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武林大會2
“沈星河“”站了起來，他咳嗽了一聲，随即開始長篇大論：“諸位……感謝諸位百忙之中前來參與武林大會。衆所周知，此等盛事已經數十年不曾見過，但秋去春來、寒暑十載，我相信江湖中的諸位對此事還是有所期待的……”
江問白十分錯愕，這“沈星河”此時的聲音完全是男子的聲音，而且看場上衆人的反應，無人察覺這人已經被調了包。
“沈星河”的說話風格也毫無破綻，他滔滔不絕、絮絮叨叨，講了一大番廢話。
直到又從高臺傳來秦歡一聲咳嗽，“沈星河”才似乎如夢初醒，他面帶微笑毫無邏輯的突然轉了話頭：“……想當年，天下各派共同進退……好的，接下有請萬紫閣的褚長老，宣布今日我們讨論的重點事宜。”
這話題轉的突兀，但場上卻無人覺得吃驚。
所有人都應該聽到方才秦歡那聲咳嗽了，所有人也對沈星河對秦歡如此唯命是從習以為常了。
褚青煙施施然站了起來，緩緩道：“諸位，我長話短說，不耽誤諸位時間。”
“今日之事，緣起于數十年前，我派師尊同在座幾位前輩定下的約定——若我萬紫閣有新掌門繼任，則将接手武林盟主之位，負起照顧天下的責任。”
“今日，除了已經無法出席的，當年幾位前輩見證人都到了這裏，晚輩鬥膽，還請各位前輩驗明此事，完成這交接儀式。”
一直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唐霜，聽到此處悠悠開口：“褚長老，唐某當年的确在場，但今日這事我卻無法答應你。你們這新掌門連個人影都不見，這人是高是矮、是長是扁、能力如何、人品如何一概不知，叫我們如何放心，将這江湖交到此人手中。”
這話一出，夢州唐氏的弟子立刻拍手叫好：“莊主說得在理！”
江問白在場外看起來，這群人的拍馬屁方式，仿佛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一般，帶頭的那人鼓掌叫好，底下的人便一同附和。然後等到場上熱鬧了一陣後，帶頭鼓掌那人又做了一個收的動作。
江問白此時真是感覺百爪撓心，恨不得去場上，把這群人抓來狠狠揍一頓。
褚青煙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是這般局面，于是便反問道：“那唐老的意思是，不想承認當初的約定了嗎？在場的其他他各家呢，也是打算言而無信、毀約棄誓了嗎？”
褚青煙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今日局面，萬紫閣本就處在下風，所以她和南宮恪就是在賭，賭若是直接将事情攤出來，其他門派和兩大家族不會真的如此不要臉、當着衆人的面就撕破臉皮。
唐霜也是沒想到萬紫閣一上來就挑了這話頭，他怒道：“老夫何時言而無信、毀約棄誓了？老夫只是覺得，貴派新掌門人都不出來，老夫怎麽放心把這武林交到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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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元派長老葛明秋也附和：“是啊，我們只是想見到貴派新掌門後再做決斷，這要求不過分吧？”
褚青煙迅速回頭看了一眼藏在人群裏的南宮恪，二人交換眼神後，褚青煙又開聲：“唐老、葛長老，二位今日所提，自然在理，但鄙派于兩個月前遭人突襲，新掌門無故受傷，今日又如何能前來？！”
葛明秋“哦”了一聲：“那不如等貴派新掌門病好了再行協商？”
褚青煙仍保持着溫和的态度：“葛長老怕是沒聽懂晚輩話裏的意思，晚輩的意思是，有人為了不想讓鄙派新掌門接任這武林盟主，在暗中動了手！”
葛明秋臉色變了變：“你看我做什麽？難不成還懷疑是我們動的手不成？”
葛明秋卻不知他這話說出來有多心虛。他方才一聽褚青煙提到“遭人突襲”，就忍不住擡眼瞥了上頭那位。當今天下，能做出這事的人，也沒別人了。
褚青煙心中冷哼，但面上卻不顯：“今日我們萬紫閣前來，不是為了追究到底是誰做的。只是此事一日定不下來，鄙派就一日仍處在危險之中。所以今日，晚輩鬥膽，就想從諸位口中聽一句，當初的約定你們還認不認？鄙派掌門來或者不來，應當都不影響諸位前輩對此事的态度吧？”
現場陷入了一片沉寂。
萬紫閣這招連消帶打，就是吃準了各派雖然早就想背信棄義，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終究還是想留幾分顏面的心思。
沉默片刻後，褚青煙又追了一句：“當年的約定，各位前輩想守還是不守，給一句準話就行。若諸位實在是不想了，想毀了這約定，萬紫閣也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褚青煙乘勝追擊，故意将話反着說，她倒要看看，場上這幾個老狐貍，是否真的有臉直接就認了“毀約”這個事。
唐霜猶豫了片刻：“老夫，自然是願意遵守這個約定的……”
唐霜的下半句還沒說出來，“沈星河”卻是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唐老的意思沈某聽明白了，那其餘諸位呢？”
唐霜一愣，在場其他人也一愣，聽聞這沈星河腦子是不太好，但今日看來，這腦子也太不好了吧，沒看到唐霜本來是想說“但是”了嗎？
唐霜又開口：“沈盟主，老夫的話還沒……”
“沈星河”再次打斷了唐霜：“唐老放心，沈某明白你話裏的意思。諸位怎麽看呢？”
葛明秋見沈星河這傻子一直不停打斷，他沉了臉色，站了起來：“沈盟主，唐老的意思……”
“沈星河”看了一眼葛明秋：“沈某都說了，知道唐老是什麽意思，既明白了，也就無需唐老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難道葛長老不是這個意思嗎？”
葛明秋：……
“葛某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這“沈星河”突然跳出來打了個岔，一番“意思”來“意思”去，衆人卻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連葛明秋心裏也泛起了嘀咕。
這沈星河如此篤定，莫不是早就和上頭那位協商過了？所以才頻頻打斷衆人的話？
葛明秋一時之間吃不準了，這沈星河畢竟代表的是上頭那位，想來也不會真的胡作非為。
但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既然沈盟主都清楚了，那就交給沈盟主來辦吧，反正唐老的意思也代表了我的意思！”
葛明秋施施然坐了下來，這番話就是個免責聲明，反正若是出什麽纰漏，是沈星河的責任，再不濟他也是跟唐霜的意思，總之與他無關。
“沈星河”又笑眯眯的回頭去問另外幾人的意見。衆人雖然覺得十分古怪，但都學了個乖，紛紛表示“唐老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
江問白在場外看的分明，臺上這幾位代表中，唐霜、葛明秋、姜敏都是明确不希望更換武林盟主的，只有莊練霞的态度并不明确，更多是随波逐流。
唐霜皺着眉，他總覺得沈星河行事，頗為古怪。尤其是各家現在話裏都提了跟他的意思，雖然他并不覺得自己的态度有問題，但總感覺似乎被人拉坑裏了。
“沈星河”問完一圈，站到了中間位置。
“今日誠邀天下英傑，就是為了見證這江湖盛事。方才諸位前輩說的話，想來在場的人也都聽到了。今日萬紫閣在這裏，諸位前輩也在這裏，沈某人不才，但鬥膽就給此事做個定斷。想來諸位等這個結果，也是等了許久了。”
“沈星河”這話一出，臺上除了褚青煙，其他人的表情似乎都一松，這話聽起來，就是沈星河和秦歡早就商量好，今日不管情形如何，沈星河都會直接給出這個結論。
其他人都相對含蓄，葛明秋卻是不屑的看了一眼褚青煙，眼中“萬紫閣還想獨大，想的美”的意味不言而明。
江問白此時不知道“沈星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若不是他剛才親眼看到了這是被掉包後的“沈星河”，幾乎也要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沈星河”環視了場上一圈，然後沉聲道：“沈某人在位十三年，感謝諸位一直以來的支持，而在今後——”
衆人皆以為“而在今後——”下一句接的會是“也定當盡心盡力”。
卻聽“沈星河”話鋒一轉：“沈某正式辭去代盟主一職，武林盟主由萬紫閣新掌門江問白繼任，即刻生效。希望諸位能共襄盛舉、再創輝煌——”
“沈星河”突然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場上所有人都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別說唐霜之流了，連褚青煙也愣在了當場，她回頭看了一眼南宮恪，南宮恪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樹上的江問白被驚的打了個趔趄，差點就要掉下去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原來打暈沈星河，就是為了這樣嗎？竟然就這麽簡單粗暴直接的搞定？！
“沈星河”卻還沒完，他在衆人詫異的眼光中，施施然對褚青煙道：“褚長老，貴派新掌門呢，現在可以出來了，不用躲着了。沈某自願讓位，不會再有人敢刁難新盟主。”
褚青煙張口結舌。誰躲着了，他們新掌門就是沒來啊。
“沈星河”等了片刻，褚青煙實在為難，她壓低聲音：“沈盟主，感謝你今日肯履行當年的約定，但我們新掌門此刻的确不在錦川……”
“沈星河”似乎犯了難，他回頭不知看向何處。
而此時，上方突然傳來一個陰恻恻的聲音：“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當衆冒充沈盟主，如此不将我們秦氏放在眼裏嗎？”
一直不曾發話的秦歡突然開了聲，在場衆人大驚，紛紛站到了“沈星河”的對面。葛明秋等人拿出了手中的兵器，嚴陣以待。
“秦夢”和“沈星河”交換了個眼神後，也站去了葛明秋等人一側。
唐霜怒極：“何方霄小竟敢冒充沈盟主！你把沈盟主怎麽了？”
“沈星河”一臉無辜和驚慌：“我是沈星河啊，諸位，我是沈星河啊？”
“他”擡頭往上看：“秦盟主，不是你讓我今日宣布退位的嘛，怎麽如今……難道你其實想對付的是我？！還是，，你根本就不是秦盟主？”
“沈星河”這倒打一耙的戲當真是好到以假亂真，場上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吃不準到底孰真孰假。
秦歡終于似是失去了耐心。
“何必廢話這麽多，殺了便是。是真是假自有分曉。”
他話音剛落，秦氏弟子就從四面八方殺了過來。
“沈星河”肅了神色，立刻應戰，但用的仍是星河派劍法。
江問白只覺得嘆為觀止，這人易容和模仿，竟考慮得如此周全。
臺上衆人自然仍在猶豫，但片刻後，仍是唐霜起了頭：“不管誰真誰假，聽秦盟主的。”
抱緊秦氏大腿總歸是沒有錯的。
唐霜如此一說，其他人也都迅速判清了形勢。卻未曾想，他們剛往前一部，身旁的“秦夢”卻突然轉身發難，砍向了他們衆人。
衆人大驚，迅速躲避。但須臾間也确認了，“沈星河”和“秦夢”的确有問題。
葛明秋撲上去砍殺“沈星河，他”怒吼：“你們如此苦心籌謀，就是為了讓那勞什子的江問白當上武林盟主嗎？說，誰拍你們來的？萬紫閣嗎？！”
褚青煙正在疑惑中，此刻聽到如此指摘，自然不願承認：“葛長老莫要胡亂攀扯，今日之事，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設下局來，栽贓我們萬紫閣？！”
葛明秋氣個半死，此刻當真面子也不要了，他回頭看自家弟子：“萬紫閣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還不過來幫忙？”
萬紫閣自然也不甘示弱：“葛長老不念交情，那就休怪我們無情！”
場上厮殺得如火如荼之時，空中傳來一聲呼嘯，一只黑鷹劃過天空，在演武場上方打了個轉，然後便是穿着一襲黑衣的男子從天而降。
“今日，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江問白做這武林盟主。”
江問白眼皮一跳，這不是當日的小紅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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