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憶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終于看到一家點着燈籠的地方。傻子背着人站在門口,問道:“這裏是醫館嗎?”
留着長胡子的老頭背着手走出來,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二傻子,沒讓他進門。
“怎麽了?”
傻子道:“我弟弟,他受傷了。”
郎中湊近看了幾眼,眉間也有憂色:“這麽嚴重?”
他還想說什麽,但是看了眼傻子的穿着,道:“有錢嗎?”
傻子搖搖頭,于是郎中直起身子來,道:“那我治不了。”
說完,他便推着傻子往外走,伸了手去夠門。傻子知道他要關門,急的用手去擋。可一松開手,二傻子便要往地上倒,傻子只得收了手去扶二傻子。
門在傻子面前關上,二傻子也撐不住滑到了地上。傻子護着二傻子的頭,急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伸手去拍醫館的門,啞聲求道:“求求你治一下我的弟弟,我還有一個乞丐,他有錢。”
他想起什麽似的,道:“對,乞丐他有錢,你先治行嗎?”
傻子在地上磕頭,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邊磕一邊求。門內不理不睬,甚至連燈都吹滅了。
傻子凄厲地聲音沒能讓屋裏的人心軟,反倒喚醒了二傻子。
二傻子的聲音弱的要随風散去了,他費力的擡手拉住傻子,想要他聽到自己的話。
傻子見他醒了高興地笑了起來,他摸把眼淚,高興地叫他的名字。二傻子費力攢出一個笑來,拉着人湊近了他。
“傻子,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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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和夢魇讓他神志不是很清楚,他輕輕拉住傻子的手指,道:“找乞丐。”
傻子哭道:“找……找不見他……”
他反拉住二傻子的手,哭的哽咽:“我找不見他,二傻子,我好害怕。”
二傻子想要安慰他,卻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提不起氣來,拉着傻子的手指也漸漸松開,在再次陷入沉睡之前,他最後想的是,不要吓壞傻子。
傻子把二傻子胳膊放在自己脖子上,使了全身的勁去拉二傻子起來向前走去,他想再找一家醫館。
走了不遠,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趕來。傻子眼睛哭的痛腫,眯着眼睛向來人看過去,才發現是剛才的郎中。
郎中擺擺手,讓他不要說話:“不要說話,跟我回去。”
他把二傻子另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和傻子一起扛着走。他把兩人帶到醫館的後門,進了門後讓傻子把二傻子放在床上,自己去點了燭火。
“我這做郎中的,不能誰來敲我家門都給開。三來兩去的,難念讓人記挂上。”
屋裏漸漸亮起,郎中拿了棉布給二傻子擦着血,問道:“這傷口都結痂了,怎麽來的這麽晚?”
傻子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我……我想等他醒,結果他不醒。”
郎中聽出他話語間的不同,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眼裏有了了然。
清理完二傻子的傷口,撒上藥粉給他包好。見傻子還在一旁緊張兮兮的看着,明明一只腳已經站不穩了。
他長嘆一口氣,道:“還站着幹什麽,快去做着。”
傻子不肯走,郎中便道:“拿個凳子在這坐着。”
傻子這才點點頭,乖乖的拿了凳子在一旁,郎中檢查完這個,又去看他。棉褲底下的腳腕已經腫的老高,郎中輕輕按下去,疼的傻子叫了一聲,這是傷到骨頭了。
郎中給他把腿放到一旁,低聲念叨了幾句就要走,吓得傻子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拉住他。
郎中一把把傻子按下來,氣道:“我去給你倆煎個藥,你給我在這等着!”
傻子趕緊點頭,郎中又嘆一口氣,拿着沾了血的棉布走了。人一走,傻子便挪到二傻子旁邊趴着。
二傻子眉頭緊皺,像是做了噩夢,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什麽,傻子湊近了去聽,他叫的是“娘”。
傻子給他糾正:“我是傻子,不是娘。”
二傻子聽完并沒有好受,反倒流下淚來。傻子心裏也覺得難受,他湊近二傻子,在他臉頰親了又親。
“二傻子不要哭,傻子在這裏。”
他把二傻子手抓在手裏,用力握着,仿佛這樣就能讓他感受到。
交握的手掌漸漸有了作用,二傻子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傻子就這麽握着他,直到郎中煎完草藥。
郎中讓傻子把二傻子扶起來,給他喂了草藥下去。二傻子人燒的迷糊,好在還能喝下東西,一碗草藥見了底,傻子才把二傻子放下來。
二傻子喝完就輪到了傻子,郎中搗碎了草藥給他敷在腫起來的地方,叮囑他道這個腳不能在碰在地上。
傻子點點頭,只一個勁的道謝。郎中看看他的樣子,忽然問道:“這是你弟弟?”
傻子點點頭,道:“是的,我是一傻子,他是二傻子。”
郎中笑了一下,道:“你倆可不像啊。”
“他原來腦袋受過傷?”
傻子記不清了,模模糊糊好像有點印象,便道:“好像是被人打過,不過我不太記得了。”
郎中摸着胡子點點頭,了然道:“那就是了,我瞧着你弟身子裏有滞塞之象,像是哪裏有瘀血,等明天他醒過來了,我再幫他好好看一看。”
說完又瞧着傻子,看他一身破衣服被雪和泥弄的更加破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半天無奈道:“今天晚上你和他睡這,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去隔壁叫我。”
他指了指旁邊的屋子,問道:“懂我意思嗎?”
傻子趕緊點頭,郎中起身道:“不用着急,明天早上人就醒了。”
郎中離開屋子後把門帶上,傻子在凳子上坐了一會便起身蹦到床邊。二傻子已經不再做噩夢,他用手碰了碰,還是在發熱。
他躺在二傻子身邊,用手環住他,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難受的慌。
這天夜裏傻子過的格外漫長,平時睡着不輕易醒的習慣再這夜也消失不見。他幾乎是每睡着一會就要醒來看一下二傻子情況。
等外面窗戶泛白,傻子再用去手摸二傻子時,就發現二傻子的高熱已經降了下來。他開心的親了親二傻子的臉頰,一晚沒睡好的疲憊也在此刻湧來,傻子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睡到也不知道多久,等傻子有一點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二傻子抱在懷裏。
傻子下意識去拿手摸他脖子,手還沒伸到,就被半途攔了下來。
二傻子把他手握着,大病初愈後的嗓音沙啞。
“幹什麽?”
傻子高興起來,笑道:“二傻子你好啦。”
二傻子見了他的笑容慢慢的也笑了一下,傻子覺得二傻子似乎哪裏不太一樣,可看來看去,二傻子還是二傻子。
他不放心的起身去碰碰他的脖子,确實不熱了。
他高興的笑起來,想要起身。
“我去找郎中,和他說你好了。”
他先前一直被二傻子摟在懷裏,因此撐起胳膊時人也在他的上方。他剛要撐起胳膊,便被二傻子一把拉住,趴在了他的身上。
傻子吓了一跳,害怕自己壓疼他,想要起來,卻被二傻子緊緊拉住胳膊。
“傻子,別動。”
傻子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揚起的眉梢略有疑問。
二傻子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摸着他的眉毛,嗓音低中帶着某種不知名的引誘。
“傻子,親親我。”
傻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動,他呆呆的看着二傻子,腦袋裏一點想法都沒有。
二傻子見他不動,便皺眉低呼了一聲:“好疼……”
傻子一下子被點醒,他緊張道:“哪裏疼?”
二傻子微不可見的一笑,道:“臉疼。”
傻子左右看了看他的臉,沒看見任何傷口,可二傻子皺着眉毛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疼。
他想了想,湊過去一點親了親右邊的臉,親完退開,問道:“好了嗎?”
二傻子眼裏有一點笑意,道:“是左邊臉疼。”
傻子又湊過去親左邊的臉,問道:“還疼嗎?”
二傻子笑笑,摟緊了身上的人,道:“不疼了。”
傻子松了一口氣,趴在他胸口講着昨天的事。
“二傻子,你可把我吓壞了。”
二傻子一下一下的捏着他的後頸,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如果傻子這時擡頭,就能看到二傻子眼裏的寒意,可惜兩人都無知無覺,彼此相擁的躺了一會,傻子便起身去喊郎中。
打開門一看,才發現時候都是正午了,院裏有藥童在磨草藥,見了傻子開門,便走過來問道:“怎麽了?”
傻子讓開半個身子,很是高興:“二傻子醒了。”
藥童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後想起師傅的囑咐,便道:“你等一等,我去叫師傅。”
說完人便往前堂去,傻子重新蹦回去,發現二傻子已經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見他這麽蹦着過來,便拉着他的手坐下。
“我看看你的腳。”
說完便彎着腰,把傻子的腳撈在自己肚子上放着。
棉褲被輕輕的卷上去,露出被裹起來的腳腕。二傻子輕輕吹了吹,問道:“疼不疼啊?”
傻子哪裏敢說疼,就怕眼前的人又哭起來,便趕緊搖頭:“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了。”
二傻子其實根本沒想哭,看了傻子的腳也只是覺得心疼,哭好像已經被他丢掉了。
他沒把這話告訴傻子,聽到傻子這樣說,也只湊近了給他受傷的地方吹了吹。
傻子還在笑着,對他的改變沒有半點察覺。他靜靜地看着,不知道怎麽心裏突然一陣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