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的确需要先消毒，不然我有可能生病……”周随一邊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語，一邊回房間拿他的百事錄，“939怎麽這麽懂……是管家告訴他的嗎？”

出來後，周随繞着陽臺走，參觀這個露營地點。陽臺邊側種了些許植物，姹紫嫣紅，周随蹲下來欣賞。

939回來時，見周随蹲着看花，随口喊了句：“準備幹活。”

“來了！”周随匆匆起身，沒成想腿蹲麻了，踉跄着摔了一跤，“嘭”的一聲巨響，驚動了剛換好鞋的939。

939大步走過來，卷起他褲腿一看，就這麽一摔，膝蓋都淤青了。

939緊緊皺眉，眼底閃過一絲懊悔之色。

周随忍着痛樂呵呵地笑道：“這下好了，我不用幹鋪帳篷這種粗重活了。”

939沒好氣地瞥周随一眼：“這也值得高興？”

“是啊，”周随拍拍939的肩，“你別愣着，趕緊撐帳篷去。”

939起身去搭帳篷，周随坐在原地插科打诨，氣氛很快得以恢複。帳篷搭好後，939抱來被子等物，把帳篷內鋪設得很舒适。

周随在上面滾一圈，舒服得四肢舒展，整個人呈大字型。

939拎着兩個枕頭過來，聽周随喃喃自語：“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939彎腰進帳篷，周随從睡衣褲袋裏抽出一個折得巴掌大的紙，翻身趴着展開。

“這是什麽？”939問。

“百事錄。”

說是百事錄，其實就是一張A3大小的薄紙，折疊的痕跡很深，邊角都稍稍有些磨損，上面單調地打印着許多格子，格子內寫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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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以前阿達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完成一件事，就打一個勾。”周随說，“不過我進度太慢了。”

939湊近看，滿滿一張A3紙，只有兩個勾，分別是零食與旅行。現在，周随拿着筆，很快在第九行第三列找到“熬夜”二字，愉悅地打完勾，又在第十三行第一列找到“露營”二字，繼續打勾。

對正常人來說，這裏面的事情稀松平常得很，但對周随來說并不容易。

周随的筆尖短暫地落在“游樂場”格子裏，須臾，他收起筆，得意地欣賞他那四個勾，側頭看939一眼，說：“要是我死之前，能完成這些事，就沒什麽遺憾了。”

939收回視線，翻身仰躺，有些無精打采地望着深藍色的帳篷頂。早在認識周随之初，系統就告訴過他，周随會在不久的将來死去。

939問系統：“上輩子周随是怎麽死的？病死的嗎？”

沉寂許久的系統沒有答複他。

身旁的周随窸窸窣窣疊好百事錄，放在枕頭旁，一肘子拐了拐939：“欸你快起來看，這個角度看去……”

939翻身，支肘往外看。

夜空繁星點點。

“星星好美啊……”

939回首，身旁的周随趴着，雙手交疊着仰望夜空，漂亮的眼裏有光，像星星。

“嗯。”

“就這樣通宵也挺好的。”周随下巴墊在手背上，開始覺得眼皮有些些重。

這個口口聲聲說要通宵的周随，鬧騰了半夜，比939還早睡。939無語地起身給他蓋被子，餘光瞥見他枕邊的百事錄，那個“游樂場”格子上有一個細小圓潤的點。

939抿了抿唇，拉過另一張被子，擁被而眠。

這一夜，939又做夢了，還是那場車禍及掉落在地的銀色手環，他想走過去看看車裏的人到底是不是林滿晨，就被什麽東西打到身上，他一下子驚醒了，皺着眉睜眼，發現周随的胳膊擱在他的身上。

939嘆了一口氣，兩根手指拎起周随的小臂，将其放回周随的被子裏。他看着周随白皙的睡顏，呢喃着閉上眼睛：“怎麽每次跟你睡，都會做夢……”

下半夜，939的夢全是光怪陸離的一大堆無法令人清晰串起的小片段。第二天他醒來時覺得腦袋很疼。

周随問他怎麽了。

939敲着腦袋彎腰走出帳篷，疲憊地說：“下次不跟你睡了。”

周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沒厘清這裏面的邏輯，自問自答：“我睡覺的時候踹他腦袋了？沒有吧，我睡覺很規矩的。”

他們在陳世奚來之前及時把帳篷收起來了，陳世奚什麽異樣都沒發現，推着餐車進來。

周随回房洗漱。

939詢問陳世奚這幾天的工作安排，陳世奚對克隆人沒什麽尊敬之意，不過這次出差不能有什麽差錯，939問了，他倒也一五一十答了。

“這麽說，有一兩天的空閑時間。”939說，“你選一天帶周随去游樂場。”

陳世奚一聽，這還有點上司吩咐下屬做事的腔調，他頓時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麽同意939出差的他說：“出差已經夠危險了，還去游樂場？”

“那一天我可以呆在房間裏，一步都不離開。”這樣能保證只有一個“周随”存在，王明越等人沒事也不會去游樂場。

“不用這麽麻煩，不去不就好了。”

“周随想去。”

“就算約好了明天去，他有可能今天就給你生病掉鏈子，何苦給自己找事幹呢？直接忽略就好了。”

起身給自己倒涼白開的939回頭瞥陳世奚。

陳世奚覺得這個克隆人當了幾天“周随”就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定位，他坐在沙發上，雙手肆意擱在沙發背上，大佬似的說：“反正他難過後會自己調節的。要想活得輕松點，就不要太在意周随的訴求。”

語畢，陳世奚背脊莫名發涼，他回過頭，見克隆人站在吧臺處垂眸喝水，他便不甚在意地掃掃自己的後背。

沒多久，大家一起吃早餐。

陳世奚剝着水煮蛋蛋殼，端着高深莫測的語調，問他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知道哪個？”

說罷，陳世奚想先吃完水煮蛋再欣賞他們惴惴不安的表情，他張了張嘴，剛把水煮蛋往裏塞了塞，就聽見對面的克隆人慢條斯理地說：“昨晚王明越撞見我和周随在一張床上。”

“什——”陳世奚被雞蛋噎着，神色難受地猛拍胸口，雞蛋沫兒掉了一地。

一旁的周随擔心地起身給他拍背端水：“世奚你沒事吧……快喝點水……”

陳世奚痛苦地接過周随端來的水，無意間瞥了對面一眼。

冷漠高大的男人慢慢悠悠地切着牛扒，幽聲問：“好消息呢，還說嗎？”

陳世奚抖着唇，咕嚕咕嚕灌完杯中水，在心中告訴自己，噎着可不是誰能預料的，而且對面坐着的不過是個克隆人。

全程局外的周随勸他：“喝慢點，別又嗆着了……”

陳世奚稍稍恢複了一點，放下水杯，生氣地掃視全場：“昨晚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

對面的939看過來，陳世奚的音量不自覺下降一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