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暑假(兩更合一) “你聞雞起舞,我花……
倪鳶一直拖到七月才回春夏鎮。
她再不走, 連遠在外省的秦惠心都要開始有所懷疑。
走前頭一天晚上,零點四十,周麟讓摸黑出了301。
谌年養生, 要是手頭上沒事就睡得早, 房間燈早熄了。
周麟讓輕手輕腳,跟做賊似的關上客廳的門, 沒發出半點聲音。
樓道裏燈光幽暗, 倪鳶擺了張鬼臉杵在302門前, 想要吓周麟讓,沒得逞。
周麟讓手掌 * 貼着她的後腦勺,把人往裏面推, 擡腳跟将門帶上,“咔噠”一聲關好。
“知道咱們倆現在像在幹什麽?”倪鳶小聲說話。
“偷情。”周麟讓說。
“……”
“老師沒醒吧?”倪鳶又問。
“沒。”周麟讓真心困惑, “她都知道了, 咱們還有必要這樣?”
就不能光明正大?
“有必要,”倪鳶看着他,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畢竟我們麟麟還差幾個月才滿十八,還是未成年人呢。”
“我有負罪感。”她說。
“沒看出來。”周麟讓臉上挂着戲谑的笑, “又親又抱的時候不是挺主動?”
“那我以後不主動了。”
“別,”周麟讓立即捂住她的耳朵,“剛剛什麽也沒聽見。”
“太晚了, 我明明聽見了,你嫌我太主動。”倪鳶鄭重其事地說,“以後我要變矜持,等回了春夏鎮……”
她算着日子,斟酌道:“三天打一次電話吧。”
“不行, ”周麟讓腸子要悔青,“你敢這樣試試?”
她明天要走,就是一招殺手锏。
倪鳶一聲不吭看着他。
周麟讓将人抱到旁邊的書桌上,凝視着她的眼眸漆黑,擠進她雙腿/間,低頭吻她。
“每晚都要電話。”不忘記威脅。
倪鳶逐漸氣息不穩,掙脫開後,懊惱地用腦袋撞了一下他胸膛,“肺活量大了不起啊。”
周麟讓趁機抱住她的頭,悶聲笑。
“去看星星嗎?”周麟讓問。
兩人摸到樓頂天臺,去看夏夜的星空。
風比白天溫柔,輕拂過臉龐。
他們站得高,能望見學校外的小吃街燈火通明,夜裏生意火爆。
低頭是人間煙火,擡頭是繁星璀璨。
天幕像一面深邃沉靜的湖,星辰是倒影在湖面的螢火。
“好漂亮。”倪鳶仰着頭說。
周麟讓牽着她的手,“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一路順風。”他說。
倪鳶笑着朝他叮囑道:“早睡早起,少玩手機。別招桃花,安分守己。”
“還有最重要的,好好學習,天天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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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鳶回到春夏鎮之後開啓了老年佛系養生日常,跟谌松有得一拼。
日常招貓逗狗散散步,看書澆花拉二胡。
一直到查分那天,才感覺到緊張。
早上沒有任何征兆,五點多就醒了,倪鳶坐在涼席上懵懵地發了會兒呆,随後才想起來今天出分。
夏天天亮得早,晨光熹微,月亮還挂在天空。
她搬着板凳在屋檐下看了會兒天,醒神,沒多久刷起了手機,十條新聞五條跟高考成績相關。
有的省份出分早,狀元都接受了三波電視臺采訪了。
倪鳶光這樣等,有點兒焦慮。
給周麟讓發消息轉移注意力:“麟麟,早上好。”
“吾日三省吾身。”
“有好好學習嗎?”
“有潔身自好嗎?”
“有想女票嗎?”
這會兒周麟讓應該還沒起床,倪鳶其實也沒想讓他回複,只是找事情做,打發時間。
誰知道手機馬上就響了。
來電顯示——麟麟。
“這麽早就醒了?”周麟讓的聲音因睡眠不足而沙啞,隔着電話,顯得分外低沉磁性。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倪鳶看時間,才五點五十。
“沒想打擾你睡覺的,我以為你開了飛行模式。”她解釋說。
倪鳶不知道,非常讨厭別人打擾他睡覺的周麟讓,手機裏的飛行模式,因她而終止。
“本來也差不多要起了。”那頭傳來周麟讓掀被子下床的聲音,接着是拖鞋與地板摩擦的聲音。
“怎麽,你緊張了?”周麟讓好像已經看穿了倪鳶的心思,“考都考完了,查分而已。”
高考後,他見倪鳶反應一直很淡定,絲毫沒有流露出擔憂。
連谌年都誤以為她不緊張,沒想到是反射弧繞了地球一圈。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老早就醒了,還做了噩夢。”倪鳶說。
夢裏被一群滿嘴獠牙的兔子追着跑,前方有只獨眼的巨大青蛙擋道。
倪鳶擔心這些是不詳的預兆,特地上網搜周公解夢,可惜沒結果,大概別人夢裏沒有出現過這麽奇怪的生物。
倪鳶怕再聊下去耽誤周麟讓上早自習時間,要挂電話。
周麟讓說:“別緊張,你運氣一直很好,要不然我的運氣也都給你。”
前幾天趨于安靜的班級群,從淩晨開始又活躍了起來,大家熱火朝天地讨論着各省分數線,報自己給各科估的分。
倪鳶翻了翻消息,也沒發言,不想情緒再受影響,索性把手機放進了房間抽屜裏。
她早上沒有胃口,一杯豆漿湊合,中午炒了個蛋炒飯。
下午去隔壁給谌松幫忙,打打下手,在他做木工的時候随意遞遞東西。
谌松的“谌記木坊”仍在淘寶上營業,他偶爾做了東西就挂上去,過幾天總會有人買。
忙了會兒,谌松說:“去歇歇。”
倪鳶洗幹淨手,吃了半塊冰鎮西瓜,坐在藤椅上搖蒲扇。那模樣,谌松從遠處看,還以為谌年回家了。
倪鳶早上醒得早,缺覺,蒲扇蓋臉上擋一擋日光。
後面昏昏沉沉有了睡意。
大概下午三點,被短信提示音驚醒。她尚未反應過來,手指機械地點開了手機,眼睛先看見了信息。
周麟讓已經用她的準考證號幫她查了分。
結果是好的,超一本線61分。
他說:“恭喜倪鳶同學渡劫成功。”
倪鳶心頭一顫,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盈滿心間。
這個分數,夠倪鳶上 A城外國語大學了。
她對語言類學科比較感興趣,語文 * 英語從小名列前茅。高中的歷史老師是谌年,她愛屋及烏,歷史成績也逐漸拔尖,但考大學的方向一直偏向英語專業。
當初進高一,班主任讓大家一早定目标,她填的就是A城外國語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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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嘉分數過二本線10分,升學宴第二天就開擺。
倪鳶從春夏鎮去伏安赴約。
白天席上當着父母和親戚的面,叢嘉沒瘋。
晚上叫了倪鳶和家族裏幾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同輩去KTV,在旋轉的彩燈球下,叢嘉抱着話筒瘋了。
她嘶吼着唱:“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又蕩漾着唱:“啊~~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
最後蹦跶着唱:“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裏花朵真鮮豔,和暖的陽光照耀着我們,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每個人臉上都笑開顏……”
沙發上,叢嘉三個表哥目瞪口呆。
看她像個竄天猴,恨不得能上天。
仿佛真被壓了五百年,現在封印解了,心裏實在痛快。
後來唱累了,叢嘉扔了話筒抱住倪鳶。
“嘉嘉,”倪鳶意外摸到一手晶瑩濕濡的涼意,驚了,“嘉嘉你怎麽哭了?”
叢嘉臉上挂着兩道淚,趴在倪鳶肩上打了個酒嗝,“嗚嗚嗚嗚我也有今天……”
“想想那時候真他麽的苦,我一直沒拿讀書當回事兒,但是看你那麽努力,在旁邊也不好天天當廢物,就跟着一塊做題嗚嗚嗚……”
“古詩文背不出就讀個十幾遍,三角函數解不出來我還去抄例題,歷史年份都給我背吐了,桂陵之戰馬陵之戰五國攻秦之戰秦滅六國之戰……他奶奶的那麽多戰,戰來戰去我哪記得清嗚嗚嗚……為什麽要戰,就不能世界和平嗎……”
叢嘉邊罵邊哭,哭到質問為什麽不能世界和平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一屋子人都傻了。
倪鳶覺得好笑又心酸,抱着她。
叢嘉眼妝全畫了,自己毫無知覺,“我是唐僧轉世投胎下凡去西天取經的嗎,九九八十一難都沒這麽難,最後一個月我讀書讀得臉都糙了,頭發都掉了,手都起繭子了……”
說着還站起來,舉起手,豎起中指。
給大家展示她中指關節上稍稍有一點突起的薄繭。
說實話,不拿放大鏡來看,很難發現。
“本仙女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
倪鳶哄着她:“好了好了不哭了……”
晚十一點,街邊霓虹閃爍。
叢嘉被家裏人帶走,倪鳶在路邊等來了周麟讓。
出租車停在馬路對面,“師傅,等我兩分鐘。”
周麟讓目光鎖定在倪鳶身上,等綠燈,過斑馬線,走到她身邊。
倪鳶蹲在地上,頭頂罩下一道影子,爾後聽見有人叫她:“倪勾勾。”
倪鳶擡頭,看見是他,一瞬間欣喜無比,不穩地站起來。
周麟讓迅速伸手扶了她一把。
叢嘉的堂姐見有 * 人來接倪鳶,自己任務完成,揮揮手走了。
周麟讓撤開手,倪鳶就要往前倒,他又重新扶住。
“喝酒了?”他問。
倪鳶眼睛裏似蒙着一層朦胧水光,笑得天真且不谙世事,如孩童一般,“沒有呀。”
周麟讓湊近她,聞到了酒味,不很濃,但也足夠判斷出事實。
倪鳶心虛地往後退了退,周麟讓抓着她的手臂,沒讓她成功,“先跟我走,出租車還等着。”
“哦。”倪鳶嘴上答應着,腳下卻挪不動。
酒精作祟,似乎忘記了該怎麽擡腳,怎麽走路。
她低頭看着地面,突然驚慌失措地對周麟讓說:“我的腳被黏住了!”
“那怎麽辦?”周麟讓吓唬她:“你就在這兒過夜吧。”
“不行,”倪鳶十分肯定地說:“我在外面麟麟會擔心的。”
“我是誰?”周麟讓問。舊時光整理
倪鳶目光在他臉上仔細掃描,笑了:“你就是麟麟啊。”
周麟讓覺得自己真拿她沒轍,認命般的妥協,在她面前彎腰蹲下,“上來,我背你。”
倪鳶靠上去,像一朵裹挾日光着的雲,落在周麟讓背上。
周麟讓背着倪鳶過馬路,等上了車,跟司機交代:“師傅,開穩當點,別急剎車。”
司機朝後看了眼,不太樂意,“會不會吐?”
“不會,”周麟讓托着倪鳶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真要吐了加錢。”
司機這才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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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六中門口停下,周麟讓半摟半抱着把倪鳶弄下車,問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倪鳶搖頭。
但就是不肯走。
“腳又被黏住了?”周麟讓問。
倪鳶點頭。
周麟讓只好繼續背着她。
倪鳶覺得周麟讓走路很穩,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側過臉,親了親他耳朵。
周麟讓渾身一僵,“再亂動把你扔下去。”
倪鳶縮了下脖子,像冬眠的動物躲進洞穴裏,“麟麟,你是不是生氣了?”
周麟讓沒應聲。
校園裏的書香大道上沒有人,寄宿生全都下晚自習熄燈睡覺了。
除了蟬鳴,四處靜悄悄的。
“我不該喝酒的。”倪鳶趴在周麟讓背上,開始檢讨反思,“可我也沒喝醉。”
“沒有哪個醉了的人會說自己喝醉了。”周麟讓說。
倪鳶歪着頭想了想,竟然說:“你說的有道理。”
周麟讓:“……”
“麟麟對不起。”倪鳶的檢讨還在繼續,“你聞雞起舞,我花天酒地。”
周麟讓:“……”
“你在學校頭懸梁錐刺股,我在KTV唱着歌跳着舞。我對不起你,沒有跟你同甘苦。”
周麟讓被氣笑了。
“你讀書那麽辛苦,這麽晚還要麻煩你來接我,我耽誤你拿年級第一了……”倪鳶可能今天晚上受到叢嘉的情緒感染,說着說着就哭了,“我有罪……”
周 * 麟讓感覺到肩頭溫熱的潮濕,偏過頭,發現她真掉眼淚了,頓時也有點兒慌。
他将人放到路邊的花壇上,用手擦掉她的眼淚,“沒生氣,是擔心你。”
倪鳶将臉埋進周麟讓掌心,簡直想要在他掌心哭出一片海。
她這酒瘋耍得周麟讓招架不住。
身後芭蕉葉遮擋,幾米外的路燈被攔在了昏昧的夜裏。
倪鳶藏在植物的暗影下,看不清周麟讓的臉,覺得好像分裂出了兩個自己。一個還清醒着,一個已經醉了。
但不管是清醒的她,還是糊塗的她,都很喜歡面前的這個大男孩。
“祖宗,你眼睛明天該腫了。”周麟讓幹脆面對面将人抱起來哄。
“艹,哭得像背着老子出去偷人被抓了。”
倪鳶這下倒反應極快,雙腿夾着他的腰,否認說:“沒有,沒別人了。”
“只有麟麟,這輩子都只喜歡麟麟。”
周麟讓納悶她這張嘴到底怎麽長的,上一秒能把他氣死,下一秒又能讓他發笑。
上一秒恨不得将人扔出去,下一秒又抱着不想撒手。
“你是狐大仙嗎?”周麟讓問。
擅長蠱惑人心的狐大仙。
“不對,我是豬八戒。”倪鳶淚痕未幹,用拇指頂了一下鼻子,故意甕聲甕氣地說:“你是我媳婦兒。等你成年了,我就回高老莊娶你。”
大半夜的,周麟讓抱着人站在芭蕉樹下低低笑出了聲。
“你為什麽咬我?”倪鳶剛才哭狠了,聲音還啞着。
“誰咬你了?”
倪鳶撓了撓後頸,撓到一個小包,癢癢的,“哦,原來是蚊子呀。”
周麟讓:“……”
周麟讓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得抱着這傻子趕緊回去睡覺。
“麟麟,我想去A城讀大學。”倪鳶像只樹袋熊挂在樹上。
“嗯。”
“可我不想跟你分開。”
“暫時的分開不算分開,我會跟上來的。”周麟讓沒有猶豫地說。
他說過,你往前走,我會跟上來。是一句承諾,想要她出現在他的未來裏。
聽他這麽說,倪鳶感覺到安穩,連最後一絲不确定也消散了。
“你還在A城待過呢。”倪鳶迷迷糊糊地想。
“嗯。”
“你以前在那裏過得開心嗎?”A城給倪鳶的初印象,僅僅是繁華富裕,她沒概念。
周麟讓如實答道:“談不上開心。”
倪鳶眼神中流露出擔憂,又聽周麟讓說:“但也不算差,我到哪兒都能過得下去。”
小時候谌年教他兩條生存法則:一、不輕易傷害他人。二、不委屈虧待自己。
“現在在伏安呢?你過得開心嗎?”倪鳶問。
周麟讓點頭,親了她一下,“開心。”
“我現在過得很好。”
倪鳶嘴角揚起大大的笑,“我也很開心!我也過得很好!”
“剛剛你還哭。”
“嘻嘻。”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啊,”倪鳶耍賴似的閉上眼,靠着周麟 * 讓說:“我醉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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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大亮,倪鳶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
迷糊中意識到不太對勁,她慢吞吞睜開眼,打量,這是周麟讓在301的房間。
人一下就清醒了。
昨晚的記憶全湧進腦海,叢嘉的升學宴,她喝多了,周麟讓來接她。
她沒有完全醉,但又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後面還哭了。
再後來,周麟讓把她帶回了301,讓她睡他的床,給她洗臉,用熱毛巾給她敷眼睛。
倪鳶躺在床上,半晌沒等到周麟讓上床,當時還納悶地問他:“麟麟,你不睡覺嗎?”
“我去客廳睡沙發。”
“為什麽不睡床呀?”她被難倒了。
“因為我只有一張床,被豬八戒占了。”
倪鳶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依不饒地問:“哪條法律規定了一張床只能睡一個人?我們不能一起睡嗎?”
“不能。”咬牙切齒。
“為什麽呀?”
周麟讓再好的耐性都被醉鬼磨光了,“閉嘴,給我老實點兒。”
“哦。我今晚是不是話很多?”
“你也知道。”
“那沒辦法,我今天喝了酒嘛。”倪鳶大大地張了下嘴,“有一點點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
糟心又可愛。
“睡覺。”周麟讓将空調被抖開,搭在她身上。
倪鳶這一覺睡醒已經到了上午十點多,周麟讓早上課去了。
她從房間出去,剛帶完一屆高三的谌年正好無事在家,兩人四目相對。
“老師!”倪鳶明顯被吓了一跳。
倪鳶自從聽說自己在考場外跟周麟讓擁抱被拍進電視了,還被谌年看到了,谌年還反複看了三遍之後,已經沒辦法再自然地面對谌年了。
#把恩師的兒子拐了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她可以去論壇寫小作文了。
體驗就是她現在站在谌年面前,表面淡定,實則腳趾摳地。
“我給你拿新牙刷和洗臉巾。”谌年起身。
倪鳶跟着她,規規矩矩。
“正好,你之前還留了幾身換洗衣服在這邊,洗澡就能換。”
谌年遞東西,倪鳶還說謝謝。
谌年看她表情,“噗嗤”樂了,“怎麽還跟我生疏起來了?”
“覺得不好意思啊,”谌年覺得小孩反應真好玩,捏她軟乎乎的臉頰,逗她:“你瞞得我好苦。”
倪鳶差點兒給跪。
“行了,逗你的。”谌年見她臉都白了,趕緊收,“不會真以為我沒看出來吧?你倆偷偷摸摸搞那些小動作,我早知道了。”
看破不說破而已。
倪鳶:不會吧?
她還一直以為藏得挺好。
“老師,那你……大概……什麽時候看出來的?”倪鳶吞吞吐吐。
“麟麟第一次得狀元獎,上臺領獎那天。”
倪鳶:震驚.jpg
那不就是周麟讓寫小紙條跟她告白那天?
居然這麽早?!
真火眼金睛,倪鳶佩服。
“他戴狀元 * 帽多一秒都嫌棄,胸前還挂朵大紅花,我說等你下臺了一起合照,他竟然就真忍着沒摘。”谌年打趣道:“不覺得你倆那照片看着像在拜堂成親嗎?”
“當時摸不準你們攤沒攤開說,但看出來了麟麟喜歡你。”
倪鳶:不愧是麟麟親媽。
“您……不生氣吧?”
“這有什麽可氣的?你們自己把握分寸就行了。”谌年說,“我十七歲還跟人私定終生了呢。”
雖然最終沒落到好結果。
“餓不餓?”等倪鳶洗漱沐浴完出來,谌年拿上車鑰匙,“走,帶你出去吃東西。”
倪鳶抱住谌年。
非常奇怪,她好早以前就在谌年身上體味到了一絲母親的味道。
她跟秦惠心反倒難有這麽親近的時刻,谌年總是給她一種專注篤定的愛意。
就像秦惠心會因為秦傑的事情而偶爾忽略她,會因為顧及秦則的口味而偶爾委屈她,會因為某個遠親家的小孩到來而把她喜歡的玩偶送出去。
秦惠心顧慮太多,血親情理,人情世故,每一樣都想要周全。
而谌年活得随性太多,她不受桎梏,做事由心。
不在意大多數人眼中的她是什麽模樣,也不在意那些或褒或貶的評價。
包括婚姻也是。
谌年結婚結得轟轟烈烈,離婚離得幹脆果斷,愛與恨界限分明,從不拖泥帶水。
在她眼裏,沒有那麽多拖曳着的迂回與餘地。
谌年帶倪鳶吃了碗臊子很足的面,等她吃完,問:“要不要跟我去熙水街玩玩兒?再過段時間那邊快拆遷了,我得去看看……”
倪鳶當然要去,關于谌年打遍熙水十三館的往事,她太好奇了。
兩人開車出發,路上谌年跟倪鳶聊了聊填志願的事,第一志願填A城外國語大學沒問題,後面還有幾個志願,也要認真考慮,以防萬一。
等聊完,她們到了目的地——熙水街。
老街上灑滿了盛夏的陽光,兩岸開着各式陳舊的老鋪子,門可羅雀,生意清淡。
兩三個還沒到上學年紀的小孩在沙堆前玩沙子,低垂的電線杆上晾曬着花花綠綠的衣服,随風飄蕩。
曾經的十三館開門營業的盛況已不複存在。
倒閉的倒閉,搬走的搬走,仍在開門做生意的已經只剩兩三家。
武館裏沒了學徒,窗戶上蒙了灰塵也沒人擦。
倪鳶想起那些傳言,不由問:“老師,你當初守擂,真的一場也沒輸過嗎?”
谌年回憶當年的情形,“其實輸過一次。”
“輸給周承柏。”
“就是我前夫。”怕倪鳶不懂,谌年又解釋了一句。
谌年就是在熙水街跟周承柏相識的。
那時,周承柏天天來,偷摸在武館的窗戶底下看谌年守擂,看她将人踹飛,将人劈跪下,将所有站在她面前的人打倒。
少女像團明亮的 * 火焰,發着光。
谌年的眼神掃過窗外,周承柏被抓了個正着。
往後幾天,他便爬上窗臺外枝葉繁茂的桑樹,自以為換個藏匿地點,就能不被發現。
其實要想知道他來沒來,谌年往街邊望一眼便心裏有數,他那輛藍色超跑實在太風騷。
等有一天周承柏終于鼓起勇氣站在谌年對面時,谌年對他笑了。
那一次,她沒有打倒周承柏。
幾年後,周承柏卻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他們之間開始于一見鐘情,結束于人心易變。
這些事谌年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提,如今故地重游,随意說出口,也就像一陣風似的散了。
倪鳶聽完了初遇,問:“後來呢?”
谌年坐在樹蔭覆蓋的臺階上,“後來,我懷麟麟那年,他跟別的女人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