歡開機甲,便叫着要帶他去俱樂部玩機甲——錫德裏克雖有自己的機甲,卻歸屬軍方,普通人不能玩。

總之狠忙了一段時間後,皇宮邀請的日期馬上就要到了。

霍根忽然接到安格斯電話。

“上次你不是讓我注意一下你們家老宅的情況嗎,我這裏有點發現。”安格斯道,“西本弗元帥是不是和軍部有矛盾?”

霍根皺了皺眉:“為什麽這麽說?”

“那裏處于軍部的監控之下,而且我懷疑……”安格斯對着霍根沒有猶豫太久,直言不諱,“還有內部的人在監視西本弗。”

霍根聽到“內部的人”這幾個字眼,冷笑一聲,道:“你是不是查到喬斯林了?”

安格斯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你們不是一直在查家族的叛徒嗎?我把我查到的喬斯林行動記錄發給你,看完你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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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德裏克走進卧室,看到霍根放下通訊儀,又打開了智腦,納悶道:“不是說好一起去試衣服嗎?”

霍根接收了安格斯傳過來的文件,飛快掃了一眼,關掉智腦,穿上外套,說:“走吧。”

錫德裏克問道:“剛剛是什麽東西?”

霍根道:“安格斯傳來的文件,接收了一下。你和喬斯林有接觸過嗎?”

錫德裏克動作一頓,警惕道:“怎麽,他找過你了?”

霍根搖頭,問道:“怎麽這麽緊張?”

“沒。”錫德裏克伸了個懶腰,目光冷冷,“他只是你名義上的父親而已,沒必要和他有牽扯。你的家人是我和咻咻,知道嗎?”

霍根猶豫道:“你的意思……應該是……他這麽多年對我不管不問,不配稱為父親吧。”

錫德裏克扯起一個勉強的笑容,對霍根眨眨眼道:“當然啦,不然還能是什麽?”

霍根聳聳肩:“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

錫德裏克抱住霍根親了一口,認真地說:“我可是要為你遮風擋雨的男人,我不希望你為此憂愁。試着相信我?”

霍根道:“可以,帶我去軍部吧。”

錫德裏克面色變了變:“去軍部幹嘛,不是要去試衣服?”

霍根打量着他的臉色,心中疑窦叢生,道:“你應該有辦法讓我再見一次鄧肯吧。”

“沒有,沒有。”錫德裏克連忙道,“你不是已經見過他一次了嗎?該問的都問了吧。”

霍根退開一步,皺眉看錫德裏克。錫德裏克心裏一突,強裝鎮定。

霍根道:“好了,不用再隐瞞了,我都知道了。”

“!”錫德裏克道,“你、你知道什麽了?”

霍根涼涼道:“鄧肯在都庫塔家族內部有內應,而那個內應就是喬斯林。當初科林的恐怖分子襲擊基地,也是喬斯林從中接應。對吧?”

錫德裏克心中松了口氣,笑道:“昨天才審出來的,你的消息網也太牛逼了。以後我是不是藏個私房錢都能讓你發現啊?”

霍根斜他一眼:“你敢藏私房錢?”

錫德裏克叫道:“我已經把所有卡都上交啦,偶爾想給你點驚喜,卻一點錢都沒有,豈不是很尴尬?”

霍根聳聳肩,擡腳就走。

錫德裏克跟在他身後,霍根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錫德裏克躊躇了好一會,慢吞吞道:“喬斯林的事……”

霍根道:“你們是不是派人去抓他了?”

錫德裏克吓了一跳:“不是我幹的,我沒那麽大權力。”

霍根道:“沒怪你,就像你說的,我的家人可是你和咻咻。”

這是“管他去死”的意思?

錫德裏克見霍根确實沒有傷心的表情,放松下來,圈住霍根腰,道:“我跟你說,軍部是有人要保他的,但鄧肯把什麽都說了。科林那個克裏斯蒂安,一開始是咬死了沒交代,說要堅守職業道德,結果看完鄧肯交代的視頻,索性也全說了。西本弗發怒了,別看他老頭子這個樣子,在軍部還是有點餘威的,已經派人去緝拿喬斯林了。”

霍根道:“會不會太容易了?喬斯林一心弄死都庫塔家族的繼承人,無非就是要上位,這麽多年你們一點察覺都沒有,可見他蟄伏得很深,他就一點準備都沒有,這麽随便就被抓了?”

錫德裏克挑了挑眉,正要說話,通訊儀想起來,他接了電話,聽完對方說了句話,面色登時沉下來。

霍根停下腳步,看向錫德裏克。

錫德裏克挂斷電話,聲音沉重地說:“你說的沒錯,喬斯林不見了,他派的殺手擊中了鄧肯。”

霍根皺眉道:“鄧肯死了?”

“還在醫院搶救。”

兩人對視一眼,走進車庫,上車,向醫院駛去。

霍根感到胸腔中有種莫名其妙的慌張:“為什麽他要殺鄧肯?鄧肯不是把所有事都交代了嗎?他要想殺鄧肯,也該趁早,而不是現在。”

錫德裏克說:“這說明鄧肯還隐瞞了某件重要的事。”

想到鄧肯口中的往事,霍根心想,所以,喬斯林和當年的事也有關系?喬斯林一定要殺鄧肯,是要掩蓋一個驚人的真相嗎?

剛飛車進醫院停車場,一名下士就狂奔而來,站在錫德裏克面前立定敬了個禮,然後問霍根說:“請問您是霍根大人嗎?”

霍根點頭:“我是霍根。”

那名下士道:“那名犯人說還有件重要的事要說,但一定要你在。”

“你說鄧肯?”霍根說着,已經跟着那名下士走起來。

對方答道:“是,醫生說他最多還能活一刻鐘了。”

霍根飛奔起來。

***

走進急救室,霍根看到鄧肯身上所有的儀器都已經被摘除了。他幹幹淨淨地躺在病床上。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對一個垂危的病人,只有他即将走向死亡,醫院才會這麽做。這代表着醫院已經束手無策。

霍根走到鄧肯身邊,彎腰問道:“你有話要對我說?”

鄧肯目光已經渙散,聽到他的聲音,卻堅持着,顫巍巍地,努力地伸出手來,要握住霍根的手。霍根猶豫了一下,錫德裏克走上前,和他一起握住了鄧肯的手。

鄧肯一震,眼眶中緩緩淌下兩行濁淚,漫過面龐的傷口,沁入床單時已經是血水。

鄧肯道:“你……是……小亞呀?”

霍根一怔。

鄧肯苦笑說:“怎麽……不……早……早告訴我呢?”

霍根沒說話。

鄧肯注視着霍根面龐,很久之後才嘆了口氣,眼一閉,突然沒了聲息。

霍根一愣,抓緊他的手:“鄧肯!”

急救室內一片死寂,霍根忍不住伸手去探鄧肯脖頸,鄧肯卻陡然睜開了眼睛,雙目明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霍根縮回手,茫然地看了看醫生們,醫生們面容冷淡,眼中寫着“回光返照”幾個字。

霍根無言地收回目光,在鄧肯的示意下扶起他。

鄧肯小聲地、沉着地說:“我終于等到你來,我終于能夠踐行這個承諾。”

霍根的手被他握得很緊,他的力氣是那麽大,你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個快死的人。

鄧肯的目光投向遠方,也許已經穿越時光,聚焦在過去的某個時刻:“小亞,你的母親将遺書交給我,我現在要将它交給你。這是喬斯林最想得到的東西,可他永遠也得不到。”

霍根一個激靈,一下子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錫德裏克下意識地緊緊圈住他,看他的眼睛,安撫他的後頸,卻摸到他後頸上浮出的一層疹子。錫德裏克小聲叫霍根的名字,霍根面容平靜地,或者說麻木地,說,沒事。

鄧肯叫道:“小亞,小亞,你是我要等的小亞嗎?”

霍根木然道:“是。”

鄧肯湊近霍根耳朵,警惕而慎重地輕聲道:“打開我的頭吧,我将它藏在那裏。”

幾乎就在說完這句話時,鄧肯緊緊握住霍根的手驟然松開,而後頹然垂落。霍根怔怔地看着鄧肯失去生機的面龐,望向他被洞穿的心髒,最後看向他的頭顱。

鄧肯的頭顱中藏着一枚芯片。破解芯片的密碼後,霍根聽到了芯片的內容。

那個緩緩傳出的聲音和他想象中一樣,是平緩的,溫柔而又堅強的。

只有他一個人的室內,他安靜地聽母親說話——

小亞,我的孩子。

媽媽對不起你。

媽媽就要過早地離開這個世界,即使要去的那個世界無憂無慮,媽媽也還是充滿遺憾,因為沒能親手哺育幼小的你,因為聽不到你咿呀學語,看不見你蹒跚學步,因為等不到你長大成人,等不到你牽着愛人的手來到我的面前,等不到時光駐留,讓我愛你的心能再跳動片刻。

媽媽終究對不起你。

我們相伴的時間竟然如此短暫,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只是這件事既然難以避免,我與你也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媽媽只希望你永遠記得,離開你,本不是我的願望,請你記得,媽媽愛你。

你不能在媽媽的懷中長大,終将遭受難以想象的磨難,媽媽有幾句話,一定要告訴你。

你要長成一個內心強大的人,你要懂得,未曾經歷苦難而勇往直前,那是天真的勇敢,歷經滄桑卻不改初心,才是可敬的無畏,有人害你、侮你、傷你,你要有百煉成鋼的铮铮鐵骨,你要去争取伸張正義之劍,斬斷這一切的不正義。倘若你暫時無能為力,向西方看去,你的啓明星将是你恒久的光明,它終将引領你找尋達摩克利斯之劍,你終将堅守住你的正義。

但你同時要內心柔軟,你要永遠相信愛,因你定能強大堅忍,你便能輕視周遭一切黑暗,永遠看到那照亮黑暗的星星螢火。媽媽将愛的能力賦予你,你不可輕易抛棄,即使對最親的人,也要斟酌用詞,審慎行事,切勿傷害他們,只因傷害所愛之人的後果,即使是你自己,也難以預料,這是為了珍惜他們,更是為了保護你自己。

最後媽媽拜托你一件事,因你有不得不做之事,那是你終其一生也要履行的使命,是你出生伊始,便從我這裏接受的榮耀的責任,你或許将與親人有意見不同之時,也可能和愛人産生巨大分歧,你要盡力去找尋平衡的方法,當你感到疲倦時,想一想媽媽這樣愛你,永遠在天國守護你。

在母親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的很久,霍根都保持着那個姿勢,蜷在黑暗中,微微閉着眼。

有人在敲門,他很久都沒有站起來,對方堅持不懈地敲了很久,他睜開眼,目光清澈,筆直地走到門口,打開門。

門外有很多人,錫德裏克對那敲門的人冷眼旁觀,靠在旁邊的牆上,在畢恭畢敬的人群中格外明顯。

霍根将握着芯片的手伸進袋中,對敲門的人問道:“有什麽事?”

“請把犯人提供的重要證據交還軍部。”那個人擡了擡鼻梁上架的無框眼鏡,“因為我的屬下無法完成這個任務,我不得不親自來這裏一趟。”

霍根瞥了一眼滿臉不爽的錫德裏克:“你的名字——”

“阿德萊德。”那個人微微擡起下颔,“希望你不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桑麻星而來的年輕人。”

阿德萊德,姓氏為塔塔利亞,軍銜,上将。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聲,投來不懷好意的鄙夷目光。

錫德裏克怒瞪回去,幾步走過來,站在霍根面前,冷冷看向阿德萊德:“我一直以為,以出身論高低的人都是垃圾。”

阿德萊德冷冷道:“那麽見到長官不行軍禮的你又算什麽東西?別仗着父親的威風在我的面前得意,滾開!”

就在種種蔑視的目光将錫德裏克與霍根籠罩之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一隊人排開人群,每一個都身着筆挺的軍裝,散發着肅殺的氣勢。

原本露出嘲笑的人臉色一變,驚懼地閉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阿德萊德望向最前方的高大男子,面無表情,可陡然緊繃的嘴角和劇烈收縮的瞳孔出賣了他的內心。

“那麽仗着軍銜,在後輩面前耍威風的你又算什麽東西?”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子肩上的軍銜是帝國最高級別的五星上将銜,他用西本弗的聲音說着話,只是聲音變得極有力量,沉郁而充滿威嚴感,“我只不過病了幾年,塔塔利亞家的年輕人,就已經這麽沒禮貌了嗎?”

錫德裏克驚掉了下巴:“西、西本弗?”一驚之下,他都忘了稱呼對方為上将。

西本弗走到錫德裏克面前,一腳踹在錫德裏克肚子上,将他踹飛了數米遠。錫德裏克仰面摔在地上,懵逼地望着天花板。西本弗冷哼一聲,看向霍根。

“……”霍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握緊了手心。

錫德裏克默默爬起來,要過來保護老婆。

西本弗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而後又回過頭看向阿德萊德,再次用那充滿威嚴的腔調說:“你可以滾了。”

阿德萊德臉色鐵青,用顫抖地手指扶了扶鏡框:“你可能不知道我來的目的……”

西本弗道:“不知道用敬語嗎?”

“……”阿德萊德攥緊了拳頭,可在對方的目光壓迫下,他竟然連變身都無法做到,這是強大物種對弱小物種的絕對壓制。西本弗竟然回歸到了全盛時期的氣勢!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放低姿态:“您、您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西本弗身後的一名中将笑了笑,說:“阿德萊德上将的消息不太靈通啊,難道你不知道,西本弗上将在過去的十年裏,被叛徒喬斯林下了一種致人癫狂的違禁藥,經過這幾天的治療,西本弗上将擺脫了部分影響,已經清醒過來了。”

另一名少将說:“在蟲潮之年,帝國的英雄回來了,這可真是一件幸運至極的事,你說是不是啊,阿德萊德上将?”

阿德萊德帶來的人默默望他,他咬肌緊繃,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這可真是——太好了呢!”

西本弗擺擺手:“行了,祝賀的話我已經聽太多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我和孫子孫媳還有些誤會,無關人等,不必在這裏待着了。”

阿德萊德瞥了一眼滿臉無辜的霍根和錫德裏克,不甘心道:“您的孫媳手上有鄧肯的芯片。”

西本弗皺眉,問身邊的中将道:“我聽說那是這孩子母親的遺物?”

中将點點頭,充滿同情地說:“您的孫媳一出生便沒了母親,那名罪大惡極之人臨終竟能悔悟,尚有一絲人性,将他母親遺物交還給他,只能說是不幸中的幸運了。”

錫德裏克聽得目瞪口呆,聽聽這說話的水平,說鄧肯還有人性,能把霍根母親的遺物還給他,不就是在罵阿德萊德毫無人性嘛。

錫德裏克無言地看了一眼霍根,我們還是太年輕了。

霍根深有同感,微微點點頭。

西本弗點點頭,又看向霍根,問道:“你剛剛在房間裏就是看這個吧,裏面有沒有不妥的內容?”

霍根搖頭:“只有我母親的遺言。”

西本弗點點頭,對阿德萊德道:“聽到我孫媳的話了嗎?對這孩子,我有很多愧疚之處,他的品德是我不能相及的,我百分之百信任他的話,你呢,塔塔利亞家的阿德萊德?”

連昔日的帝國元帥都說了百分百相信霍根的話,阿德萊德還能說不信嗎?雖然他百分百不信,可西本弗身後的中将和少将們,這次可不會袖手旁觀了。

西本弗已經“醒”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變化得如此之快。霍根母親的遺物,卻是塔塔利亞必須得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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