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譚樹禮的不悅

重新被安放在車後座, 顧清溪坐在上面,她看着面前那個背影,難免胡思亂想,想着他抱着自己時的那種力道, 那是讓人想起來心神都随着顫抖的沖擊。

這麽想着間, 突然間, 她記起來他剛才和自己說的話, 關于陳昭的,他說陳昭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說不好治, 還說腎不好, 再之後,他神情好像有些別扭, 也就不說了。

她愣了下, 陡然明白他的意思, 腦子裏轟隆一聲, 仿佛有巨雷滾過,一時之間,竟是羞恥至極,明明他應該不知道上輩子,但卻仿佛上輩子所有的秘密被人看破了, 還當場說出來一般。

那件事,明明委屈的應該是自己, 但是她并不好意思讓人知道, 為陳昭, 也為自己守着那個秘密。

一時腦子裏亂糟糟的, 又開始胡思亂想, 他幹嘛和自己說這個,他這個是什麽意思。

因為陳昭看自己,他不高興了,所以特意先在自己面前說陳昭的身體,讓自己千萬不能對陳昭有什麽想法?

這是……吃醋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車子停了下來,蕭勝天回首看她:“到了。”

顧清溪心陡然一頓,竟有些不敢去看他。

蕭勝天也看出來了,她臉面賽桃花,粉軟紅膩,眼梢自有一股風流氣韻,一時竟有些看得挪不開眼:“你……怎麽了?”

顧清溪趕緊搖頭:“沒什麽,風吹得有些頭暈。”

蕭勝天還是忍不住盯着她看:“那……我送你進去學校。”

顧清溪:“嗯。”

蕭勝天扶着她就要下車子。

顧清溪卻在這時,想了想,到底是忍不住說:“那個……我想問問你……”

蕭勝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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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溪低頭,輕聲說:“你怎麽好好地提起陳昭來啊?”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比春日清晨時分似有若無的風更輕。

但蕭勝天卻清楚地聽到了。

蕭勝天咳了聲,看向別處:“也沒什麽,就是覺得,覺得——”

顧清溪紅着臉:“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說……”

蕭勝天磨牙,想起當時的情境,到底是不痛快,終于還是問道:“你當時怎麽一直看他?”

顧清溪微詫:“我……我沒怎麽看他吧。”

她哪有心情看陳昭,滿肚子都是覺得不痛快。

蕭勝天頗有些不悅:“你就是看他了,當時我和陳寶堂說話,你仰臉看陳昭了。”

顧清溪覺得好笑,又不敢相信:“……那也只是看一眼吧,我還看陳昭娘和妹妹了呢。”

蕭勝天墨黑的眉聳着,臉部線條緊繃,滿腹怨怪地說:“你看了他好幾眼。”

這句話說出來,真是氣鼓鼓的樣子,顧清溪怔住了,她沒想到蕭勝天竟然還可以這樣,倒是好生看了他幾眼,那語氣,配合他那嚴肅又悲憤的神情,她沉默了一會,竟然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麽?”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的少年,以絕對的身高優勢壓迫下來,墨黑的濃眉聳動,不悅地道:“你還笑?”

顧清溪還是想笑,不過看他這樣,拼命忍住,捂着嘴巴,卻還是忍不住,最後終于笑出聲。

蕭勝天的臉都黑了。

他擡頭看校門口,大早晨,又是才遭遇了事,自然是沒一個人影,他徑自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握住了她的,輕輕地捏她手指。

一點不疼,但癢,酥,且燙手得很。

顧清溪沒想到這個,下意識就要抽回來,他卻捏着不放,用着一些懲罰性的力道:“還笑嗎?”

顧清溪低頭抿唇笑:“不笑了行吧?”

雨後的清晨,清新沁涼,她輕笑間,仿佛柳枝挂着的露珠,太陽升起,剔透純澈。

而他手中捏着的那雙手,是他無法想象得柔滑軟嫩。

胸口有火在蒸騰而起,而他定定地望着她,卻只是說:“那行,饒了你。”

說着間,放開了她。

手抽回來了,兩個人之間的氣息卻有些異樣,彼此都心知肚明,兩個人的關系更近了一步,但誰也不會說什麽,都裝作若無其事。

“我送你進學校吧。”

“嗯。”

進去學校,就看不到他了,顧清溪有些失落,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句話不說都好,空氣都是甜美的,她恨不得永遠這樣。

但到底她也有自己的責任。

蕭勝天扶着她重新坐上了車子,進了學校,剛走了沒多遠,迎面就見一群人,提着幾包封口的炸果子還有一尼龍兜的桃子,拿着水壺臉盆什麽的。

為首的正是譚樹禮,後面還有彭春燕王明霞,以及幾個高四的女生。

彭春燕看到顧清溪,自是驚喜不已:“你回來了?你沒事了?我剛聽馮三狗說,說你在醫院,他也沒說清楚,我還以為怎麽了,正想着大家夥一起看看你,再給你帶點東西。”

譚樹禮的目光卻落在了蕭勝天身上,之前天黑着,看不清楚,但他已經感覺到,這個人并不簡單,現在早上,他越發意識到,明明對方大概應該也和自己同齡,但是站在那裏的氣度,那是自己完全無法相提并論的。

而顧清溪是和這個人一起過來的。

他看了眼蕭勝天,問顧清溪:“顧同學?這是怎麽回事?你之前怎麽不見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顧清溪忙把事情大概經過說了說,最後道:“我腳被玻璃紮了,他把我送到醫院,我這只是小傷,沒大事,就先回來了。”

彭春燕見她沒事,自然是高興,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的,王明霞還有其它幾個也都感動又慶幸。

“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我們怕是小命不保。”

“昨晚上沒找到你,我們都擔心死了,到處找。”

“是啊是啊,急得不行了,今早聽說你在醫院,大家夥都要撲過去,不過又說傷得不重,才稍微放心,然後準備着買了東西過去看你。”

一時大家擁簇着顧清溪,七嘴八舌地問,蕭勝天見此,便道:“她腳受傷了,先安置下來吧。”

大家這才恍然,于是蕭勝天推着車子,大家跟着,領到了一處教室。

這處教室還算幹淨,也不是太陳舊,裏面已經放置了不少上下鐵架子床,看來是打算當宿舍的。

他們一行人過來後,不少女生見到,都圍過來,大家都知道是顧清溪救了大家的命,一個個感激涕零,因為說起顧清溪腳受傷了,需要照顧,當然都恨不得代勞。

蕭勝天見此情景,知道自己肯定不适合在這裏待,便說:“我先回去,我就住生産資料局後面的宿舍樓二樓,有什麽事你托人去找我就行。”

這個時候不少女同學的目光就落在蕭勝天身上,大家才注意到這個人。

蕭勝天生了一張英俊的臉,神情間高傲冷峻,說話做事卻一派沉穩,那是一種和教室裏的男同學不一樣的氣質,這種類型的男生,對于沒出校門的女生來說,自然是新鮮,沒見過。

特別是細看間,他眉梢間流溢着的一股野氣,更是有着別樣的吸引力,讓人想起看過的書,讀過的詩,讓人不由展開想象。

好幾個女生都悄悄地打量他,有的還偷偷臉紅了。

顧清溪也感覺到了,她低聲說:“我知道,那你先回去吧。”

譚樹禮看着這一幕,眸光黯了下來,一種說不出的危機感襲來,他總感覺顧清溪和這個叫蕭勝天的男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氣場,這是別人很難插進去的。

這讓他莫名不安,他忙上前:“我也得出去了,不過顧同學,你是不是沒吃飯,我去給你打飯吧。”

誰知道他說完這個,顧清溪還沒說話,蕭勝天已經開口了:“她吃過了,剛才吃了包子喝了豆漿。”

譚樹禮神情一窒:“吃過了啊……”

蕭勝天将一個小紙包放下:“這是今早吃剩下打包的兩個包子,等下餓了吃,托人去竈房熱熱,別吃涼的。”

一時又對彭春燕道:“你是清溪的舍友彭同學是吧?”

彭春燕趕緊點頭:“是是是!”

蕭勝天笑了下。

彭春燕看他那麽一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不覺得,現在發現這個蕭勝天真好看。

蕭勝天:“這是清溪的藥,這幾天要用的,她到底腳受傷了,行動不便,你和她關系好,還得麻煩你多費心。”

彭春燕聽着他的聲音,醇厚好聽,一時竟然覺得,他就像武俠小說裏的男主一樣,她抿唇,輕笑了下,低聲說:“知道啦,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忘記的!保準照顧周到!”

顧清溪從旁聽着,見他叮囑得如此細致,還當着那麽多人面,便也沒好意思說什麽,只從旁低着頭。

一時蕭勝天離開,譚樹禮也走了,大家頓時放松了,圍着顧清溪,七嘴八舌說話,顧清溪問起來學校的情況,其中一個便說胡翠花:“胡翠花真是活該了,當時清溪都勸我們別回去宿舍了,苦心婆口地勸,結果呢,她根本不聽,非和人對着幹,犯倔,這下子好了吧,她被砸了,受傷了!”

“就是!她還在那裏撺掇我,幸虧我聽清溪的,沒聽她的,不然就上當了,就要跟着她一起倒黴了!”

這個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大家都暗地裏偷樂,誰不知道就是她當時也跟着胡翠花在那裏嘀咕懷疑的,如今倒是這麽說了。

顧清溪聽了:“她傷得怎麽樣?”

當時在醫院,只看到了孫躍進,可沒見胡翠花。

彭春燕一撇嘴:“誰知道呢,聽說是砸到了腦袋,具體啥情況也不知道。”

顧清溪見此,也就不問了,她能做的,盡心而為,其它的,各人有各人的命,且看造化就是。

誰知道這個時候,一個女同學小聲問:“對了,清溪,剛送你過來的那個人是誰啊?”

另一個馬上眼睛發光了:“看着對你真好,細致體貼,真疼你,他是你哥嗎?”

彭春燕聽到這個,笑了:“不是,這是清溪的同村,這個人特別有本事,可真是了不得的一個人物!”

啥?

大家都好奇起來,紛紛打聽。

彭春燕便說起來蕭勝天弄化肥的事,以及他當時怎麽鎮住那群搶化肥的人。其實當時聽孫躍進說蕭勝天的不好,她以為這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結果後來人家三言兩語,孫躍進丢人現眼跑了,她才意識到,這個人了不得,是一個人物!

“這麽厲害,原來當時東風村的化肥是他弄來的?”

“他怎麽那麽有本事,他哪弄來化肥?”

“噓,這肯定不用想,他家有關系呗,可能有門路,也許人家父母和化肥廠有關聯。”

彭春燕噗嗤一聲笑了:“這倒不是,你們都想錯了,我聽說他父母早就沒了,家裏一窮二白就剩下他一個人,是不是啊清溪?”

顧清溪點頭:“是。”

她這一說,大家就更好奇了,竟然都開始圍着問起來,彭春燕在那裏激情昂揚地說,在她口中,簡直是把蕭勝天說成了像金庸小說中大俠一樣的人物,添油加醋好生熱鬧,周圍一群人竟然聽得津津有味,敬佩不已,再想起剛才蕭勝天那俊朗的外表,有幾個不免意動。

于是大家自然問起來:“清溪,他和你啥關系啊?”

顧清溪很随意地笑着說:“兩家地挨着,平時我娘也會請他過來我家吃飯,反正關系還不錯。”

“我懂了!這就是世交,是不是鄰家哥哥一樣?”彭春燕恍然大悟。

“可得了吧,我看人家對清溪照顧得緊,哪有這麽細心的哥哥。”說這話的女生笑得一臉暧昧。

其他人想想,覺得有道理,都紛紛捂嘴笑起來。

顧清溪也不承認,也不否認,想想,自己也笑了。

喜歡的人被別人欽佩,她自然也高興,誰沒點小小的虛榮心呢。

彭春燕聽到這話,笑容慢慢收起來,望着窗外,想象着蕭勝天和自己說話時候的模樣。

他看上去應該是一個高傲冷峻的人,但是他和自己說話時,黑眸中帶着一抹溫柔的笑,看得人心中輕蕩。

彭春燕咬唇,心裏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惆悵和煩躁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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