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見
子書慌張的跑進門的時候,顧承賢剛在收拾自己打碎的茶盞。子書扶着門喘了兩口氣,看着少爺的眼神,忽然就有點不敢說了。
反而還是顧承賢先問的話:“傻子呢?”
子書垂下眼睛走進去,一下子跪在地上,悔恨道:“我們原本跟着人去接傻子的,可是半途中不知道哪來一波人,把我們給擋住了。等我們掙脫開他們的時候,傻子……傻子已經不見了……”
殷紅的血珠從指尖冒出,雪白的陶瓷間頓時一片殷紅,子書驚呼了一聲,顧承賢卻像感受不到痛。
子書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慌,整個人都無措起來,他急問道:“找父親的那些人問了嗎!問他們送到哪去了!”
“那些人不肯說,我們還要再問的時候,他們拿棒子把我們打出來了。”
顧承賢幾乎是要發瘋的程度,“給我找,把洛城內外每一塊地都給我翻出來找!”
子書跪在地上,求道:“少爺三思,老爺剛送走傻子,您這麽大張旗鼓的找,之前所做的一切妥協都是白費了。”
顧承賢用全身力量壓制着心裏的疼痛,啞聲堅定的說了一句,“快去找!”
子書知道他心意已決,得了吩咐便趕快走了下去,帶着一幫人城內外的找。找了一天一夜,一無所獲。後來又拿着畫像在洛城內挨個的問,也都沒人說看到。
顧老爺知道了此事,又氣勢洶洶的跑來顧府,指着鼻子罵顧承賢,讓顧承賢把人叫回來,說丢了顧府的臉。大夫人也趕過來,跟着勸說,兩人一唱一和,倒是前所未有的默契。
顧承賢已經幾天未合眼,連飯食也吃的極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聽着他們指責也漠然不語。
顧老爺氣的要上家法,手裏的鞭子還沒舉起來,只見顧承賢忽然捂着嘴咳嗽起來,咳着咳着就咳出了一攤血。
那天的顧府格外的亂,亂的像顧承賢剛回到顧府的那天。大夫診斷說是氣血郁結又急火攻心。顧承賢陷在夢魇裏出不來,身上出的汗濕了一條又一條帕子。他嘴唇開開合合的說着什麽,大夫人湊過身去聽,只聽他小聲的說着,“傻子別怕。”
大夫人捂着臉哭了起來。
顧承賢昏迷了三天三夜,醒過來時環視了一圈,見沒有傻子的身影,便又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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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時候,顧老爺來了,破天荒的告訴他傻子的下落,他們把他丢在洛城北部的桑林裏,他重新派人去找了,沒有找到。
顧承賢靠在靠枕上一句話也不說,顧老爺怒道:“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當初那傻子不是你自己要送出府的?”
“既送出府了就斷了那個念想,以後好好打理顧府,讓你娘再給你安排一門……”
“我要出府。”
顧老爺的說教被打斷,他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你說什麽?”
顧承賢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跪在他面前,“兒子自請出府。”
顧老爺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反了你了,你敢說這樣的話!”顧承賢淡漠的轉過頭來,看着他的眼神也淡漠的很,“父親不是一直想要顧文賢住進府裏,掌管顧家,恭喜您,要得償所願了。”
他大病初愈,說這話時微喘了一口氣,“兒子不日後便會搬出顧府,不會再來礙父親的眼了。”
顧老爺不敢置信,“你要搬出顧府,你……你竟然要為了一個傻子搬出顧府?!你!你要走,你母親也同意你離開?”
顧承賢道:“母親那裏我會去說,她不願意和我一起的話,兒子相信她在顧府裏也會過的很好。”
竟是想要連大夫人一起帶走的樣子,顧老爺摔門而去,“你想都不要想。”他去了大夫人那裏發脾氣,卻不想大夫人竟說,“我會和承賢一起出府。”
顧老爺快氣死了:“你們都瘋了?”
大夫人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和顧老爺心平氣和的說話:“我剛生下承賢的時候,只願他能平安成長,開心快樂。後來被嫉妒和怒火沖昏了頭,便要他事事都掙個先。為了怕他被人勾引輕掉家業,連侍女都要防着。他現在這樣,我也有一份罪過。現在,我不想讓他當我掙頭的驕傲,我想讓他當我兒子了。”
她擡頭看顧老爺,“老爺您又把他當什麽呢?”
顧老爺在原地梗了一瞬,接着怒道:“你們是真瘋了,你們想搬出顧府,行!那顧承賢手裏掌握的顧家的産業也交出來。”
大夫人握着的手驟然收緊,又慢慢松開,嘆道:“随你。”
顧老爺氣的七竅升天,甩着袖子走了。
第七天,顧承賢就搬出了顧府,同樣搬出顧府的還有大夫人。顧承賢在城南買了個小院子,暫時把大夫人安置在那裏。
走之前顧文賢帶着他母親招搖的進了府裏,在顧承賢面前找不自在,“上次我說什麽來着,大哥你忍了這麽多年,怎麽這麽會就忍不了了?”
他啧啧搖頭:“人都走了,這麽多天都沒找到,估計早餓死了,大哥何必為了……”
話沒說完,被顧承賢一拳打倒在地,“閉上你的狗嘴。”
顧文賢擦着嘴角看他,見顧承賢眼眶通紅,眼底隐藏着瘋狂,終也不敢再說。
這下洛城人人都知道顧承賢搬出了顧府,連帶着大夫人也出來了。這段事成了洛城一年的談資。
洛城的一年漸漸接近尾聲,大雪飄搖而下,寒風自北吹來,冷的人刺骨。顧承賢站在院子裏感受着冬天的寒冷,大夫人站在門口叫他,他才從思緒裏回過神來,轉身向大夫人走去。
大夫人拉着他坐在床上,給他塞個手爐,見他不言不語,越發沉寂的樣子,便小心的問道,“子書還是沒有消息嗎?”
子書被他派出去找傻子了,現在還沒回來。顧承賢搖搖頭,大夫人嘆道,“沒有消息,說明代表人還活着,你也不要太過傷懷。我聽管家說,你昨日又是喝醉了酒回來的,娘知道你脫離了顧府做生意是有些艱難,可也不能這麽傷害自己的身體。”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顧承賢一一聽着,末了起身道,“兒子知道了。”
但第二天還是照舊喝的不省人事才回來。
大夫人知道他心裏苦,只是讓管家時刻記得安排好大夫,給他查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