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玄北武擔憂着經左禮,蹲在她的門口不敢離去,唯恐她有什麽想不開的。

畢竟如今與她千絲萬縷的綁在了一起,自然是要多費心了。

傍晚風寒,雖他不懼寒涼,到底會覺得寒風中幹站着像個傻子。玄北武不情願的嘆息,乖乖的變回了原形,在經左禮的門口蹲好。

未曾想到,經左禮神色如常的開門走了出來,恍若未見一只烏龜趴在了門前,直接伸腳跨過。不知經左禮想做什麽的玄北武心急,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既然母親已逝,沒有人能再照料自己,經左禮開始認真打算要怎麽繼續生活了。

雖然是樂觀,到底現實不留情面的。經家家底太薄了,除了這個可以躲藏的院子,再無其他了。

經左禮坐在母親房內的地上,反複的翻着剩下的東西,笑容漸冷,意讪闌珊的将東西丢在一旁,心浮氣躁的又不知應該幹點什麽,緩解心頭抑郁。

玄北武心懷忐忑的蹲在門口許久,看明了經左禮在做什麽後,終于問出了口:“你應該有很多願望的。”

經左禮淡淡笑了:“我想要活下去。”

“我可以幫你。”玄北武急切道。

“我并不想要你幫我。”經左禮嘆道:“你總說要幫我達成願望,可我真的不想你幫我。”

“我能做的事情多過你的想象。我可以幫你去掉疤痕,我可以幫你去掉上門星的綽號,甚至我可以讓所有人都喜歡你。”看着似乎并無所動的經左禮,玄北武沉默片刻後,迫切的繼續道:“甚至我可以讓你娘回來。”

面對玄北武耐心的勸說,經左禮竟然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意:“我不要那些。”

“那你要什麽。”

玄北武覺得,自己已經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人了。

經左禮望着玄北武無奈的笑了,重複着:“我不要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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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什麽呢。”

面對玄北武急切的語氣,經左禮耐心道:“我不想要逆天改命,也不想要揚眉吐氣,也不想要逆轉陰陽,我只想要你。”

“你,你說什麽?”玄北武如被雷擊,腦袋裏嗡嗡作響。

“你沒聽到就算了。”經左禮無奈的笑了:“總歸我不想要為難你。”

明明一字一句聽得清楚明白,偏偏玄北武好似一個字都不懂了,所有的字在腦中争先恐後的喊着什麽,讓他的腦中嗡嗡作響,卻是什麽都理解不了。

玄北武站在經家院門外,手撫上了胸口,不住的大口喘息着。

明明是只冷血動物,怎麽手心會泛起溫熱,玄北武困惑的翻動着手掌,想要看得清楚明白。

身體竟然不适了,為何沒有察覺什麽異常。

玄北武愈發的想不明白,目不轉睛的盯着手掌,想着為何會喘息粗重,并不得解。

“經左禮怎麽樣了?”

卿月雀既然問起來了,玄北武沉吟片刻,隐去了經左禮的話,将剩下的話據實相告。

“看着還不好,但無論許了她什麽都是不肯要。”

卿月雀再不在乎鳳族靈首的身份,急的想要在楹月宮內跳腳,焦躁的吼道:“總歸有想要的吧,她不說你自己不會找嗎?”

“怎麽找?”

“她不張嘴要,你不會伸手給嗎?”

诶?玄北武迷惘的眨着眼睛,瞬間轉回清明,可以這麽玩兒?

到底是只龜,不能期盼他腦子轉的有多快,卿月雀耐着性子勸着:“終究是人,必定會有所思所想的所遇所求,只是你要明白,這個人到底要的是什麽呢。”

懶得去想的玄北武終究是陷入了千絲萬縷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經左禮現在最迫切的需要的是什麽呢,玄北武焦躁不安的走走停停。

經母剛過世,鬧事的人就已上門了。

一個衣着破爛的醉漢大咧咧的推開門,渾身散發着臭不可聞的酒氣。

竟然忘了鎖門,聽聞聲響走到院內的經左禮懊惱自己的粗心,皺眉的吼道:“你是誰。”

“聽說你還是個雛?”醉漢步履搖晃的向經左禮走來:“今日哥哥開心,眼前昏花的看不清你的醜樣,就當賞你了,給你點樂子。”

經左禮在院內不住的閃躲,虛張聲勢的想要吓退對方,繼續吼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喊啊。”醉漢不以為意的笑了起來,露出來一口黃牙,讓經左禮心驚:“我都聽人說了,你家是個潑婦窩,不過大潑婦死了,你這個小潑婦又能怎麽樣呢。”

放屁!經左禮咬牙切齒的想着,都是誰給的這些人的膽子!

欺孤欺貧欺弱,只敢欺負不如自己的,怎麽不見照着比自己強的人揮舞着拳頭。

任由經左禮如何的嘶聲吶喊,左右如同未聞一般,除了引得随聲附和的狗吠,再無其他聲響。

經左禮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來,被醉漢找了個空隙,撲倒在地。

任由用力的踹着,罵着,求饒着,都是無動于衷,只能鼓噪在自己的腦海中,拼勁全力的繼續用力捶打着。

醉漢惱了,重重的抽了經左禮兩個巴掌:“小浪蹄子,你打誰呢?我給你面子,別不識好歹!”

經左禮被打的腦中嗡嗡作響,想要說些什麽,都組織不成句子。

被經左禮的聲響驚回神的玄北武,瞬間閃回到了院內,竟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大膽。”玄北武從牙縫中蹦出了兩個字,手腕輕轉,醉漢已經飛了出去,昏迷在了地上。

經左禮哆嗦着想要拉上衣襟,不想被玄北武瞧見衣衫散亂,頭發淩亂,臉腫起來了的蠢樣。

玄北武扶起了經左禮,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經左禮偏過臉,伸手搽着淚痕,捂住了臉頰,道:“還好。”

轉頭看到了醉漢,玄北武的神情陰暗了起來,道:“當真是罪該萬死。”

“這個人,我不想再見到了。”經左禮遏制着語氣中的微顫和哭音,想要保持着冷靜。

玄北武無聲的點了點頭,不需經左禮說,他也知曉的。

不顧他的哭喊求饒,玄北武随手将醉漢扔入了魔界,早有一群魔物虎視眈眈着,等着吞吃入腹。

不過,既然要護經左禮的周全,這個院子應該下個結界,防備那些心懷叵測的人了。

也要在經左禮身上護周全了,玄北武若有所思的想着。

“你去哪了?”端坐在院內的經左禮,手邊備了一把菜刀,聽聞腳步聲,下意識的看過去了,看了眼玄北武,松手後忙将目光轉回到手中的帕子上。

“你在幹嘛。”

“我需要給自己找條活路,”經左禮不以為意道:“我想要試試刺繡。”

“你繡過?”玄北武在經左禮的身邊坐了下去,看着經左禮繡的七扭八歪的野鴨,并着不知名的眼色,暗沉了一片。

“總要學不是。”經左禮豪邁的笑了。

略一分神,手指又被紮中了,經左禮吃痛的皺眉,任由血跡侵染在了帕子上,繼續繡下去。

“往日裏看着娘繡,也沒有多難啊,怎麽到我手裏怎麽不聽話。”

玄北武看得清楚明白,不顧經左禮的抗拒,拉過經左禮的手,玄北武清楚的看到,手上已經紮成了千瘡百孔。

“幹嘛啊這是。”經左禮不自然的收回了手,笑道:“怎麽突然這樣,我倒是不适應了。”

“你最想做什麽?”玄北武認真的直截了當的問着。

“我啊,”經左禮放下了手中錦帕,心之所望的想着:“我想開家書店,自己也能看一看,守着櫃臺練練字,描摹繪畫。”

“那如若...”

“不必你。”經左禮忙拒絕道:“我可不想因為這事算了恩情,我自己賺錢自給自足挺好的。”

“算我借你的,賺錢了要還我的。”

“嗨,這事從長計議。”

“你并不适合刺繡,要是繡下去,餓死也賺不到錢。”

經左禮知道玄北武說的是實話,沉默了片刻後,望着玄北眸光閃動,發自肺腑道:“多謝。”

見到她終于不抗拒自己的好意,玄北武咧嘴笑了。

既然是自己要開書店,必定是自己操心了,經左禮事事不肯假手他人,務必事必躬親。

從房子選址,再到請木匠裝修的選材,連去隔壁鎮子采買書籍,再趕着馬車回來,都是自己。

得知消息的玄北武突然間心生不忍,想要勸她不要這麽拼命。

經左禮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節省開銷,才能将錢盡快還給你呀。”

玄北武想說,自己又不是人,要錢又沒有什麽用處,實在不必着急也不必。

總歸是知道經左禮的脾氣,知道她并不願意,幹脆不再言語,盯緊了她的安全。

未曾想到,某日經左禮跑到他面前,認真道:“我想要求你一件事。”

“你說。”

“不能算在報恩裏面吧。”經左禮開玩笑的試探着。

“影響不了。”玄北武明白了她的意思,溫言笑了。

“我想要一些,稀奇古怪,這裏沒有的書。”

望着玄北武探究的眼神,認真的側耳傾聽,本來漲紅了臉,唯恐玄北武以為歧義的經左禮也寬心了,鄭重的說着想法和要求。

書店剛開業時,并沒有多少人知曉是經左禮開的,生意着實好過一陣。

後來不知為何,經左禮的名號再次傳遍了鎮內,書生們路過書店門口時,如避蛇蠍,并不肯進。

兼之有人指指點點,相互嘲笑着:“祝你以後娶了經左禮。”

偶爾有人惡意道:“也不知經左禮是哪裏來了一批橫財,才能開得起書店。”

同行的也會暧昧的笑着:“亂說什麽,侮辱誰的眼神呢。”

“誰知道誰的口味多重,喜歡什麽新鮮野趣呢。”

坐在點沒扣的經左禮聽得清清楚楚,心知肚明自然不以為意,該吃改該喝喝的悠哉着。

偶然有不明原因的書生上門來買書,不禁驚嘆書的種類齊全。

慢慢的,經左禮書店的名氣越來越大,許多別的書店沒有的書籍,古書典故,她這裏都有呢。

甚至許多市面上難尋的書,她也一應俱全。書生們喜不勝喜,哪裏還顧得什麽潑婦罵名,遠離為上。

畢竟能在家門口解決的事情,誰願意辛苦的跑到十裏八鄉外,或者千恩萬謝的請別人帶回來,書店的生意越發紅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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