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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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點意外。”柏思駿看着窗外,一手接着電話,一手抓撓脖子和後頸。

怎麽這麽癢?

院子裏,那個叫霍水仙的女人正帶着這座“幼兒園”唯二的兩個學生搭積木。

“我沒事。”柏思駿輕皺起眉頭,“你确定沒有找錯人?李慕茗如果是女的,體力未免太好。她跨越了幾個省,幾乎全是在參與徒步……半個月後的機票?我知道了,就這樣。”

李慕茗,女,中國籍。

2017年世界DB甜品師大賽中,憑借一道“記憶之光”戰勝了諸多甜點大師,登頂冠軍。2019年又憑借作品“心的滋味”再次奪冠。

柏思駿正是2019年度的亞軍——在他充滿信心認為自己絕對能獲勝的情況下。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煩躁,脖子四周也愈發癢起來。

“水仙姐姐,叔叔為什麽一直在‘看’我們。”大滿悄悄地對霍水仙說道。

“因為叔叔也想玩積木了。”霍水仙毫不遲疑的說道。

與其說‘看’,不若說是‘盯視’。

霍水仙明明已經對他委婉的表示過,吃過飯就可以走了,柏思駿自己也點頭同意,卻在房裏磨磨唧唧,半天不出來。

有問題。

霍水仙看看手機,小陳還沒有反饋信息。

“但是我們堅決不帶他玩!”霍水仙惡狠狠道。

“為什麽呀?”

“因為他太沒有禮貌了!”

辛苦的把他從山上拖回來,又熱心的給他熬粥。一個有基本道德修養的人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向施以援手的恩人表示感謝。

柏思駿沒有表示感謝。

所以柏思駿不是一個有基本道德修養的人。

化簡定語以後就是,柏思駿不是人。

沒毛病。霍水仙在心裏肯定自己的三段論。

“大滿小滿,只有懂禮貌的孩子才會受到大家的歡迎,你們記住了嗎?”

“記住了。”大滿乖巧的點頭。

小滿眨了眨眼睛。

霍水仙略帶無奈的摸摸小滿的頭——還是得帶小滿去看看心理醫生。

想到這裏,她更發愁了:根據某度的報價,專業兒童心理醫生的咨詢費可不便宜。多去幾次,她廚房和廁所的裝修費就沒了。

到底是保廁所還是保廚房?

愁。

果然涉及到進出口,就沒有簡單的的問題。

根據小陳透露,劉叔昨天下午去了趟縣城,回來後卻什麽也沒說。小陳旁敲側擊半天也沒問出什麽,看來養雞的事情還要再等一等。

可是說到底,即便縣裏同意,成功立了項,霍水仙也不敢确定自己就能順利賺到錢。

就沒有什麽來錢快的路子嗎?

想到這兒。她決定問問專家。

水仙:嘀哔嘀哔?

南派傳人:買腐乳自己去店裏下單,報我名字改價。

想到好友翻白眼的表情,霍水仙眉眼一彎。

水仙:上次買的還沒吃完呢[可愛]

南派傳人:那你找我作甚[摳鼻]

水仙:你還在炒股嗎?想讓你教教我。

南派傳人:……

南派傳人:等等。

被套的南派傳人:懂了嗎?

水仙:什麽?

被套的南派傳人:我的名字!

水仙:什麽意思?

被套的南派傳人:連被套都不懂還想炒股?我大A是誰都能來的地方嗎?

水仙:好好說話。

被套的南派傳人:霍水仙你不對勁。你不是回桃林村當山村老屍了嗎?居然還想炒股?黨和國家允許你搞副業嗎?

看着好友的錯別字,霍水仙一個激靈。

當年受她欺騙,去她家看了人生第一部 以及唯一一部恐怖片,霍水仙至今不能釋懷。

水仙:給我撤回去!

“被套的南派傳人”撤回了一條消息。

被套的南派傳人:所以你要幹嘛?

水仙:生活不易,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被套的南派傳人:你難道是今天才知道這個道理嗎?

被套的南派傳人:你想來股市掘金,股市也剛好想把你埋在這裏。你抗風險能力太弱了,不适合炒股。

水仙:[嘆氣]

被套的南派傳人:急着用錢?要我借你點兒不?

水仙:不用啦!暫時沒有到那種地步。

放下手機,霍水仙再度嘆了口氣。

除了炒股,其他能一夜暴富的方法大概都在刑法裏了。

她看看東邊陰暗的兩間矮房……她也不是真想投機,大概就是有點迷失方向,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

“水仙?那小夥子怎麽樣了?”

菊嬸拎着一小袋草莓走進院子,“這是小苗買的,帶點給大小滿嘗嘗。”

“謝謝菊嬸。”

房間裏。柏思駿跟徒步活動的主辦單位确認了行程,了解到路線是往返的重要信息。通話到一半,手機再次黑屏。

柏思駿深吸一口氣,閉閉眼。

經過再三考慮,他決定在桃林縣暫住下來。李慕茗肯定會回到縣城,他可以等。做了計劃後,柏思駿決定立刻離開。

“哎?小夥子醒啦?”

“柏先生!”看見柏思駿出來,霍水仙立即介紹。“這是菊嬸兒。就是她和我一起,把你從山坡上帶下來的,廢了我們好大的功夫呢!不過不必客氣,我們桃林村的人最喜歡樂于助人了。”

柏思駿一愣,後知後覺的擡頭看向霍水仙。後者挑眉與他對視。

他嘴唇微抿,難得感到有些不自在。

這些日子追尋着李慕茗的行蹤四處奔波,又差點遇到危險。他一直處于一種煩躁的狀态中,甚至丢失了該有的教養和禮儀。

想到這裏,柏思駿正式的向兩人微微鞠躬,“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

還不算笨。

霍水仙壓抑要翹起的嘴角,“你要走啦,那一路順風哦。”

“現在走?”菊嬸道,“快兩點了吧。現在走不一定有公交車了。”

霍水仙看看手機,1:56。從她家到村口的公交站點,最少要十五分鐘,肯定趕不上最後一班車了。

“确實趕不上車了。”說完和柏思駿面面相觑。“或許你有認識的朋友可以來接你嗎?”

“我的手機黑屏了。”

……

“喂,劉叔?你能幫我送個人嗎?……小陳騎你的三輪去城裏?那大概什麽時候……明天才回來啊。那你的摩托車能用嗎……好,我知道了。”霍水仙失望的挂掉電話。

一圈電話打下來,霍水仙心都涼了。

“真是巧了!不是不在家就是摩托車壞了。這是老天爺留客啊。”菊嬸笑着看向柏思駿。

菊嬸不同于霍水仙,她對這個宿命般從天而降的小夥子有着十分強烈的好感,以至于越看越順眼。

霍水仙對菊嬸臉上的笑容十分不解。

老天爺留客?No,No,天留我不留。

“嬸兒,誰家有自行車啊?”霍水仙問。

“自行車?”菊嬸提高嗓門,“你想讓小柏騎自行車去縣裏?從這兒到縣裏有小三十公裏呢!誰家有也不能騎着去啊。”

聽到“小柏”這個稱呼,柏思駿微微皺起眉頭。

霍水仙撇撇嘴,不過三十公裏而已。柏思駿都有體力到山裏徒步,騎自行車應該不在話下吧。

“小柏才剛挂過水……哎呦,小柏,你這脖子是怎麽回事?”菊嬸語帶擔憂。“怎麽抓成這樣?”

霍水仙聞言瞟過去,被柏思駿脖間大片的紅痕吓了一驚。打幾個電話的功夫,怎麽就這樣了。

“別在撓了!你不會是藥物過敏吧?”

柏思駿克制住抓撓脖子的手,“應該不會。”

“之前有過這種症狀嗎?”

“沒有過。”癢是比疼還令人難以忍受的存在。盡管萬分抗拒,柏思駿還是開口,“抱歉,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好!這邊。”指了浴室的位置後,霍水仙有些不好意思的叮囑:“水龍頭有點問題,冷熱水調節不靈敏,你使用的時候小心一些。”

“謝謝。”

“不、不客氣。”

奇怪了,這是什麽開關被打通了嗎?一下子變得這麽懂禮貌。

“小柏也真是遭罪。”菊嬸感嘆,随後說道,“我看他也沒帶什麽東西,我回去拿套你叔不要的衣服來。”

“嗯。”霍水仙點點頭,目送菊嬸離開。

正準備洗些草莓,霍水仙又突然想起件事,連忙湊到洗澡間的門前,“對了,柏思駿!……”

“砰!”

明顯的摔倒聲後,隔門傳來了柏思駿痛苦的呻/吟。

壞了!霍水仙連忙敲門,“柏思駿,你還好嗎?”

霍水仙太了解這種滋味。事實上,她回來的第一天就在洗澡間裏摔了一跤。

桃林村的大多數人家還在使用太陽能儲水箱,霍家自然也不例外,這套設備已經使用太久。面對洗澡間陳舊的設施和老化的線路,霍水仙在痛過之後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重新裝修,連通廚房和衛生間一起!

她生怕兩個孩子發生危險,卻沒想到繼她之後下一個遭殃的是柏思駿。

來路不明、情緒不穩定的柏思駿。

“對不起……”霍水仙有些氣弱,“我只是想告訴你,裏面的開關有些接觸不良。手電筒就挂在右邊,你伸手可以摸到。”

“……”

“柏思駿,你摔的嚴重嗎?”

“霍水仙……”

“你說?”

“你說話、真的、非常會挑時間。”

柏思駿言盡于此。

他永遠不可能告訴霍水仙,自己褲子脫到一半被她驟然從門縫傳出的聲音驚到沒站穩,以至于自己把自己絆倒。他不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丢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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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得有點狠,上藥後暫時不要動。”

大林叔一邊按摩着柏思駿的右腳,一邊用懷疑的目光掃視兩人,“不是說挂完水就走嗎?怎麽還要洗澡?”

霍水仙正欲解釋,又連忙轉口,“大林叔給他看看脖子,他撓的好紅。”

柏思駿早已放棄抵抗,閉眼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蟲子咬的,抹點花露水就行了。”說着,睨了一眼柏思駿,“小夥子家裏條件挺好吧?細皮嫩肉的。”

“……”

霍水仙無法忍受尴尬,連忙問道:“大林叔,他這腳什麽時候能好啊?”

“兩三個月吧。”

“這麽久?”柏思駿睜開眼。

“傷筋動骨一百天,沒聽說過啊?成年人扭傷跟小孩子不一樣,不養好以後會有後遺症。”

大林叔走後,霍水仙看着用一只胳膊擋住臉的柏思駿,莫名有些同情。

“你還好吧?”

“霍水仙。”

“怎麽了?”

“我能在你家裏住一段時間嗎?”

“嗯……嗯?”

很多年了。

除了甜點師大賽,這些年幾乎沒有什麽事情能激起柏思駿的戰鬥欲。他現在無比的想知道,在這個叫做桃林村的地方,他究竟還能倒黴到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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