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全不知龍白白的打算,他一直盯着龍白白用完晚膳加上把藥也喝了,甚至最後還盯着龍白白洗漱躺下,他親眼看着龍白白睡着了,這才帶着一行人離開了寝殿,徑直往周麒堯的主殿而去。
只是到了近前卻也不敢進去,而是讓人散開将主殿圍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去。
做好這一切蘇全才徹底安下心,只是回頭看了眼周麒堯所在的寝殿,又重新将視線收回來。
而另一邊被蘇全盯着睡着的龍白白,等四周都靜了下來,一雙原本緊閉的黑眸嗖的一下睜開,黑溜溜的轉了轉,偷瞄了眼四周,翻身就爬了起來。
自己将衣服穿好,蹬上軟靴,至于散開的墨發幹脆不管了,就這麽胡亂披散着,貓着腰就到了殿門前,眯着眼歪頭歪腦瞧了半天,發現外面這次收了好幾個太監。
自從上次被周麒堯親自抓包,周麒堯再讓人守着龍白白時,從兩個小太監變成了至少四個。
加上這次周麒堯專門囑咐了,蘇全給派了六個。
這也就代表着之前龍白白的小伎倆沒用了。
龍白白鼓着臉隔着殿門大睜着眼,直到自己無法從這個殿門走出去之後蔫頭耷腦往回走,可一想到好人一個人偷吃,他卻要喝沒滋沒味的清粥,他摸了摸肚皮,他都兩天沒吃飽了。
好餓啊。
龍白白越想越委屈,最後想了想,大概是餓到一定程度腦子轉了轉,他突然就瞥見寝殿後方也有一個窗棂。
有窗棂诶,那就代表着能出去啊。
龍白白小跑過去,到了近前倒是還記得将動作放慢将窗棂打開一條縫,一看到外面沒小太監守着,頓時就笑眯了眼。
不過外面當然不可能有小太監守着了,行宮是建在山頂,寝殿外是回廊自然會有人守着,而後方卻是懸崖峭壁,無人想過會有人從懸崖峭壁走,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守着了。
可龍白白不懂啊,他覺得自己能通過,還沒人守着,自然是能行的。
他就将窗棂徹底打開,手腳并用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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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出去之後,下方是萬丈懸崖,龍白白像是沒看到,他手上力氣極大,就這麽一手拍在了後方的石壁上,也不知他怎麽做到的,五指明明也沒什麽特別的,愣是抓着石壁穩穩當當的,就這麽像是如履平地般,五指一點點朝前挪動。
龍白白邊攀着走邊動着鼻子嗅着味道,循着若有若無的味道就這麽朝着周麒堯的寝殿方向爬了過去。
于是若是此刻有人能看到的話,就看到下方是懸崖深淵,上方是一輪圓月,而臨懸崖峭壁而建的行宮上則是攀趴着一個人,一點點挪動着……
而另一邊周麒堯一個人待在寝殿裏,直到天黑萬籁俱靜,他打開窗棂,擡頭看了眼上方的圓月,皎潔的光照下來,他感覺體內壓制的龍珠在蠢蠢谷欠動。
周麒堯皺皺眉,迅速将窗棂給關上。
整個寝殿裏只有他一人,他走到一旁,上方擺着幾樣東西,是他讓蘇全準備的。
一份藥,另一份則是鎖鏈。
他不打算喝藥,雖然能在昏睡中度過去,若是以前在宮外他還只是一個被別人以為癡傻的無用世子,自然沒人會打他的主意。
可自從半年前他登上這個位置當了這個皇帝,難道不會在他昏迷的時候有意外出現,可他還是讓蘇全準備了,不過是在萬一真的無法克制的關頭采取的最不可行的手段。
至于鎖鏈自然是綁着他自己的。
不過這半年來他都能自行克制,希望今晚上這兩樣東西都用不到。
可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今晚上随着天色越來越黑,他體內的龍珠躁動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周麒堯想了想,望着面前的兩樣東西,收起來,擡步朝着後殿而去,到了一處站定,伸出手,掌心精準地落在一處,扭開旋轉,幾乎是同時面前的牆壁直接向外分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
只是等密道真的打開了,周麒堯卻沒踏進去。
他腦海裏閃過很多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抱着還年幼的他笑着告訴他這座行宮以及整個皇陵的秘密,說有朝一日,他也會成為那座皇宮的主人,這行宮的一切也都是他的。
他記住了,可不過一年,物是人非。
那個被他喊了幾年父皇的人只因着猜忌就将他母妃貶入冷宮,将他趕出皇宮,後來更是重傷之下成了一個傻子,若非那人……他怕是如今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半年前知曉他駕崩的時候,他說不清心底的感覺。
他以為自己不會難過,可明明都過了這麽多年,當年對方說的話,他竟是當真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
周麒堯望着這條密道,幽黑的眸仁閃過的波瀾最後還是化為冷漠沉寂,他最終面無表情擡步朝裏走去,而随着他踏進去,密道再次關上,恢複了一片平靜。
而在周麒堯離開後不久,他寝殿裏靠着懸崖的窗棂突然傳來極為細微的響動,聲音不大,可若是靠的近了聽得很清楚。
只是宮殿內此刻一個人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人發現。
窗棂外原本只是有細微的聲響,而後有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倒挂在窗棂上,随着咚的一聲響,窗棂從外推開了,龍白白白生生的小臉上挂着傻笑往裏偷瞄:他就說嘛,他肯定是能找到的。
不過因為攀爬懸崖他臉上蹭了不少灰,探着腦袋往裏瞅了瞅,并沒有看到周麒堯的身影,他使勁兒嗅了嗅,咦,有好人的氣息呀,怎麽沒在?
龍白白從外面爬了進來,等站穩了,就開始在周麒堯的寝殿裏探寶,只是等他将整個寝殿都搜了一遍都沒看到周麒堯的身影,不僅如此,原本他以為的食物香氣也一點都沒有。
龍白白鼓着臉,他使勁兒聳動着鼻子嗅嗅,總覺得好人就在這寝殿裏,可他根本沒看到好人的影子啊。
龍白白眯着眼,莫不是好人知道他要過來所以提前藏起來了?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又不敢跑出去問蘇公公,萬一被送回去,他可就一口肉都吃不上了。
龍白白攥了攥拳頭,決定自力更生。
他深吸一口氣,他一定要找到好人……
于是,龍白白一溜兒煙順着牆根開始尋好人氣息最重的地方,最後就跑到了後殿的牆壁上,挂在上面盯着那堵牆睜大了眼:好人藏牆裏了?
可龍白白順着牆尋了一圈都沒找到能進去的地方,頓時急得直撓牆。
而就在周麒堯順着密道往皇陵去,龍白白在周麒堯的寝殿循着入口的時候,在不遠處的一處,董相爺與心腹待在一處,瞧着下面禀告上來的關于新帝的事,皺着眉頭,臉色很不好看。
心腹揮揮手趕緊讓人下去了,等房間裏只剩兩人,才湊近壓低聲音:“相爺,皇上這都将楓公子關了兩日了,聽說也不提供吃喝,這是想做什麽?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打算,這是懷疑相爺了?”
董相爺摸了摸胡須,冷笑:“知道了又如何?他現在羽翼未豐,他敢跟我們董家作對嗎?”
心腹垂着眼不敢說可相爺您也不敢跟皇上叫板啊,如今半斤八兩,只看誰更勝一籌。
可這話心腹可不敢說,他想了想繼續道:“看來楓公子也只能成為一枚棄子了。”
“卓文歡呢?那小子到底怎麽回事?不過是淹了一下水,怎麽昏迷這麽久?”董相爺不耐煩問道。
“這屬下也不知……只是派過去的大夫說,怕是……永遠醒不過來了。”心腹不敢說很有可能是新帝所為,這新帝自登基之後一直心狠手辣,對于敵人也從不心軟,很大可能就是新帝給相爺的警告。
董相爺自是聽出心腹話裏的意思,冷笑一聲:“一個傻子而已,他倒是護得緊。”
心腹:“那接下來……還用對付嗎?”
“不用了,一個沒什麽威脅的傻子,讓他多活幾日也就是了,不過既然新帝都給老夫警告了,老夫若是不‘回禮’倒是說不過去。”董相爺望着一處,眼神發沉。
心腹一怔:“相爺的意思是?”
董相爺瞥他一眼:“你可還記得這次我們來的目的?”
心腹道:“屬下自然知道,是新帝前來祭祀,祭拜歷代君主并為大周為大周黎民百姓祈福。”
董相爺眯着眼望着一處,陰測測道:“那若是新帝剛祈完福,就出現災禍呢?”
心腹沒聽明白:“可最近……也沒什麽災禍啊?”這想要嫁禍,是不是有些難?他們可管不了這個啊。
董相爺看他一眼:“兩個月前厲山呈上來的那個東西你去拿過來。”
心腹想到那個東西愣了下:“相爺的意思是?”
董相爺嗤笑一聲:“你當老夫像你這般走一步算一步?那東西兩個月前老夫瞞着沒往上報,可就是等着這一日。”
心腹心裏一抖,“可只是發現這東西并未真的有事……這說出去怕是百姓也不信啊。”
董相爺涼涼一笑:“可若是這兩個月‘死’了不少人呢?那可就不單單只是出現那件東西,而是出現大禍。”
心腹心裏咯噔一下,他突然明白相爺的意思了,兩個月前那邊的人發現那東西呈報上來,雖然那東西會引起恐慌,可畢竟沒真的有人見到,到時候新帝随便尋個由頭也就過去了。
可若是在這段時間一連“死”了很多人,那東西再出現可意義就不一樣了。
新帝登基為帝,這剛祈福就出事,這可是不祥之兆,到時候相爺再傳出去流言蜚語,說是新帝不祥之身為帝怕是會禍國殃民,到時候自然能讓百姓來讨伐新帝。
相爺不用費一兵一卒即可讓新帝焦頭爛額。
董相爺看他終于懂了,端起杯盞啜了口茶水:“你道行還淺着,你當老夫只是這般?新帝身手是不錯,可若是老夫借着這個機會逼他去厲山禦駕親征呢?他若是不去,那就是懦夫自然會失了民心;可若是去了……老夫有的是辦法讓他有去無回。他是厲害,他能以一敵千,可若是萬人呢?”
心腹打了個哆嗦,連忙誇贊一番董相爺,這才趕緊去将那兩個月前從千裏之外呈上來的東西交給了董相爺。
董相爺打開,頓時只覺得滿室生輝,上面的東西銀光閃閃,讓人眼花缭亂,比珍珠玉石甚至還要精致奪目。
心腹忍不住探過頭去,瞧着那漂亮的鱗片忍不住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道:“相爺,說起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身上掉下來的?”若是魚,可這世間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魚?
而且銀魚若是有這麽大的鱗片,那得多大啊。
董相爺也瞧着那鱗片眯起眼,他找人研究了兩個月也沒瞧出這到底是什麽,最後只能放棄,“管它是什麽東西的鱗片,只要能助老夫除掉周麒堯就好,去,收拾收拾,也該去見見新帝了。”敢動他的人,也該給個下馬威看看。
否則,他還真覺得他董家沒人了。
心腹聽到董相爺直呼新帝名諱也不敢說什麽,趕緊應了聲去辦了。
而另一邊龍白白抓耳撓腮挂在牆上聞了半天,他就覺得好人就在這牆後,可他怎麽都進不去,最後只能滑下來,對着牆壁瞪着眼,最後蔫蔫的額頭往上一抵,決定放棄了。
算、算了,好人好歹是好人,吃一次獨食他原諒他好了。
龍白白蔫蔫撐着手臂打算起身,他的掌心按在牆壁上撐在身側,原本打算起來,結果手掌剛按下去的地方,突然嗡的一下震動了下,随之就在龍白白蹲坐在那裏目瞪口呆的目光下,牆壁就那麽裂開露出了一條通道。
與此同時,龍白白心心念念的屬于好人的氣息頓時清晰了起來。
龍白白立刻就爬了起來,滿血複活地邁着步子一溜兒小跑就沖了進去。
而另一邊周麒堯發現今晚上真的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難熬,他原本以為這半年來他已經克制住了身體的異樣,可沒想到今晚上不知為何,總覺得龍珠在體內的躁動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明顯。
他最後深處一處皇陵地宮,盤腿坐在那裏,屏住呼吸開始讓自己的心緒穩定下來。
而随着時間一點點推移,不知為何,體內的龍珠不僅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愈發開始出現躁動。
且有越來越劇烈的趨勢。
不僅如此,周麒堯一雙黑眸也有發紅的趨勢,他微變了變臉色,想到什麽,咬着牙,催動體內的龍珠從身體裏出來,望着銀光閃閃的龍珠,他動作極為迅速的并攏手指,在手臂上一劃,頓時有一股血流從體內溢出,澆在了龍珠上。
而躁動隐隐有從銀光閃着紅光的龍珠則随着這血重新穩定下來。
并很快将這些血液吸收的一幹二淨。
周麒堯這才松口氣,這是他這半年來偶然發現的,只要龍珠躁動的劇烈時,他只需要用自己的血來讓龍珠吸收,不知是不是龍珠吸了他的血認同了他,越來越與他融洽。
明明之前越來越穩,可這次不知是不是換了地方,龍珠躁動得很。
周麒堯瞧着開始穩定的龍珠,這才張開口,打算将泛着銀光的龍珠收回體內。
而另一邊龍白白一溜兒小跑,他攀爬懸崖的時候把軟靴給掉了,所以赤着腳,跑起來很快,尤其是突然嗅到一股甘甜清冽的香甜氣息,龍白白瞪圓了眼:嗷,果然有吃的!
好人果然一個人在吃獨食!
龍白白繼續腳下跑出殘影般朝前像是小炮彈沖過去,直到眼前陡然大亮,他一眼就看到背對着他的正是周麒堯,尤其是對方似乎正在吞着什麽東西,還發着光!
而且不知為何,那光像是吸引着他的注意力,總覺得很熟悉。
龍白白瞪直了眼,一想到好人竟然真的背着他吃獨食,就委屈的不行,他多乖啊,多聽話啊,可就是這樣好人也背對着他這樣,太過分了。
于是,氣紅了眼的龍白白決定搶食。
周麒堯克制龍珠耗盡了不少心血,加上龍白白靠近的時候根本沒引起任何異動,等他察覺到的時候迅速回過身,就對上了龍白白憤怒的小眼神。
他還沒回過神,這小傻子就直接朝他沖撞過來,尤其是等看到已經被他吞下去的東西,更是不滿了,直接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