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依舊是景色優美的噴泉公園,低緩輕柔的音樂像潺潺溪流舒緩地淌過所有人的耳畔,幾只色彩豔麗的蝴蝶嬉戲在花叢中,歡快而滿足。
“輸、輸了?我們輸了?”
幾個低年級學員根本就沒看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是紅方先行攻擊,黑方別說回擊了,根本就停在原地沒動,怎麽最後被殲滅的反而是己方?
“厲害!”
只有兩個這幾年級指揮系學員看明白了整個戰場形勢,兩人面面相觑,都有種說不出話來的震驚感。兵不血刃啊,黑方所采取的戰術,高明得讓人無話可講,一炮未發,只是把隕石帶的地形利用到了極致,就讓紅方自己擊潰了自己。
“那個家夥到底是誰?”
“等等,那家夥人呢?”
當指揮系學員們回過神,紛紛尋找擊敗自己的家夥時,才發現噴泉池邊,那個頂着泰易斯元帥的模樣的家夥,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
這一夜,白流光徹夜未眠,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道戰術題。
安加倫卻在夢裏笑出了聲,因為幼年異獸而帶來的郁悶一掃而空,第二天差點睡過了頭,幸虧電子管家盡職盡責,最後以微電流刺激把他從美夢中喚醒,而代價是安加倫全身的毛發,根根倒豎了半個多小時。
忙了一天之後,他才再次進入虛拟空間,特地花了幾分鐘時間關心了一下指揮系論壇,發現根本就沒有人談論昨天夜裏那道戰術題,琢磨了一下,明白過來,昨夜指揮系那些學員輸得太慘,沒臉說出去,這樣也好,不會引起太多的人注意,以後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有了一個可以發洩的地方。
這樣……似乎有些太欺負人了……安加倫在心中也有反省,以他多出十二年的經驗,對付這些學員們,确實是以大欺小了,想了想,他最後決定,以後發洩的時候,就不牽連無辜的人了,只針對白流光之流就行了。
于是從此心安理得。
可是平靜的日子很快結束了,事情找上門來,安加倫想躲都躲不過去,因為說到底,這是他自找的。事情的起因還要從機甲系的那場夜戰說起。
雖然這場夜戰最終被院方做了半公開的處理,但是事實上,真正的內情,卻依然做為軍事機密,只限于教官級別以上的人才知道,比如說,黑六星們找出幕後黑手了嗎?比如說,機甲系有多名學員被請到風紀會,在禁閉室裏待了整整十天才出來,他們都交代了什麽?再比如說,發生了這樣的事,院方又會拿什麽樣的策略?
這些安加倫并非不關心,只是他現在的身份,實在夠不上關心的層次,再加上他天天忙于工作學習,就更顧不上多想了,反正天塌下來也是院方先頂着,有工夫考慮這個,還不如多想想怎麽才能賺錢比幼年異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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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個也不能想,一想就傷自尊了。
“因為線索中斷在‘蔚藍之心’地下角鬥場,需要派人去調查,院方經過多番考慮,決定将這個任務交給你。”
地點是在重力訓練場,以檢查進度為名,在狠狠揍了自己的學生一頓以後,紀威甲板着臉把院方的決定通知了安加倫,随後不改護短本性,又補充了一句。
“鑒于這個任務存在一定的危險性,你擁有拒絕的權利,院方也不會因此而降低對你的評價。”
顯然這一條是身為教官的紀威甲替自己的學生力掙得來的,否則作為軍事命令下達的任務,身邊白馬軍院學員的安加倫哪裏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安加倫撓了撓後腦勺,下意識地想拒絕,開玩笑,他是維修系學員,不是軍情署的幹将,但又覺得這是個名正言順去賺錢的好機會,自己的腰包真的太癟了,難道真要牽着小家夥去街頭賣藝。
“教官,這種事情,難道不是軍情署的任務嗎?”
“軍情署當然早就派人去查了。”
紀威甲臉色黑黑的,沒說調查結果,但安加倫立刻就明白,軍情署不是沒能力調查,而是查不下去。“蔚藍之心”的後臺太硬,勳章貴族呀,還不是一家,而是好幾家,關鍵是凡是能帶上“勳章”兩個字眼的家族,不是在政界跺腳震三震,就是在軍方勢力雄厚,至少也掌握着一個軍團,軍情署怎麽敢沖他們下手,顧忌之下,自然是查不出一個什麽結果。
可是白馬軍院怎麽能咽下這口氣,被襲擊了,連對方一根毛都沒撈着,軍情署查不下去了,院方自己來查,至少也要弄明白,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沖白馬軍院下手。說不定,院方還懷疑根本就是那幾家勳章貴族中的一家或是幾家聯手共同做的,這裏面又牽扯到軍中的派系之争,安加倫要不是在太空戰略部署任職過,也不會有這個聯想。
當然,也不排除某個勢力借了這幾家勳章貴族的排護,暗中做出這麽大的事情,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對方的手段可就厲害極了,這幾家勳章貴族哪一個是好惹的,連他們都敢算計,也不怕被崩了牙口。
這麽一想,安加倫就迅速意識到這其中的危險性,勳章貴族他不敢招惹,敢算計勳章貴族的勢力,就更不好招惹了,他活了兩世,就只記住這一個教訓,站在什麽位置做什麽事,偶爾出格可以,比如說他向院方提交的推演報告,按照學員保護條例的規定,院方不會公布他的名字,再比如說指揮系的那一場夜戰,換個形象誰知道他是誰,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出格一些問題不大,但絕對不能真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的救世主,那樣他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教官,我認為,目前還是學業為重。”
安加倫做了縮頭烏龜,難得的是,這一次紀威甲沒有斥責,顯然這位教官也知道這個任務的危險性,以他的脾氣,是絕對不會同意院方征用他的學生去執行這項任務的,但院方做的決定,他也不能違抗,只能利用教官的職權,替安加倫争取了拒絕的權利,而這個學員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沒有被沖昏頭腦,明智地選擇了拒絕。
“能認清自己最重要。”
拍拍少年的肩膀以茲鼓勵,紀威甲轉身大步離開了重力訓練場。
“教官你其實還是生氣了吧……”
撫着肩膀疼得龇牙咧嘴的少年深深地懷疑自己的教官口是心非,不然用這麽大力拍他的肩膀,明知道他的肩膀之前才被狠狠地踢了一腳。這哪裏是檢查他的軍體拳進度,分明是完虐。
“珍尼弗,你好。”
發現肩膀腫起來一大片,安加倫撫摸着癟癟的錢包,哭喪着臉來到了醫療系保健室。
已經接近半夜十二點,保健室裏一片漆黑,當安加倫的聲音響起,聲控燈一下子亮了,随即冰冷的電子女聲也響起。
“安加倫學員,現在是休息時間,診治費用加倍收取。”
“我……啊哈,就是路過,打個招呼……”
安加倫扭頭就走,然後被一根機械臂拎着衣領拖了回去,掃描器将他從頭到腳一掃而過。
“六處軟組織挫傷,兩處瘀腫,安加倫學員,打架是違紀行為,需要我通知風紀會進行處理嗎?”
“正常切磋,不是打架。”安加倫耷拉着腦袋。
“明白了,這是不是就是你們人類口中的完虐行為?”終端上,浮現出一張充滿同情之色的美麗女性面容。
“回答正确,珍尼弗,恭喜你完成了又一個人類獨有的行為,在進化之路上邁進了一大步。”
“什麽行為?”電子生命疑惑了。
少年咬牙切齒地回答:“這種行為,叫做幸災樂禍,也叫做在傷口上灑鹽。”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珍弗尼直接道歉,盡管冷冰冰的電子女聲聽上去沒有任何誠意可言。
十分鐘後,在治療儀的作用下,少年身體上的疼痛消除得一幹二淨,然後他的心頭卻是滴血成河,這一次治療,直接讓他少了三天的飯錢。
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或為飯錢故,二者皆可抛。離開保健室的那一刻,他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想要沖到紀威甲教官的面前,咆哮着接下那個危險的任務。
電子板中,一封郵件及時制止了他的抽瘋行為。
依然是一個如同陽光一般燦爛溫暖的笑臉,什麽也沒有寫,只在郵件後面附上了一段視頻,那是《師士傳說》中的一段場景,一臺普普通通的初級制式機甲,在草地上做出沖擊的動作,然後高高躍起,三百六十度旋轉,踢腿,擊中了游戲中預設的敵人——一只強壯的異獸,強大的力量,将異獸踢得飛了出去,然後重重地摔下,草葉飛濺中,機甲穩穩地落地,安如磐石。
安加倫怔怔地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全身的熱血沸騰得更加厲害,但心裏的沖動卻漸漸平息。
“蘇艾,你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