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狀元獎 “麟麟,你今天好靓

叢嘉問:“你打算怎麽把人拿下?”

倪鳶的“豪言壯語”說出口, 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教輔書上的線畫歪了好幾條。

教室門口,越斯伯領來了新的粉筆和黑板擦, 熊吉元扛進來兩桶飲用水。下午開始正式上課, 胡成提前來了教室巡視。

叢嘉埋頭,壓低聲音問倪鳶:“要不要本軍師幫你合計合計?”

倪鳶:“說來聽聽。”

叢嘉說:“在302擺蠟燭, 撒玫瑰花瓣, 晚上把人叫過去。”

倪鳶搖頭:“俗。”

叢嘉說:“你不是會二胡嗎?給他拉一首《今天你要嫁給我》。”

倪鳶:“不至于。”

叢嘉改口:“那就換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倪鳶手裏的筆尖戳破了草稿紙, 留下小團濃重的墨跡,跟叢嘉腦門對腦門趴在桌上,“用二胡拉《月亮代表我的心》您覺得合适嗎?我怎麽不吹唢吶呢。”

叢嘉:“你要是會唢吶也可以啊, 吹完再來首《上花轎》,多喜慶, 多熱鬧, 新郎新娘直接送入洞房。”

倪鳶:“……”

我的軍師不靠譜,她只想是看戲罷了。

“不如我直接說吧?”倪鳶突然覺得告白這種事,也不一定非得大張旗鼓, 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即可。

對方如果接受,自然皆大歡喜。

如果不接受……

倪鳶想了一下麟麟拒絕她的樣子, 如果被拒絕,還能不能做朋友。

或是從此只安靜地做他的校友、學姐、鄰居、相顧無言的飯搭子。

喜歡上一個人以後,她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嘗到了許多以前不曾嘗過的滋味。

猶豫、試探、期待、忐忑,一顆心七上八下。

叢嘉抱住她的腦袋揉了揉,猶如老母親般發出一聲嘆息。

揉着揉着,手感真好,散了倪鳶的馬尾, 玩她的頭發, * 一左一右編了兩個小辮,特地挑了她最喜歡的蝴蝶結綴在發尾。

倪鳶一摸,“土吧?”

“甜。”叢嘉拿出小圓鏡給她照。

“土甜土甜的。”倪鳶說。

“倪鳶,有人找。”走廊上有同學高聲喊。

倪鳶擡頭,周麟讓人已經進了(3)班教室,他身上穿着跟她一樣的冬季校服外套,顏色是大片暗沉的灰。

大多數人穿冬季校服顯得臃腫,他卻高高的,身量颀長,像暮色中被雪覆蓋的青松。

倪鳶來不及散開辮子,周麟讓看見了她,走過來,“換造型了?”

“咱們鳶兒甜吧?”叢嘉挑眉問周麟讓,倪鳶的手在桌子底下捏了她一把,警告她收斂。

周麟讓沒表态,揪了一下倪鳶發尾的蝴蝶結,把手裏的本子扔給她。

倪鳶接過來一看,是她的英語筆記本。

“怎麽會在你那裏?”

“我還想問你,”周麟讓說,“地上撿到的。”

應該是倪鳶昨天落在301的。

“謝謝。”倪鳶沒想到他還會親自給她送過來。

“差點當垃圾扔了。”周麟讓說。

倪鳶:收回謝謝。

周麟讓把本子還給她以後就要走,倪鳶把人叫住:“麟麟,我有事跟你說。”

她一臉認真,是要說大事的表情。

叢嘉比倪鳶激動,忘我地拍了下桌子,“艹!”不會是想現在就說吧,我鳶兒真牛逼。

這一下叢嘉把掌心給拍麻了。

倪鳶和周麟讓不約而同望向興奮的叢嘉。

叢嘉趕緊回避,“你倆說,你倆說,當我不存在。”她假裝咳嗽,“我再多嘴提醒一句啊,老班在後面,盡量低調。”

當着班主任的面,還是悠着點。

倪鳶回頭看,胡成在教室後邊清理着牆壁上上學期留下的各種背誦默寫登記表。

周麟讓等着倪鳶開口,用眼神示意她快點兒。

“我我我就是問問你,蒜泥和蔥花打架誰會贏?”倪鳶說完,叢嘉撲倒在課桌上,周麟讓看她的眼神無語至極。

“蒜泥會贏。”倪鳶徑自揭曉了答案,尴尬地說:“因為算你(蒜泥)狠。”

叢嘉:神他媽算你狠。

周麟讓問:“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倪鳶:“還有……”

倒下的叢嘉瞬間複活,頭又從課桌上擡了起來。

倪鳶低頭看周麟讓的鞋子,“你放門口的球鞋是被我踩髒的,對不起。”

周麟讓:“……”

叢嘉徹底倒下了。

周麟讓罵了一句“傻逼”,倪鳶說:“就算我做的不對你也不能罵人,而且我是不小心踩到的。”

顧及着教室裏這麽多人在,後面還有個班主任,周麟讓忍着沒揍她。

胡成撕完牆上黏着的 * 碎紙屑,回頭看見教室裏的高個男生明顯不是本班的。在他說“不要串班”之前,周麟讓已經從前門走了。

胡成打旁邊過,叢嘉戴起帽子,遮住她新染的幾撮藍毛。

倪鳶的目光重新移回書本上,仿佛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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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舉行開學典禮。

周麟讓前一晚才聽說了六中有個“狀元獎”,而且這次的“狀元獎”還與他相關。

這其實就是學校設置的獎學金,用于獎勵年級前五和單科狀元。校長在每學期的開學典禮上給他們頒發榮譽證書。

倪鳶去紅榜前再三确認,周麟讓的名字确确實實挂在榜上第一位。

晚上她告訴他:“麟麟,你明天要戴大紅花了。”

周麟讓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倪鳶随便去六中論壇搜一搜,還能翻到往屆“狀元獎”頒布時的照片,她把手機遞給周麟讓:“你自己看。”

照片隔得遠,拍得模糊,但能分辨出是在學校升旗臺前。

臺下是一操場烏泱泱的人,臺上站了幾個胸前帶着紅綢子大花、頭戴狀元帽的學生。

喜慶程度,五顆星。

搞笑程度,五顆星

尴尬程度,五顆星。

那哪是上臺領獎,怕不是上臺受刑。

周麟讓只看一眼就挪開了視線,“哪位大仙發明的狀元獎?”

倪鳶:“據說是第三任校長創立的,很有歷史感和儀式感,狀元獎是所有六中學子的目标和追求。”

周麟讓:“包括你?”

倪鳶搖頭:“不包括我。”

因為在全校師生面前戴狀元帽和大紅花真的、真的太傻了。

倪鳶算是學霸一枚,但總分還夠不到年級前五的高度,偏偏單科成績出衆,上次期末考她的英語和歷史都是第一。

所以,這次的狀元獎她也有份。

開學典禮上,從校長到各位校領導發表講話,走到流程的最後一步,就是頒“狀元獎”。

先從高一年級開始。

周麟讓接過狀元帽,沒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大紅色帽子,棉布面料,輪到這一屆,已經有些顯舊了,內裏是白色細網格,顏色略微發黃,先前不知道被多少位學霸的腦袋拱過。

中間鑲了顆價值八毛錢的小粉鑽,帽子翅膀上敷衍地秀着兩行錦繡山河和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

總而言之,極致奢華大氣上檔次。

周麟讓旁邊站着的是年級第二,一個白胖的男生,好似發酵了的面團,小心翼翼捧着神聖的帽子在跟年級第三交流:“你看這帽子上是不是有仙氣?”

“歷屆學霸學神們的仙氣啊,這次終于輪到我頭上來了。”

周麟讓想原地消失。

但是來不及了。

音樂響起,被迫上臺,一行人站一排。

周麟讓是首位,頭 * 一個,不知道有多少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校長挨個把榮譽證書頒給每個人。

陽光下,大家胸前的大紅花更加鮮豔了。

周麟讓的視線掃過臺下,跟他昨晚在倪鳶手機上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歷史重現了。臺下是人,最前面一排還有校園電視臺的小記者在錄像和拍照。

不用想,他這麽傻逼兮兮的樣子也将留存,登上校園報、學校論壇,隔個幾年還能被翻出來鞭屍。

終于熬過漫長的幾分鐘。

高一的狀元們下臺,高二的上。

倪鳶在隊伍中,跟周麟讓打了個照面,面對面走來。

周麟讓見她淡定又嚴肅,雪白小臉被紅彤彤的帽子襯着,有種別樣的稚氣可愛。

忽然覺得也沒那麽難以忍受了。

兩人擦肩而過,倪鳶隐在隊伍中,裝作不經意地撞了一下周麟讓的手臂,像是故意找茬。

一張折疊了好幾下的小紙條,落入周麟讓手掌心。

周麟讓避開人,打開紙條,上面特別欠揍地寫着:“麟麟,你今天好靓。”

前面還有一行字,寫了,卻被筆塗黑,隐藏了書寫人的心思。

似乎勇氣總在一瞬間冒頭,又退縮了回去。

谌年一早拿着周麟讓的相機在蹲守,等周麟讓下了臺,制止他:“先別摘,我給你照一個?”

“媽,你就別湊熱鬧了。”

“鳶兒也下臺了,我給你們倆一起照一張?”

周麟讓摘大紅花的手一頓。

太陽照竹林,風吹竹葉簌簌響,地上稀疏的樹影搖曳,不知哪位老師家養的貓卧在花壇上打盹。

谌年舉着相機,對準兩人。

越看越搞笑。

倆小孩,大紅花大紅帽,端端正正站在竹林前的小徑上。

中間的距離還能容得下一個人。

“站近點兒。”谌年說。

倪鳶猶豫時,周麟讓往她這邊跨了一步。

兩人的手臂挨着了。

“笑一笑吧。”谌年又說。

倪鳶配合地揚起笑,周麟讓仍只是沒有表情的看着鏡頭。

谌年按下了快門,日後照片洗出來,谌松要去了一張,被老人家裝進了他的老相冊裏,背面寫着“18歲的勾勾和17歲的麟麟·狀元獎”。

谌松為他們驕傲。

終于摘了帽子和花,周麟讓和倪鳶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回教室的路上,倪鳶問周麟讓:“我給你的紙條你看了嗎?”

周麟讓點頭。

“麟麟,我好慫。”倪鳶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

“你劃掉的那行字寫了什麽?”周麟讓沉默了幾秒問。

“罵你的。 * ”倪鳶說。

已經走到了三樓,她進教室前周麟讓塞回給她一張紙條,禮尚往來。

倪鳶以為他要以牙還牙辱罵她,捏着紙條回到了座位上。

鈴聲剛好響起,數學老師走進教室。

倪鳶在鈴聲中打開了紙條,上面沒有嘲笑她的話,只有直白的四個字,筆鋒利落——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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