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完結 (2)

爾站定位置的同時,查理把一個空無一物的培養皿交到鄭雲起手上,他脫下外衣只留一條內褲,平躺在牢房隔間的單人床上,鄭雲起則手持一把手術刀站在床邊——

查理剛才上交的培養皿裏,只是一些廢蟲,它們只有呆在培養皿裏才能勉強活命,一旦脫離培養皿,它們最多也就能活兩天,兩天的時間,足夠這些蟲族給創世紀一個小小的教訓了。查理真正為鄭雲起準備的蟲族,此時正在他身體裏以蟲卵的形式沉睡着。如此能作死的人,鄭雲起三輩子也就只見過查理一個。

有神醫系統的幫助,蟲卵分離手術很快就結束了。鄭雲起下刀的手法很刁鑽,查理沒受什麽傷,喝一瓶營養劑就滿血複活了。整裝完畢,三人向牢房大門外的守衛下黑手,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幕中。

***

第二天上午9點,人類聯邦備受關注的基因病研究員,克勞德,其正式進駐基因病研究中心的發布會如期而至。整容成鄭雲起的贗品,帶着基因病痊愈的正太坐在會桌中間的位置。坐在贗品的左手邊,是人類聯邦政部主席,他兼任基因病研究中心的院長。

哪怕此時贗品正在心裏把鄭雲起罵了十萬八千遍,當他面對大衆時,還是把鄭雲起的小動作學了十成,落座之前與政部主席這種大人物握手的局促也表現得非常自然,只要不檢查基因,恐怕這個世界上能認出他和鄭雲起區別的人,也就只有寥寥數個。

發布會上,先由主持人組織語言介紹本次發布會的流程。

在一番關于政部主席的溢美之詞的介紹之後,接下來是政部主席的發言環節。

這位新上任的政部主席,和大多數官員都不同,他的面相非常慈祥,而且他也善于利用這種慈祥,從而被稱為人類聯邦歷史上最親民的政部主席。這位慈祥的政部主席,他清了下嗓子,張嘴正要說話,結果第一個字的半個音符都沒吐出來,他慈祥的臉突然開始向外膨脹,嘭,一聲輕響,他的腦袋像是一個承受不住內部氣壓的氣球,整個炸裂開來。

頭發、皮膚、破碎的骨頭、腦髓、血漿,這些腥味混雜的東西,以政部主席為圓心,血漿兇猛地向外噴去。坐在政部主席右邊的贗品,被血漿潑了一身一臉。他呆滞地看着政部主席完好的軀體,小股的鮮血正咕咚咚地從頸項的斷口冒出來。在那小股鮮血之中,贗品看到了擺動腰身游過的絲線,這些絲線接觸到空氣之後,漸漸失去了活力。

政部主席以詭異的方式突然身亡,發布會場頓時亂作一團。

在慌亂的人群中,贗品敏銳地注意到了一個戴着帽子的人,與其他人不同,這個人一點不見慌亂,他注意到贗品的視線後,還輕輕掀起帽檐,對贗品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FUCK!!!!贗品在心中破口大罵,即使這張臉變了,他也能從細微的動作辨認出這人的身份,克勞德,這個狠狠地用虛假蟲族耍了創世紀一頓就消失不見的男人!

即使雙方已經翻臉,贗品也沒有當場揭穿鄭雲起用蟲族暗殺政部主席,至少在面對共同的敵人時,他們的态度還是一致的。贗品的視線沒有在鄭雲起身上久留,可他知道,鄭雲起已經趁亂離開了會場。

政部主席被不明人物暗殺,這僅僅是混亂的開始而已。

與政部主席同行,但是沒有出席發布會的兩個官員,他們一直呆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整個過程中根本沒接觸過任何陌生人,然而他們還是和政部主席一樣,腦袋炸裂開來。

Advertisement

這兩個人也是鄭雲起殺的,但他并非拘泥于用查理給的蟲族殺人,就比如這兩個官員,鄭雲起沒有辦法接近他們,讓蟲族寄生基本不可能,但是他在系統的掃描範圍內看到了他們。放過他們,那是不可能的。在遠距離無接觸的情況下,鄭雲起脫下帽子貼在胸前做了個默哀的動作,他使用系統的負面功能,模仿蟲族的效果,把死亡賜予給他們。

除了鄭雲起,不會有人知道這兩個官員是死于鄭雲起之手,他們會混入蟲族寄生而死的人群中,無法分辨。

鄭雲起在發布會暗殺政部主席的時候,吉爾和查理也在另一個地方得手,成功殺死了一個非常棘手的敵人。他們把消息告訴鄭雲起之後,鄭雲起從聯系人黑名單裏把魯斯巴德拉出來,他還沒給魯斯巴德發信息,對方的通訊請求就亮了起來。

鄭雲起接通通訊後,兩人默默無言看着對方。

許久之後,魯斯巴德才開口說道:“楚門今天醒來的時候,他大腦裏的陰影區域全部消失,記憶也全部恢複了。”話音剛落,魯斯巴德愣了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一開口說的,竟不是政部主席被暗殺的事。

鄭雲起點點頭,“那可真是奇跡,班納先生一定很高興。”

“你把這件事稱呼為奇跡嗎?”魯斯巴德深邃的眼睛盯着鄭雲起,昨天他收到亞瑟給他發的信息,說鄭雲起要他立刻把楚門轉移到自己的地盤好好保護起來。楚門才剛剛轉移,他的大腦就恢複了正常,怎麽看都不只是巧合。“我從楚門那裏聽說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有關一個神秘強大的……”

“神醫。”這個詞,魯斯巴德和鄭雲起同時說了出來。

鄭雲起笑了笑,“這麽自稱似乎有點自戀,不過導師說得沒錯,我就是他口中的神醫。”

兩人的對話再度陷入沉默。

魯斯巴德想起他和楚門的對話,當楚門知道鄭雲起治好一例基因病,他臉上吃驚的表情不似作假,一問之下,鄭雲起口中導師留給他的藥劑也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如果藥劑是假的,鄭雲起又是用什麽手段治好基因病的?

追問之下,魯斯巴德才知道,楚門曾在凱撒接觸過一個案例,那個案例中的少女身患基因病,同時還被埃博特寄生,少女斷層的記憶中,一個神秘的青年在短短數秒內治好了她。楚門一直無法證實少女記憶真實與否,他還曾開玩笑地和鄭雲起說過這件事,當時他笑言:假如她的記憶是真的,救下她的那個人的醫術用高明都不足以形容,非要給那人一個頭銜的話,只能是——星際神醫。

從回憶中抽身,魯斯巴德嘆了口氣,鄭雲起身上謎團太多,追根究底就太不識趣了。此時魯斯巴德的心中只剩下一個疑問,“為什麽你選擇把秘密托付給我。”

“幾年前,你曾有恩于亞瑟。現在願意信任他、站在他身邊維護他的人也只有你而已。”鄭雲起微微向魯斯巴德鞠躬,“魯斯巴德法官,您的品質值得尊敬,感謝你為亞瑟做的一切。”

魯斯巴德聽得有些不對味,“你和亞瑟是……”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關系。”鄭雲起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是戀人。”

魯斯巴德:“……”

鄭雲起恍然一笑,“說起來,你還是第一個知道我們關系的人。”

魯斯巴德實在不知道這種時候該給出什麽樣的反應,幹脆半點反應也沒有,直接轉移了話題。“政部主席是病人的核心,他一死,病人肯定會分崩離析。你們不要莽撞,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盡全力,讓這場醜劇早日謝幕。”

魯斯巴德表情堅毅,看起來非常可靠,鄭雲起還來得及贊嘆一句,魯斯巴德嚴肅的表情裂了一道縫,他驚聲喊道:“克勞德,注意你的背後!”

鄭雲起不敢有遲疑,他憑着多年戰鬥積累下來的本能選了個方向,幹淨利落地側身躲到某堵牆後,躲開密集的激光射擊。後續的激光射擊還在不停地追過來,鄭雲起不敢停下步伐,他邊奔跑着躲開射擊,邊對通訊那端的人說道:“魯斯巴德先生,照顧好導師,和我無法穩定發揮的醫術相比,導師的治療方案才是人類的未來!”

把最重要的話交代完,鄭雲起便切斷通訊。

鄭雲起殺掉政部主席,無疑惹惱了敵人,他們派來追殺鄭雲起的兵力非常強大,追兵使用的都是最先進的對蟲族用高殺傷武器,彈藥充足,還出動了五十臺機甲,就差沒直接上導彈來把鄭雲起幹掉了。如此豪華的陣容,別說是追殺一個人,就是剿滅一個小型的星際海盜團都是可以的。

敵人開機甲來追殺,鄭雲起也不會傻到用雙腿和機甲賽跑,他冒險穿梭在彈雨之中,找到他事先用投影儀藏匿在某個隐蔽位置的座駕。鄭雲起坐進加固後空間有些狹窄的車裏,在敵人狂轟亂炸的背景畫面中,把車速飙到極致。

鄭雲起不是超人,即使有神醫系統開路,在敵我實力懸殊的情況下,他還是栽了個跟頭。

因為躲閃不及,鄭雲起車架的側翼被實彈轟中,整輛車一百八十度翻轉,滑出去連着撞壞了兩道防護欄。擊中側翼的機甲駕駛員在這個時候毫不猶豫地補刀,直接兩炮轟擊在車頭,車體的電容在高溫與撞擊之下,帶着整駕車一起炸成了一朵火紅的蘑菇雲。

要不是鄭雲起上一世在生死邊緣掙紮的經歷夠豐富,臨危關頭冒險在車子高速行駛的途中脫離出去,他肯定要死在剛才的變故當中。有神醫系統對宿主的保護機制在,鄭雲起幸運地沒有骨折和內髒破裂出血,只是以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和大量失血換回一條命。

追殺鄭雲起的人是老手,他們肯定把整個追擊過程錄像了,就算他剛才躲得再快,也不可能逃得過錄像的記錄,對方很快就會發現他沒有死在車體爆炸中。鄭雲起甩甩腦袋,把入侵到大腦的爆炸轟鳴甩出去,貼着牆壁走在已然戒嚴的街道上,最後掀開了一個井蓋,躲進陰暗冰冷的枯水下水溝裏。

進入下水溝之後,鄭雲起才敢停下腳步稍作休整,他忍着嘔吐的欲望,強行給自己灌下幾管營養液,然後打開神醫系統給自己治傷。有營養液的能量作為基底,神醫系統很快治好了鄭雲起的傷。傷病和疼痛都遠離之後,鄭雲起頓時輕松了許多,只是精神還有些疲乏。

鄭雲起失去代步工具,更不敢停留太久,他只休息了一兩分鐘,便再次踏上逃跑的旅程。此時一心只想着要甩開追兵的鄭雲起并不知道,地面上所發生的他不知道的變故——

敵人派來追擊鄭雲起的百人小隊中,出了一個叛徒。

那個叛徒,就是給底朝天的車來了兩發高能炮的機甲兵。

這個機甲兵是百人小隊裏的精英,在此之前,他全程參與了前二十天刺殺鄭雲起的行動。

像他這樣為了特殊作戰而耗費巨資培養起來的戰士,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聽命行事,哪怕命令是殺死自己的家人,他們也必須沒有任何猶豫地執行命令。機甲兵天生就特別冷酷,就是因為他執行任務的狠勁,他年紀輕輕就升職到小隊長的級別,并且屢屢被托付重任。

機甲兵在刺殺鄭雲起的任務以前,從未有過迷茫,因為他執行任務的時候從未有過個人意志,他不會花任何心思去了解他的任務目标。可是這一次的任務目标,就算機甲兵不想去了解,鋪天蓋地的新聞還是讓他被動認知了鄭雲起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目前又在做些什麽事情。

鄭雲起很難殺,非常難殺,這塊難啃的硬骨頭,用十天的時間證明了基因病是可以治愈的,又用十天的時間證明基因病治愈之後的穩定性。機甲兵每天都被鄭雲起的正能量刷一臉,在正能量的驅使之下,他很難控制自己不産生偏差的想法。

每一天,這種細微的偏差都在和他的職責對抗,就是因為這點難以察覺的對抗因素,讓機甲兵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件事:機甲兵的戰鬥意識非常優秀,他用肉眼捕捉到了鄭雲起從車內跳出去的瞬間,可是他沒有去追鄭雲起,而是追着倒翻滑行而去的車體,最後兩槍送車體上西天。這兩槍并不是随意打出來的,機甲兵在腦內模拟過爆炸碎片的濺射軌跡,他刻意控制了爆炸的朝向,把鄭雲起逃脫時摔離手腕的客戶端以及血跡都納入爆炸範圍,徹底毀屍滅跡。

目标人物被轟炸成蒸汽,這是機甲兵作為小隊長給上級報告書的結語。

被這份報告書欺騙的,不只是派機甲兵來追殺鄭雲起的人,還有從星網盡頭黑進系統竊取了這份報告書的亞瑟。

亞瑟和鄭雲起玩了一回文字游戲,他答應鄭雲起要回海盜團,不是他返回宇宙,而是願意追随亞瑟的海盜團成員分批潛伏進首都星。亞瑟想給鄭雲起一個驚喜,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圍繞着鄭雲起和基因病轉的時候,他暗中挖出了夏爾的情報,這次召集海盜團,就是為了營救夏爾。等亞瑟把夏爾救出來,和吉爾、查理會合的時候,他才知道鄭雲起已經失蹤一整天了。

亞瑟盯上昨天追殺鄭雲起的特殊作戰小隊,順藤摸瓜把機甲兵的報告書竊取出來。

起初看到這份報告書的時候,誰都無法接受上面所寫的內容。

吉爾說:他可是克勞德,他怎麽會死呢?

查理說:嗯。就算蟲族滅絕了他都不會死。

亞瑟什麽都沒說,他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發了瘋地搜尋鄭雲起的下落。

一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

從政部主席爆頭而死,到多名官員同樣爆頭而死,在首都星內不明原因的多處交戰,以及突然冒頭對政部主席派系的相關人員進行毀滅性打擊的基德海盜團。在民衆完全看不明白的大混亂中,人類聯邦軍政系統的內戰徹底爆發了。

魯斯巴德法官在內戰中異軍突起,他和創世紀徹底決裂,重新整合自己的勢力,并獲得了和克勞德共享攻克基因病之父之名的楚門、七騎士稱號候選人亞瑟中将的支持。擁有治愈基因病的鑰匙,就等于掌控了最大的權勢,魯斯巴德無疑是內戰中最大的一匹黑馬。

在內戰尾聲時分,一直冷眼旁觀的宇宙聯盟政治介入,暫定魯斯巴德為人類聯邦的最高掌權人,待形勢穩定之後,再舉行公平選舉。快人一步走在前面的魯斯巴德,在未來的公平選舉中,占有着極大的優勢。

在人心動蕩的內戰之中,很多人犧牲了,包括那一位給人類帶來第一例基因病治愈案例的研究員。因為新任政部主席魯斯巴德和楚門的共同認可,克勞德這個名字被銘記在基因病研究的歷史上,他的形象以4D影像的方式,呈現在基因病研究中心的廣場中心。

歷時兩個月的內戰結束,他們不得不承認,鄭雲起已經不在他們身邊了。

十年後,首都星某公墓。

穿着一襲黑色連衣裙的古銅挽着身邊高大的男人,她的右手無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這枚戒指和男人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是一對的。兩人一起推着一輛嬰兒車穿行在墓園中,一個胖乎乎的小寶寶正吮着拇指,他和古銅長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兩母子,唯一像爸爸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身白皙的膚色了。

當古銅來到某塊墓碑前,發現有人比她來得還早,墓碑和周圍都被打掃幹淨了,一束鮮花裝在透明的花瓶中,純白的花瓣正随風輕輕晃動。

古銅對那人露出個微笑,“亞瑟,好久不見。”

亞瑟正專注地看着墓碑上那人淺淺的笑容,并沒和古銅打招呼,直到一聲嬰兒的笑聲,他才注意到旁邊有個小家夥。亞瑟低頭看向無憂無慮的嬰兒,沒有說話。

古銅沒有在意亞瑟的不理睬,她用手絹擦掉兒子吐出來的泡泡,臉上泛起母性的光輝,對亞瑟說道:“他已經三個月大了,可愛吧?”

另一個聲音加入了談話,“那也就是說,這孩子是亞人轉健康人婚姻法正式實施之後就立刻懷上的咯。姐夫好實力。”來人還恬不知恥地對着古銅身邊的男人豎起了拇指。

古銅忍無可忍,一巴掌糊上那人的後腦勺,“吉爾,你真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你現在都已經是準将了,好歹給我注意點形象!”

吉爾挨了一巴掌也不痛不癢,笑嘻嘻地說道:“我錯了還不行麽,原諒我。”

“……”站在吉爾旁邊的艾倫知道吉爾為了調節氣氛才故意耍嘴皮子的,自從第一年忌日沉悶到死寂的掃墓之後,吉爾就自行承擔起了活躍氣氛的任務,但艾倫還是覺得有些不能忍,他伸手掐上吉爾的腰側,提起皮肉擰了半圈。

某個後來的大嘴巴看到了艾倫和吉爾的小動作,一陣見血地問道:“你們整天就知道秀恩愛,到底什麽時候結婚啊?”艾倫和吉爾一齊回頭看去,果然是安迪那個混蛋混血絨毛族。

艾倫假咳了兩聲,很鎮定地轉移話題,“我聽說宇宙聯盟直屬軍隊現在忙着往德拉格星域探索,你怎麽請得到假過來的?”

“因為我威脅了長官,要是不給我批假的話,我明年就立刻退役。”安迪說着,走到墓碑前,行了一個絨毛族的伏地跪禮。安迪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當初的行為,他回絨毛族星域去抓到巨人研究員後,被一些小事絆住腳,等他解決麻煩,要去找鄭雲起的時候,卻得到鄭雲起已經去世的消息。這是他多年的心結,一直無法釋懷。

艾倫和安迪說着話的時候,吉爾走到鄭雲起墓碑隔壁的墓碑前,對踩在墓碑上的亞瑟說道:“你讓開一下,讓我打掃幹淨你再繼續行不?”

亞瑟沉默地挪開了他的腳,露出墓碑主人的遺照,那是查理。

和鄭雲起的運氣相比,查理的運氣好太多了,在混亂的內戰中,他堅強地活了下來。魯斯巴德能成功上位,他功不可沒,這份可觀的功勞,足以讓魯斯巴德冒險為查理準備一個新的身份,幫他躲開全宇宙聯盟的聯合通緝,讓他從此隐姓埋名活下去。

可是查理并沒有接收魯斯巴德的好意,他留了一封遺書,在CE528年的最後一天自殺身亡。

他的遺書很簡單,只有一句話:把我葬在克勞德的墓碑旁。

內戰的那兩個月,吉爾一直在和查理統一行動,相處了那麽長的時間,吉爾覺得自己還是搞不懂查理這個人。吉爾能感覺到查理是一個很惜命的人,在他自殺的前一天表現得也很正常,可是他自殺了。吉爾一直知道查理不喜歡鄭雲起,可是他卻在遺書中指明要葬在鄭雲起旁邊。別人說吉爾的判斷錯了,吉爾卻不這麽認為。

吉爾想了那麽多年,得到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查理很惜命,但他驕傲得不需要別人施舍給他的命。查理那麽讨厭鄭雲起,卻還要葬在鄭雲起身邊,大概是因為他太缺乏安全感了,鄭雲起不僅治好了他的基因病,而且,即使鄭雲起在內戰剛開始就死去,可是他對內戰産生的影響非常深遠,就連成功登頂的魯斯巴德都不敢居前。就是因為鄭雲起展現出來的無形的強大,讓查理忽略了他對鄭雲起的負面情緒,希望自己能在死後與鄭雲起比鄰而居。

不過吉爾沒敢讓別人知道他的想法,尤其是亞瑟。查理的墓碑換過三塊,全是亞瑟砸壞的。

吉爾很快便把查理的墓碑打掃幹淨,他把一張紅色的卡片放在了查理的墓碑前。

“當年說過,我和艾倫結婚的話,一定請你喝喜酒。現在你不能來,但我還是要請你的。”

在CE時代,婚禮的請柬早就電子化,但是較為鄭重的邀請,還是會親自登門送與實體請柬。

請柬都能送到昔日仇人的面前,肯定不可能少了鄭雲起的。給鄭雲起的那份請柬,被艾倫緊緊地揣在懷裏。吉爾到今天都還覺得很神奇,艾倫和鄭雲起竟然是親兄弟,前者可愛得就像是天使,為什麽後者卻像個橫行霸道的魔王呢?基因還真是神奇的東西。

祭拜的儀式很簡單,沒多會就結束了。可他們遲遲沒有離去,一直從清晨待到夜幕降臨時分。

古銅的孩子累極了,為了孩子着想,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吉爾攬着艾倫的腰側,下巴親昵地蹭到艾倫的肩窩,對他輕聲耳語:“我們不走,古銅肯定也不肯走,把請柬交給克勞德,我們回去吧。”

艾倫拿着被他捏得有些褶皺的請柬,卻遲遲沒有動作,“楚門老師今天還沒來,再等等吧。”

吉爾嘆氣,楚門現在任務在身,所以提前幾天來掃過墓了。艾倫拿楚門當做說辭,不過是不願離去而已。

每年的這一天,大家總是會特別感傷,尤其是亞瑟。吉爾轉頭看向亞瑟的背影,每當這一天到來,亞瑟總是特別地沉默,他沉默地守在鄭雲起的墓碑旁,沉默地看着其他人的對話,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幾人又逗留了一會之後,首先離開的是要趕航班的安迪,接着是古銅一家,然後是最終把婚禮請柬放到鄭雲起墓碑頂端的吉爾和艾倫,最後就只剩下亞瑟一個人了。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鄭雲起的忌日過去了。

墓園裏就只剩下亞瑟一個人,陰森而寂靜。

亞瑟的客戶端不斷有通訊請求亮起,他也沒去理會,他保持一個姿勢站了很久,專注地凝視着鄭雲起的遺照。最後,他俯下身,将有些冰涼的唇貼在更加冰涼的墓碑上,虔誠得就像是在親吻自己的愛人。

那個不停給亞瑟發通訊請求的人終于不耐煩了,他黑進亞瑟的客戶端,強行接通通訊。

通訊的4D影像中,倒影出珀西的臉,他和亞瑟不一樣,早早就從失去基德的傷痛中走出來,精神狀态完全不同。珀西對亞瑟說道:“剛才夏爾聯系我,他說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可是他聯系不到你,所以讓我轉達。”

“什麽事情?”亞瑟緩緩開口,他的聲音顯得特別地沙啞。

“在我告訴你之前,你一定要保持冷靜知道嗎,來,跟我一起深呼吸……”

沒等珀西說完,亞瑟徹底僵住了。

一只修長而白皙的手出現亞瑟的視野當中,它取走了放在鄭雲起墓碑頂端的紅色請柬。“同宿舍住了六年,我怎麽就沒發現他倆有奸情呢?真是太不應該了。”

這個聲音……

亞瑟僵硬地擡起頭來看向來人,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那人笑着說:“亞瑟,你怎麽瘦了那麽多,是被誰虐待了嗎?”

亞瑟沒能忍住,伸手掐了一把那人的臉頰,因為亞瑟用力有點重,那人的臉頰上立刻出現了一個紅印。亞瑟問:“疼嗎?”

對方:“……”

這回沒能忍住的換了個人,只見那人額角青筋跳了跳,“你倒是給我掐掐看疼不!我還以為那麽久不見,你會給我個吻或者擁抱,就算是野外來一發我都不介意。你TMD居然掐我,看我打不死你!”

說着,那人直接兇狠地撲了過來,不再廢話直接開揍。

亞瑟被激起了雄性的征服欲和暴力的欲望,兩人你來我往地送老拳,威力十足絕不摻任何水分。一開始是打得很激烈,可是打着打着兩人漸漸地抱在了一起,彼此交換呼吸交換嘴裏的血腥味,熱烈地擁吻在一起。

直到快要窒息的時候,亞瑟才不舍地結束了這個吻。他牢牢地圈住對方,“我不是在做夢?”

對方嘶嘶地倒抽着涼氣,被揍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有痛覺這麽真實的夢嗎。”

亞瑟摟緊對方的腰,把臉埋進對方肩窩,眨掉眼裏的淚花,“克勞德,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這些年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沒來找我?”

說到去哪了,鄭雲起呵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因為我倒黴,被埋在地下睡了一覺。醒來就已經十年後了。”

“……”

“你什麽眼神,以為我在騙你嗎?”

“……沒,沒有……”

亞瑟又被揍了。

***

回到十年前鄭雲起被機甲隊在大街上追殺的那一天。

在敵方出了叛徒的情況下,鄭雲起很幸運地逃脫了追殺。而又很不幸的,鄭雲起失去了他的客戶端。

在這個未來世界,路癡這個屬性是不存在的,因為智能客戶端總是能為主人規劃出最佳路徑。鄭雲起從沒覺得自己是個路癡,第一世,他因為體弱很少出門,出門也有人陪同;第二世他跟着師傅到處行醫,單獨出門也不會走丢,而且還學會了迷蹤陣法;第三世有客戶端,從未走丢過。

然而就在這複雜的下水道通道裏,鄭雲起死活沒能找到井蓋出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路癡。第一世他根本就沒單獨行動過,第二世的地圖很簡單根本不會迷路,迷蹤陣法看着複雜其實是有解題步驟的,和認路能力沒有直接聯系,第三世……鄭雲起在失去客戶端的情況下,被下水道坑了一臉血。

沒有客戶端指路,鄭雲起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把神醫系統當導航系統來用,用神醫系統掃描地上和下水道中的生物反應,朝着這些生物反應靠近,總該能找到出去的井蓋吧?

結果呢?鄭雲起走了一整天都沒能找到出去的井蓋,而且還不小心去到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

鄭雲起很倒黴地,來到一塊生物反應很多的地表之下,以為能出去吧,結果這裏正在發生混戰,雙方直接拼炸了!

鄭雲起肉體凡胎,被壓塌在下水道下面,要不是神醫系統護住他最後的一點心脈,鄭雲起就真的可以去見上帝了。系統雖然保住了鄭雲起的命,但它沒辦法讓鄭雲起清醒過來,也沒有多餘的能量去修複鄭雲起的機體,因為鄭雲起受到的傷害太過嚴重,系統需要通過外界攝取能量才能讓鄭雲起恢複意識,所以鄭雲起只能暫時陷入沉睡。

系統以為鄭雲起很快就能獲救的,結果左等右等都沒人來清理現場,挖通下水道。

顯然沒什麽個體意志的機械系統也被鄭雲起坑得一臉血,鄭雲起的腳太黑了,就在他被掩埋的下水道附近,是一個使用放射性材料進行作業的工廠。工廠在戰鬥中被破壞,放射性材料大量洩漏,這一個區域被緊急隔離開。

亞瑟他們尋找鄭雲起的時候,也不是沒動過隔離區的念頭。

魯斯巴德也很擔心鄭雲起,所以他頂住壓力,給了亞瑟他們一個方便,如果用生命探測儀探測到生命跡象,哪怕放射性物質洩漏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他也會想辦法在隔離區裏把鄭雲起救出來。如果生命探測儀沒有反應,他們就必須放棄搜索。

鄭雲起被埋得太深,而且系統為了節約能量而把他的新陳代謝降到最低,CE時代的生命探測儀根本沒辦法察覺到鄭雲起還活着。鄭雲起唯一獲救的機會也沒了。

要不是政府十年間一直積極清理隔離區內的放射性物質,讓隔離區恢複正常,鄭雲起指不定還要再埋個十幾年才能重見天日。

鄭雲起恢複意識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最多只睡了一天,當他看到變得更老的魯斯巴德,聽說楚門已經成功攻克了基因病,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得知今天正好是自己的“忌日”,自己昔日的同伴會聚集到一起為自己掃墓,鄭雲起就坐不住了。他的身體以不科學的速度迅速恢複過來,當他小心地把嶄新的個人客戶端扣上手腕,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魯斯巴德親自送他走到醫院門口。

鄭雲起離開之後,魯斯巴德還為他掃尾,讓那些為鄭雲起治療的醫生管好自己的嘴巴。

待一切安排妥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魯斯巴德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他說:“歡迎回來,星際神醫。”

***

鄭雲起火急火燎地來到墓園的時候,就只剩下亞瑟一個人了。

等兩人膩歪夠,總算是談起了正事。亞瑟不住地親吻着鄭雲起的唇,“你聯系過古銅、吉爾他們了麽?”

鄭雲起說道:“沒有,我一醒過來立刻就奔着墓園來了。”

“那你現在要聯系他們麽?”

鄭雲起用雙指夾起那張在纏鬥中毀得只是一片渣的紅色請柬,“都十年沒見了,也不差那幾天。等婚禮的時候再給他們一個驚喜不是更好麽?比起和他們見面,我現在更想和你獨處。”

亞瑟很克制地把唇抿成一條直線,不然他一定會露出非常蠢的傻笑來。

——後記。

“我們去領證結婚好不好?”

“好。”

“我們去度蜜月好不好?”

“好。”

“我們去生個孩子好不好?”

“好。”

“……”

“你生。”

“呵呵,我才是醫生,我能往你肚子裏縫個子宮,你能麽?”

“……這麽做是違法的。”

“你當星際海盜還是違法的呢。當個海盜又有粉絲俱樂部又能出書,據統計每天都有妹子在對你表白,被稱為這個世界上最性感最想被他擁抱的星際海盜,你很吃香嘛。”

“……”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