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最可愛
後山的靈田邊栽種了不少翠竹，竹葉随風發出飒飒輕響。
小黑兔噠噠噠跑到竹林間的山石面前，小爪子揮了揮沖雲昭示意：“大人，就是這裏！”
雲昭走過去，血腥味掩蓋了竹林的清香，越往前越是濃厚。
山石間有一處天然的小洞，透着光隐約可見污黑的血跡從裏面緩緩流出。
小黑兔正想上前去拉雲昭的衣擺，卻不想洞口處伸出一只帶血的毛爪子，将它一把拉進去壓在爪下。
低低的嘶吼從洞口傳來，仿佛是在警告來人不許再靠近。
“嗚哇……救、救命嗚嗚嗚……”小黑兔吓得渾身發抖，長耳朵都立不起來只能緊緊貼在地上哭喊。
獸掌鋒利的爪子壓在它的脖頸，其餘的兔子們不禁退回幾步，分出幾只扭頭跑出去呼喊敖煜前來救兔。
“別怕，我在呢。”
雲昭拂開遮擋在山石前的枝葉，發現那只壓着小黑兔的爪子不算太大，于是蹲下身來一點一點向洞口挪過去。
“我不是壞人，先把這只兔子放開吧，如果是餓了我去拿些吃的來。”雲昭放輕了聲音，生怕刺激到洞中的小獸。
“嗚嗚……雲昭大人……”小黑兔抖着聲音抽噎，它快被這身血氣給熏暈過去了。
身後的兔子們看着雲昭越挪越近，忍不住焦急道：“大人，你離得太近啦！小黑就讓敖煜大人來救！”
小黑兔嗚咽：“……”有你們這幫小弟可真是我的福氣。
然而雲昭不為所動，直接挪到了洞口，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只沾血的爪子。
大約是被雲昭的靠近激怒，鋒利的爪子松開小黑兔，徑直朝雲昭撲來，随着一聲低沉的咆哮，他被大力地撲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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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雲昭！”
敖煜趕來時就看見一只渾身血污的靈獸将雲昭壓制，閃着白光的利爪抵在青年細嫩的脖頸處。
“別、別過來……”
雲昭艱難地轉頭制止了敖煜的腳步，敖煜蹙眉停在三米之外，手上卻凝出一道紅光準備随時出手。
雲昭仰面朝天，對上一雙兇戾的猩紅豎瞳，可抵住自己脖子的爪子卻是忍不住的發抖。
他腦中飛速運轉，想起自己被系統評判為S級的親和力。
于是他在手中散出靈力，擡手輕輕撫向這只靈獸的腦袋。
“啊唔…要死了要死了……”小黑兔爬起來就看見這一幕，吓得用耳朵捂住了眼睛。
其餘的兔子們皆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雲昭就被咬斷脖子。
只有敖煜靜靜地注視着雲昭的動作，手中的紅光逐漸消散。
雲昭的靈力如同春日暖陽落在靈獸枯燥的毛發間，在被雲昭的手指觸碰到的第一秒，靈獸便止住了咆哮。
它周身一頓，猩紅獸瞳間的殺意一點點褪去。但又不敢完全放松，僵着身子警惕起來故作兇悍的低吼。
尋陽自打被族人抛棄後便四處流浪躲藏，這樣純淨溫暖的靈力卻他在漂泊的日子中頭一次生出貪念。
“別怕，乖一點……”雲昭感覺到身上靈獸動作的松動，聲音輕緩安撫着，讓它的攻擊性收斂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雲昭聽見它喉間回應一聲低叫：“嗚嗚……汪……”
雲昭一愣，聽着像只小狗啊。
他坐起身正要仔細看看，身上的靈獸仿佛支撐不住一般Duang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雲昭慌張地看向敖煜，敖煜走過來蹲下，伸手摸着靈獸查看。
白發垂下露出精致好看的側臉讓雲昭不禁晃神，他甚至能聞見小龍身上同自己一樣的淡淡熏香。
“是只靈犬，傷太重失血過多，你若是要留他下來便帶回去吧。”敖煜翻看幾下後站起身，用絲帕擦拭手指間沾染的血跡。
雲昭聽他這樣說，立刻招呼兔子們一起幫忙把這只靈犬擡進屋裏。
他站起身正要跟着過去，卻被敖煜叫住。
“雲昭。”
雲昭回頭：“嗯？怎麽了？”
敖煜看着他，白發随意挽在耳後，散落的發絲掩去眼中神色，他淡聲問着：“這只靈犬沒有什麽靈力，甚至連落雪都不如，挺多是個壽命長些的小狗。”
“這樣的廢物，你也要留下嗎？”敖煜直直地看向青年，眉頭微蹙似是不解。
“怎麽會是廢物呢？”雲昭一愣，随即笑道：“狗狗是天底下最可愛的生靈啊！”
說完轉身就要往樓閣裏去。
敖煜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垂首靜靜看着地上靈犬殘留的污血。
忽然，他又聽見不遠處雲昭在招呼自己：“敖煜快來幫我，我一個人搞不定的！”
敖煜輕啧一聲，拂袖跟了過去。
……
暖泉裏，尋陽在舒适的水流中舒醒，眼中的猩紅褪去餘下的只有怔懵茫然。
他全身疼痛，大大小小的傷痕都是流浪時被各種靈獸抓傷的，在泉水的沖洗浸泡下又癢又疼，像成百上千只蟲蟻啃食。
尋陽咬牙擡頭，轉身一看，發現四五只兔子正圍着自己，污黑的毛發在它們的小兔爪裏揉搓漂洗，變成原本的金黃。
“哎呀，你醒了？”小黑兔舉着毛巾擰幹吧嗒一下蓋在他的腦門，“不要亂動，我去叫雲昭大人！诶……啊！你幹嘛！”
雲昭聞聲過來時，就看見小黑兔趴在水池邊，又被靈犬的利爪壓制住了。
“這是怎麽了？”雲昭哭笑不得，走過去直接把小狗爪子從小黑兔身上移開。
尋陽一把咬住雲昭的手，将青年的手掌整個含進嘴裏，喉嚨間發出低低的咆哮。
雲昭可不打算慣着他，另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黑鼻頭，揪着小狗三角耳朝裏面大聲叫道：“汪汪——”
尋陽馬上松開嘴用前爪把耳朵捂住，看着雲昭的目光裏驚恐中又透着幾分迷惑。
雲昭挽了褲腳下水，接過兔子們遞過來的木梳開始搭理靈犬的毛發，他拍拍狗頭安撫：“忍一忍哦，我要幫你把毛舒順，等會兒才好塗藥。”
靈犬停下掙紮的動作，眼中透露着不解，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只能垂着腦袋仍由青年擺弄。
雲昭怕他蹲着難受，幹脆一屁股坐在泉邊玉石上，大方的伸出腿讓小狗可以擱下巴。
尋陽渾身因為疼痛發顫，本想強撐着拒絕，卻又忍不住靠了過去。
我就靠一小會兒……
這般想着，尋陽将腦袋擱在雲昭的大腿上，又随着青年梳毛的動作一點一點貼上他的胸膛。
暖洋洋的體溫讓小狗嗚咽，忍不住發出“咿咿嗚嗚”的奶音，待到回過神來，又緊閉眼睛羞恥地紮進青年懷裏。
雲昭不梳不知道，一梳吓一跳。
他翻開小狗的毛才發現皮肉上的傷痕比自己想象得要多得多。
褐黑交錯，新舊交疊，竟然找不出一處完好的皮膚來，甚至還有新傷在微微滲血。
整只身軀看着大，實際上全靠毛撐着，仔細一摸全身排骨，一些地方雲昭甚至覺得有些硌手。
尋陽感受到雲昭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他的耳朵也耷拉下來，一定很醜很吓人吧……
然而還未等他低落，就被雲昭捧着狗頭在腦門吧唧一口。
小狗歪頭：“？”
雲昭眼淚汪汪地摸着狗頭：“寶，你放心，哥哥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比小豬還壯！”
尋陽一頓，偏過頭。這倒也不必……
低垂的狗狗眼中暈出一點透明的淚珠，被小狗悄悄地在雲昭衣服上蹭掉。
雲昭把狗洗完，和兔子們一起擦拭幹毛發，擡進自己的房間。
随後從商城裏買了一杯熱羊奶，又把小面包撕碎了泡在裏面端到小狗面前，用碗沿碰碰他的黑鼻頭：“來吃點東西吧？”
尋陽睜開眼睛，被香甜的氣味沖暈了腦袋，他許久沒有吃過熱乎可口的食物了。
唾液在口腔分泌，他試探性地舔了一口，立馬擡眼觀察雲昭的表情。
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讓雲昭心疼壞了，順毛摸着腦袋輕聲道：“吃吧吃吧，等你明天恢複一些我再給你做肉吃。”
尋陽本能地嗅嗅，然後便不再顧忌地吧嗒吧嗒大吃起來，香甜的食物占據了他許久不曾進食的胃，整只狗都能奶香味包裹。
門吱呀一聲打開。
落雪和烏木豎着尾巴圍着新來的狗崽子繞了一圈，然後齊齊躍進小竹籃裏。
烏木悄悄和落雪咬耳朵：“這只狗比你還弱诶。”
落雪不開心，回敬哥哥一巴掌。
敖煜拿着藥瓶過來時，順手在兩只貓腦袋上揉了一把，算是及時制止住了一番打鬧。
他将藥放在雲昭身邊：“給他上藥吧。”
雲昭手裏正端着碗，于是随口道：“你來吧。”
“我？”敖煜蹙眉。
雲昭理所應當地點點頭：“我舉着碗呢。”
敖煜無法，也在雲昭身邊蹲了下來。
他拔了藥塞往靈犬身上開始倒藥液。冰冷的藥液讓尋陽周身一顫，想要翻身躲開卻被敖煜自帶的威壓震懾不敢亂動。
雲昭擡眼，看見敖煜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幹枯毛躁的狗毛裏翻找傷口，用手掌壓住亂飛的全毛淋上藥液，又小心地抹勻。
雖是眉頭緊鎖，眼中卻沒有一點的不耐煩。
“你看什麽？”敖煜偏頭，鼻尖随着動作距離雲昭的額頭不到兩寸。
雲昭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吐息灑落額間。
他想了想，笑道：“我只是突然覺得龍龍是天底下最最可愛的生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