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魂颠倒
“你好,我找你們老板。”
酒吧裏燈光四射,樂聲震天,無數妖魔鬼怪在這裏亂舞。吳法隐藏了自己的氣息,免得吓到這裏的客人。
他徑直來到了吧臺前,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找……找老板是嗎?”吧臺前的服務生看到他,赫然吓了一跳,努力保持鎮定,“好的,請稍等!”
很快,穿着西裝馬甲的郎安來到了吧臺。
他朝着新來的客人颔首:“您好,我是本店店長郎安,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
“您好,”吳法保持微笑,“我想找一下你們的老板,真正的老板。”
“我們的老板嗎?”郎安上下打量他,稍稍沉默了一下,才用認真的語氣問,“您确定,是要找我們的老板?”
“是的,”吳法目光堅定,“确定,以及肯定。”
“這個……”郎安的神色顯得猶豫起來。
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吳法解釋:“我是他的約會對象,今天和他待了一天,傍晚送他回來,他表示會邀請我進來坐坐,但我一直沒等到他……我不确定他現在是否安好,有些擔心他,煩請幫忙通報一聲,可以嗎?”
“原來如此,”郎安看了看旁邊的店員,又輕輕撥了撥自己的頭發,而後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似的,稍稍傾身,壓低聲音,朝吳法說,“先生,是這樣的。”
“嗯,”吳法也傾身,附耳過去,“請講。”
“這家店對外的店長是我,我們老板的身份是不公開的,”郎安說,“知道他存在的人不多,倘若實在有事想見他,需要點一杯菜單上不存在的飲品才可以。”
“這樣嗎?”吳法聽完頓時覺得很新奇,“倒是很有趣。那麽,請問我需要點什麽呢?”
“崂山白花蛇草水,”郎安說,“需要喝一杯崂山白花蛇草水,再兌點別的東西,就可以見到他。但請務必保證您求見他是為了很重要的事,否則酒吧會贈給您一杯孟婆湯,讓您從此忘了我們老板,忘了這間酒吧,和相關的一切。”
“孟婆湯?”吳法好奇地問,“正宗嗎?”
“正宗,”郎安一臉嚴肅,“黃泉酒吧的孟婆湯自然是正宗的,還請不要貿然質疑它的純度,否則可能引發嚴重的後果。”
“好的,我都清楚了。”吳法調整了一下坐姿,手臂撐在大理石吧臺上,手指輕輕敲擊兩下,“來一杯崂山白花蛇草水。不,為了展現我的誠意,請直接幫我做三杯,謝謝。”
說着他拿出手機,開始掃碼,準備支付。
“免費的,不用付款。”郎安遮住了付款碼,又向吳法确認,“請問是三杯嗎?您一共三個人要見我們老板?”
“不,”吳法說,“就我自己。”
郎安眉毛跳了跳:“先生,請允許我提醒您,崂山白花蛇草水非常……難喝,真的。一杯酒夠要人命了。”
“沒關系,”吳法說,“三杯,請立刻開始做吧。我需要盡快确認他的安全。”
雖然從店員的反應就可以判斷出,玄律大概率沒什麽事,但吳法還是要親自确認了才放心。
他也知道那人不會死,但是也是會傷會病的。他不确定今天的約會過程中有沒有讓對方身體不适,所以必須要再見他一面。
“OK。”郎安立刻彎下腰,直接從吧臺下面拿起三瓶礦泉水,“紅色尖叫、格瓦斯、黑松沙士、東方樹葉,您選一個我給您兌進去。”
吳法全都沒喝過,随便選了一個:“黑松沙士吧,名字好聽點。”
“請靜待片刻。”郎安将黑松沙倒入調酒器,親自開始調酒,用他那結實的臂膀瘋狂shake,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拼命地搖啊搖。
五分鐘之後,三杯酒放到了吳法面前。
“謝謝。”吳法端起杯子,聞了一下,而後直接仰頭暢飲。
眨眼功夫,三杯下肚。他卻面不改色。
店員們都驚呆了,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味道不錯,”吳法站起來,“那麽,請為我帶路吧。”
“好的,”郎安用過吧臺上的老式座機播出一個電話,“老板,有位客人點了三杯崂山白花蛇草水,請問您現在方便見他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郎安很快從吧臺後面出來:“這邊請。”
而後吳法便跟着他,往酒吧後面走,穿過靈力構建的走廊,來到酒吧後面,再登上樓梯上二樓。
腳步聲響起,玄律的身影出現在樓梯最上面。
“抱歉,我洗了個澡,耽誤了一點時間。”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頭發确實半濕着,臉上是一個略帶歉意的表情。
那個表情恰到好處,讓人根本不會責怪他,反而會擔心自己是不是來的太急了。
吳法在三步樓梯下面停步,仰望着他,沒有說話。
玄律也望向他,看他的反應,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氣了。畢竟被晾了這麽久,還喝了崂山白花蛇草水,怎麽看都像是被故意作弄了。
他承認這有些惡劣。
“我就不上去了。”吳法說。
玄律心裏被蚊子叮了一下。
果然,好吧。
吳法又擡起手,做了個無意義的動作:“現在還可以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流程來嗎?”
玄律微微一愣:“你是指?”
吳法說:“就是,你在二樓打開窗戶,探出頭,邀請我上去坐坐,喝杯酒。感覺會是很美好的畫面,我非常地期待。當然,如果你今天累了,那改天再邀請我也行。”
“這樣啊,”玄律笑了,“你是喜歡儀式感嗎?”
吳法不解:“儀式感,那是什麽?”
“沒什麽,”玄律說,“那你下去吧,但是需要再等我幾分鐘。可以嗎?”
“當然,”吳法旋即轉身下樓,“那待會兒見。”
他走出了酒吧。
司機以為這段感情破裂了,準備下去幫他開車門,載着灰頭土臉的老板離開這個傷心地。
但對方去不動聲色地擺擺手,示意他留在車裏。
而後吳法依舊像之前那樣,靠在車邊,高大的身材擺出帥氣的姿勢,擡起下巴看着二樓那扇緊閉的窗。
那扇仍然還不确定會不會為他打開的窗。
此時在地府,衆位鬼帝也在密切地關注着這一切,所有人緊張地看着那扇窗戶,期待着它打開。
不知道誰開的頭低聲喊了句“開……”,其他鬼帝也跟着喊:“開……開……開……”
曹稷坐在最前面,神色凝重。
其他鬼帝在他後面,一起壓低聲音,對着投影出的那扇窗戶做法。
“開!”
“開!”
“開!!”
終于,在五分鐘後,一雙白皙的手推開了窗戶,仿佛推開了混沌世界的大門。
一束暖色的光傾斜出來,沖淡了濃稠的夜色。
玄律出現在窗口,他戴着一頂黑色蕾絲禮帽,稍稍擡起帽檐,遠遠看來。
那一眼,動人心魄。
他靠在那盛放着秋海棠的窗臺,眉眼含笑,光彩奪目。
“要上來喝杯酒嗎?”
吳法展開笑顏,仰首闊步,第二次踏入酒吧。
身後的黑色賓利裏,飽含情意的歌聲送他。
“A rush, a glance, a touch, a dance.
To look in somebody's eyes, to light up the skies.”
他穿過妖魔鬼怪,來到了二樓。
玄律站在樓梯口。
他背後傳來悠揚的圓舞曲。
“歡迎來到我的酒吧,”他彎起嘴角,看着一步階梯之下的英俊男人,“會跳舞嗎?”
吳法回答:“目前還不會。”
“不會最好,”玄律朝他伸出手,“我帶你。”
吳法握住他的手,被他帶入二樓的房間。
進門的一剎那,他仿佛進入了一個音樂的魔法世界,裏面鋼琴,小提琴,雙簧管,豎琴、短笛……所有樂器全都自己演奏着,藍色的光溫柔地鋪展,通透的音符漫天飛舞。
當他還沉浸在美妙的幻境裏,玄律已經拉着他的手,轉了一個圈,鬼魅般繞到他後背,雙手搭在他肩上,輕輕一拍。
吳法身上的羽絨服變成了優雅的黑色西裝禮服。
玄律重新握住他的手,帶着他跟着音樂的節奏起舞,藍色光輝刷然變成朵朵玫瑰,踩着鼓點轟然綻放,又在他們舞步交錯的剎那化作億萬星辰,爆發出宇宙初開的震撼光芒。
樂音再轉。
滿天星塵融化,流淌成藍色的海岸。皎潔的月光灑在海岸,夜色下,大海波光粼粼。
玄律松開吳法的手,轉開,離去。
吳法心裏一緊,立刻伸出手,向他追逐。
下一秒,對方又以一個優雅的舞步回到了他身邊,沖他眨了一下眼。
藍色音符繞着他們盤旋,飛舞,裝點着一路的風景,再帶給吳法一場曠世的奇妙之旅。
舞曲結束在他們初遇的那個廣場。
所有音符随風消散。
無限音域結束。
玄律松開吳法的手。
吳法站在原地,卻久久未能平靜,沒能從那幻夢中出來。
玄律欣賞着他的表情。
欣賞夠之後,他指尖戳破最後一枚漂浮的音符。
叮咚一聲,吳法如夢初醒。
他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到了靠窗的白色吧臺桌邊,玄律坐在他身邊。
剛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怎麽樣?”玄律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沒讓你白等吧。”
他眼底帶着笑意,臉上是自傲的神情,仿佛料定這一手會如何的驚天動地。
吳法看着他,直到這時候,才想到要如何形容他剛才的心情。
——神魂颠倒,應是如此。
“我的榮幸,”吳法凝望着他,“我将永遠銘記這個美好的夜晚。”
玄律打了個響指。
郎安推着餐車進來,為他們送上豐盛的晚餐。
以及一壺杜康酒。
兩個人伴着美妙的音樂共用晚餐。
飯後他們回到靠窗的吧臺桌邊休息,一起看下面的群魔亂舞。
一樓吵得要命,二樓這邊卻很安靜,只有角落的唱片機在唱着動聽的歌曲。
聽了兩首歌後,吳法扭頭:“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正式談戀愛?”
玄律:“啊??”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也轉過頭,看向對方:“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總共才見了沒幾次。”
“已經足夠了,”吳法說,“我們很來電,不是嗎?那就是愛情。”
玄律:“……”
“不知道是誰教你的,但請允許我為你糾正,”玄律說,“那不是愛情,來電是因為咱倆法術回路相沖。請你不要誤解。”
“沒有誤解。”吳法伸出手,“再試試,感受一下。”
“沒有這個必要,”玄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我們的了解還不夠深,可能還需要更多的接觸。”
“那是凡人的愛情,”吳法說,“我們要談的不是那種戀愛。”
玄律來了興趣:“那請問,吳先生,我們要談的是哪種戀愛?”
吳法看着他,神采飛揚:“我們要談的,當然是無法無天的那種戀愛。”
作者有話說:
啾~
周末愉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