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找媳婦兒
“王語？”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試探着叫了王語一聲，王語睡的死死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起來喝口湯，你渴不渴？”王東低聲又問了一句，自己在床沿上坐下。
王語面朝裏睡着，只給他留下了一個背影，與他不一樣的是，王語身上帶着淡淡的香水味，這香氣農村人是沒有的，只有城裏男人才有，仔細聞，又不像是香水的味道。王東緊緊抿着嘴唇，原本冷峻如刀削的臉龐更顯得嚴肅。
王語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時候，等小李要走的時候，他還睡的跟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不過王語睡相好，即便是喝醉了，睡覺的樣子也保持了良好形象，氣息沉穩。小李偷偷從屋裏走出來，說：“那就別讓他知道了，等他醒的時候，替我告訴他一聲就行。”
“天還下着這麽大的雨，要不你明天再走。”王大伯留道。
“不了不了，我回去還有事呢，不能耽擱。”
“那讓東子送送你，看看路上好不好走，不好走的話就折回來。”
小李點點頭，王東掂了一袋子東西從屋裏出來，放到了小李的後備車廂裏：“這是伯父伯母他們給四叔帶的一點家裏的特産，勞煩你給帶回去。”
王大伯笑着說：“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小李走了沒多久，王語就醒了，醒來之後頭疼的很，他皺着眉頭坐了起來，看見床頭上放着一碗湯，他口渴，就喝了一口，沒想到那湯卻是涼的。他皺了皺眉頭，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原先家裏的那些人都各回各的家了，院子裏非常安靜，只有嘩嘩啦啦的雨還在往下流，像是下不完似的。王語進了堂屋，他大伯跟大伯母，還有張素芹他們，正坐在客廳裏說話，看見他進來，都站了起來，笑眯眯地說：“醒了？”
王語點點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喝高了，沒丢人吧？”
“沒有，”他大伯笑着倒了一杯茶給他，張素芹她們趕緊端了一盤瓜子一盤糖果，都放在了桌子上。
“你吃，在這兒跟在自己家一樣，別拘着。”
王語喝了一口茶，扭頭看了看：“小李在哪兒睡呢？”
“他早走了，你東哥去送他了，走了有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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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哦”了一聲，在旁邊坐了下來，其實還是有點尴尬的，畢竟他一年也就回來那麽幾天，跟老家的人都不大熟悉。他掏出一盒煙來，抽了一支遞給他大伯，王大伯擺擺手：“我早戒煙了，現在不能抽了。”
“你大伯春天的時候病了一場，肺上有毛病，醫生不讓抽了。”
王語聽了這話，把自己的那一根也放回了煙盒裏，他大伯笑着說：“沒事，你該抽就抽，不用管我。”
“我也不怎麽抽煙，口袋裏裝着主要也是給別人敬煙。”王語笑了笑，很文雅的樣子，卻聽張素芹看着他笑道：“這城裏頭長大的，跟咱們這邊的人就是不一樣，你看王語，長的多白多俊，不像王東，整天烈日頭底下站着，那皮膚曬的黝黑黝黑的。”
幾個人就都笑了出來，這一下話題總算是引起來了，從王語轉移到了王東的頭上。王語問：“東哥怎麽這麽巧，正好從部隊回來了？”
“誰知道他呢，部隊裏頭紀律嚴格，什麽時候能回來什麽時候不能回來，我也不清楚。前幾天我打電話一直催他回來一趟，可他一直說沒空，部隊裏忙。正巧我聽說你要來，就告訴了他一聲，說他要是回來了，你們兄弟倆正好能見見面。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呢，今兒早上天還沒亮，突然就到家了，倒是把我唬了一跳。”
“你催他為了什麽事？”他大伯母低聲問：“還是為了……”
“可不就是為了這事兒麽……”他們倆婦女終于找到了共同的話題，聲音也低了下來：“張家那閨女，暑假正好回來，人家呢，是對王東有意思，我也見過那閨女，長的真不錯，皮膚又白，個頭又高，十裏八村也找不出更好的了，還是個大學生，今年就要畢業了。”
“你說西墅村那個老張的閨女？我沒見過，他那姑娘常在外地上學，我還真不大認識，不過老張家夫婦倆長的不錯，估計他們的閨女也錯不到哪兒去。”
王語一聽樂了：“大媽，你這是要給東哥說媒呢？”
張素芹就笑了，眼角露出細淺的皺紋：“可不是，我現在整天就愁這事兒。你東哥眼看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說結婚成家的事兒，有時候催他，他要麽說不着急，要麽就說快了，可這幾年過去了，愣是沒動靜，眼瞅着村裏跟他同一個年齡的，小孩子都上小學了，他還連個對象都沒有。我跟他說了，今年無論如何，得把這事給定下來。”
“可現在這都什麽年代了，現在都是自主戀愛。”王語覺得這事有點可笑，想到王東那不茍言笑的模樣，他更覺得好玩。
“他要是能自主戀愛領回來一個，我還巴不得呢，可問題是他就是不朝這方面努力，他不努力，我不得在後頭加把火？”張素芹說着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想找什麽樣的，按說我們家東子，條件也不差吧，雖說曬的黑一點，但現在不都是流行這種黑黑的男生看着更有味道？而且他那五官個頭，為人處世的态度，哪一點不是拔尖的？喜歡他的姑娘，那也不是沒有。你東哥前幾年，來跟他提親的媒人都快把我們家的門檻給踩破了！”張素芹說着自己都笑了出來：“這可不是吹，是真事！可惜他眼光高，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不是說人家品性不好，就是說沒感覺，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感覺。”張素芹說着，笑眯眯地看向他大伯母：“你說咱們那會兒，都是父母說讓嫁給誰就嫁給誰，只要人好，家庭又不錯，那就夠了，哪還會想什麽感覺不感覺的，現在這年輕人，真是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麽樣的，”她說着嘆了一口氣：“也就那幾年說媒的人多，這時間一錯過去，再想說媒就難了，人家媒人知道你眼光高，一般的都看不上，索性就不敢往你門上領人了，慢慢的，東子這事不就耽擱下來了。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倒是不着急。”
“可能他在外頭談了呢，怕您不同意，沒敢告訴您。”
“我巴不得呢，可他在部隊裏，又是特種兵，遇見個女的也像個大老爺們，能有什麽好的？所以這一回張家這閨女，說什麽也得讓他見見再說。”張素芹說着又瞧向他：“你說東子要是像王語這樣又白又俊個頭又高的，那不好找對象？！”
鄉下人相親，最注重白與高，只要有兩條，那就是好小夥俊閨女，王語是最符合的了。
“我個頭不行，跟東哥不能比。”王東怎麽着也超過了一米八，他才一米七四，只是身量瘦長，顯得個頭高點兒。
“你呢，談戀愛了麽？”
王語腼腆地笑了笑，說：“目前沒有，單身漢一個。”
“他呀，他爹娘不是愁他找不媳婦兒，正相反，是怕他在外頭亂來。”他大伯笑着問說：“聽說你女朋友都換了七八個了？也別這麽花心，找個合适的，老老實實定下來是正經。”
“您別聽我老爸瞎說，哪有那麽多。”王語笑呵呵的，扭頭朝院子裏頭看。說到這方面的事兒，他就真的有些應付不來。他這花心大蘿蔔的名聲已經傳出去了，要說自己“冰清玉潔”，那也得有人信哪！
王東跟王語，除了都姓王，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血脈，其他的全不一樣，不但模樣南轅北轍，性格命運也截然不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年輕朝氣，一個成熟穩重，一個高大黝黑，一個白皙瘦削，一個至今沒有個聽說的對象，一個桃花遍地開，情債到處留。
最重要的，是一個衆人都不知道，只有他們自個兒清楚的區別，就是他們真正的自己，都不是呈現給衆人看的那一面。王語外熱內冷，表面上驕傲不羁，其實骨子裏沒什麽出格兒，王東外冷內熱，表面上沉穩正經，其實骨子裏暗湧流動。
兩個人碰到一起，他把他的殼融化了，他把他的心捂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