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團子跟着李臻然去了機場。

說實話,李臻若有點點郁悶,因為李團子這個名字實在不好聽,但是他知道能夠感到這麽一個身份信息肯定已經很不容易,如果他因為名字太難聽而要求駱飛幫他重新做一個,這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強壓下這種郁悶的後果就是,李臻若一路上都對着李臻然有些咬牙切齒。

換登機牌的時候,李臻然問他:“看着我幹什麽?”

李臻若說道:“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李臻然竟然問道:“誰?”

問完之後,李臻若清楚看到他短暫微笑了一下,他并不是不明白,不過是在逗着李臻若玩而已。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華毅邦。

他跟在他們身後一直沒有說話,對于李團子這個名字也沒有什麽反應。

後來過安檢的時候,安檢人員擡眼看他,“李團子?”

李臻若恨恨應道:“是。”

安檢人員沒說什麽,就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大概這樣稀奇古怪的名字也是少見。

坐了兩個小時左右的飛機,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果然如同李臻若預料的,他們到了淇江所在的省份省會城市,這裏李臻若跑了好些趟,最初定下來項目地址,就是他反複多地考察,與政府商談之後決定的。

天已經黑了。

只是剛才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現在倒不見得十分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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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機場出來,便有這邊分公司派來的司機來接他們。

上車之後,李臻然說:“先去酒店。”

随後他對李臻若說:“你等會兒在酒店裏等我,我跟毅邦去接人,等幾位專家過來了,一起吃晚飯。”

“還要吃?”李臻若問道,他剛才在飛機上吃了不少東西。

這一趟過來直到現在,李臻然都沒有告訴李臻若是為了什麽事情,而李臻然不說,李臻若便沒有問,只是聽他說要接專家,心裏不禁想着是不是那邊項目工地出了什麽問題。

李臻然擡起手摸了摸他的頭,“還想吃嗎?”

“吃吧,”李臻若應道,“這邊的東西好吃。”

還沒到酒店,天空就開始下起了小雨。

接他們的司機抱怨了一句:“什麽鬼天氣,天天都在下雨。”

李臻若把臉湊到車窗旁邊朝外看,心想大概是梅雨季節到了。

到了酒店,韻臨分公司的經理已經在這裏等待着他們。

登記完入住,李臻然先陪着李臻若把行李拿上去放在房間裏,他們兩個的房間是套間,有客廳和卧室,而華毅邦的房間就在他們隔壁。

用房卡開門的時候,華毅邦忍不住看了他們一眼,卻什麽都沒問。

李臻若有時候挺羨慕李臻然有這麽一個沉默寡言又會察言觀色的得力助手。

李臻然放下東西便和華毅邦一起出去了,他讓李臻若留在房間裏等他電話。

李臻若躺在大床上,慵懶地攤開四肢,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想做。外面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他抓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正好看到本地新聞在發布暴雨橙色預警。

這裏已經接連下了許多天的雨,不少低窪的地方都積水嚴重。

淇江距離省會不過兩百多公裏,大概也是暴雨連天,不知道李臻然這麽急急忙忙趕來,跟這裏的大雨天氣有沒有關系。

看到新聞已經跳到了社會新聞,李臻若用遙控器換臺,想看看還有沒有更多的報道。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李臻然打電話叫他下去吃飯了。

因為那時候時間已經挺晚,晚飯就安排在了酒店的餐廳。李臻若下樓見到李臻然跟三四個像是老師學者之類的人站在一起說話,跟在他身後的,除了華毅邦和分公司的經理,還有淇江項目的項目經理。

他們去餐廳的包間坐了一桌。

李臻然說:“今天時間太晚,明天一早又還有正事要辦,今晚咱們就将就吃頓便飯,等到那邊的事情結束了,一定再好好宴請幾位老師一頓。”

大家都紛紛說李臻然太客氣。

李臻若不餓,挑了幾個喜歡的菜吃,其他時候就用勺子舀着面前的湯喝。

他脖子上的項圈實在顯眼,可是沒人開口問他,只有人問了一句李臻若的身份,李臻然介紹說是他表弟,帶來跟着學點東西。

吃飯的時候聽大家交談,李臻若才知道是淇江那邊工地出了些問題,本來工地已經開始打圍施工,不過因為連日暴雨,附近河流的河道防汛擋牆大面積坍塌,把工地給淹了。當然,工地淹水,可以說是因為這近百年不遇的洪澇災害,可是附近一棟在建樓房發生了倒塌,項目組的人不禁就有些緊張起來,害怕是下面地質層有問題,會對以後的修建工作都産生影響。

于是李臻然邀請了地質、建築、工程學方面的頂尖專家來,希望請他們實地勘測,地質對整個旅游項目的修建到底有多大影響,還有就是以後發生地質災害的幾率有多大,是否有需要重新進行規劃?

其實這些事情,在前期選址的時候,李臻若已經請人做過勘測工作,但是看起來遠不如李臻然這次細致。雖然今晚一起吃飯的人只有那麽幾個,但是幾位專家都是帶了學生和團隊一起過來的,耗費肯定不菲。

李臻若咬着湯勺,心想李臻然就是太追求完美了,有時候在李江臨看來,近乎是吹毛求疵,所以李江臨當時才會選擇把淇江項目交給他,而不是李臻然。

吃完飯回去房間,李臻然先去洗澡,李臻若在床上躺着不想動。

躺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起身去翻李臻然的包,想要找到他的身份證。雖然名字實在不能忍,可是有個身份證在身上總是要方便一些。本來在機場過安檢他已經把身份證收了起來,剛才開房登記又給李臻然拿了過去。

他想如果不是這次突然出行,李臻然就根本沒打算把身份證給他,甚至就沒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吧。

翻了一會兒沒翻到,李臻然腰上圍着浴巾從衛生間出來,問他:“你幹什麽?”

李臻若說:“身份證呢?能給我嗎?”

李臻然從他身邊經過在床邊坐下來,說:“你要來幹嘛?”

李臻若說道:“方便一些啊,要是你不在我身邊,有點什麽急事的話。”

李臻然卻說:“你跟在我身邊,一步都不要走遠。”

李臻若沒忍住,說道:“有病……”

李臻然冷眼看着他。

李臻若不敢繼續招惹他,說:“我去洗澡。”

他洗完澡,穿上了睡衣睡褲才出去。以前李臻若其實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反正都是男人,而且是他二哥,洗了澡經常穿條內褲在家裏随便晃悠。

可是經過昨晚的事情,他又覺得有些尴尬,想着自己發情期大概還沒結束,還是裹嚴實一點,不要引起什麽誤會。

李臻然躺在床上看電視,裏面正在播放晚間新聞。

李臻若在他身邊躺下來,問道:“明天下暴雨也去嗎?”

李臻然點了點頭,“去,人都請來了,環境再惡劣也得去,誰能保證以後再沒有這種情況了?”

李臻若猜想李臻然一定會這麽說。

李臻然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手肘撐在床頭,用手指揪着李臻若一溜頭發玩。

李臻若轉頭看他,卻見他并沒有看着自己,而是一臉若有所思地盯着電視屏幕,心思應該并沒有放在李臻若身上,只是像在逗寵物一下揪着他的頭發玩。

看着李臻然的側臉,不知為何李臻若心跳加快幾拍,他沒來由身體開始發熱,呼吸也變得急促,最後沒辦法從床上跳下來,去了洗手間。

關于貓發情這件事,李臻若其實仔仔細細在網上查過,貌似很多人的說法都不一樣,有人說是接觸母貓會發情,有人說發情過幾天或者十幾天就好了,有人說必須節育,也有人說交配了就好了。

李臻若看了許多,反正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要是一直像現在這樣一點就着還是挺痛苦的,而且他最近還總是對李臻然有反應。

李臻然本質其實是只母貓吧?

等他回去床邊的時候,李臻然已經關了電視機睡下了。

李臻若摸索着躺上去,手腕被李臻然一把抓住,把他拉到了懷裏抱住。

他身體僵硬一下,悶聲問道:“抱那麽緊幹嘛?”

李臻然臉埋在他頸側,還蹭了蹭,說道:“帶你出來不就是這個作用?”

李臻若憤然道:“我又不是抱枕。”

李臻然說:“別鬧,睡酒店沒有安全感。”

“……”李臻若默默想道,“有病吧?”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開車出發去淇江。

早晨起床時,李臻若站在窗戶旁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往外看,竟然意外地發現天晴了,而且看天色今天應該是個大晴天,不禁感嘆運氣不錯。

開車走高速,李臻若坐在後座打了個哈欠。

李臻然問他:“沒睡夠?”

李臻若點了點頭,把頭靠在李臻然肩上。

華毅邦見怪不怪,司機則眼觀鼻鼻觀心,一心盯着前方開車。

因為天氣放晴,今天道路比較通暢,一路高速過去不到兩個小時便到達淇江市區,那韻臨的修建項目在淇江市區以北,還有差不多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往那邊過去,離開寬敞的道路進入小路之後,便逐漸遠離了城市的喧嚣變得幽靜起來,這裏距離淇江本來是一條江的名字,淇江市不過是依江而建的城市,這一片在江下游,遠處是高山緩坡,近處則是萬頃平原,森林覆蓋率達到了近百分之四十五,一打開車窗,清新的空氣便撲面而來。

李臻若深吸一口氣,心情好像都變得寧靜了。

之前淇江決堤已經由政府緊急搶修,将堤壩重新圍堵上,如今洪水已經退卻不少,可是遠處仍然可見大片積水,尤其是開始打圍的工地甚至能看到一部分被洪水沖垮的圍牆。

工地的負責人已經前來迎接李臻然。

不過由于工地積水,無論如何不可能全身幹爽地進去裏面,于是李臻然讓司機把車停在外面幹燥的平地上,給李臻若說:“你在車上等我。”

李臻然今天穿着一身休閑裝外面套着一件防水的沖鋒衣,頭上戴了頂棒球帽,看起來像是出來郊游似的。

李臻若說:“我跟你進去吧。”

李臻然卻說道:“留在這裏,別亂跑。”

随後和華毅邦下車,上了另外一輛車子,那輛越野車又向前開了一段距離也停了下來,害怕陷進了泥潭裏面熄火,車上的人不得不下來蹚水進去。

李臻若把車窗按下來,只能遠遠看見李臻然的背影,等他們進去了工地,便只見到留在外面的幾輛越野車。

算了,他想,反正李家的事情跟他沒有什麽關系。

有些無聊,拉開車門下來在附近走了走,他看到司機也下了車,和另外幾個司機湊到一起開始抽煙聊天。

李臻若的性格,湊過去跟他們聊聊其實也沒什麽,不過他現在看起來像個小孩子,知道那些中年人并不怎麽想和他說話,便沒有過去。

這邊距離江邊還有些距離,可是風吹過來還是有些冷飕飕的,李臻若站了一會兒便回去車上縮在後座玩手機。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突然擡起頭便覺得外面陰暗了起來,本來上午出來的時候天上還有太陽,怎麽這時候卻像是馬上就有狂風暴雨來臨的架勢。

李臻若不禁有些緊張,他坐起身往外面看,見到幾個司機正四散往停車的方向跑,而外地的地面開始落下來豆大的雨點。

雨頃刻間變得巨大,司機拉開車門坐上來,說:“這是暴雨要來了。”

李臻若看到周圍的樹枝被狂風吹得亂舞,即便關着車窗,他也能聽得到雨點拍打在車頂和玻璃上以及狂風卷過的聲響,周圍沒有人,就只他們幾輛車,天色暗的厲害,仿佛是什麽世界末日的景象。

雨越小越大,不出十分鐘外面就開始有些積水。

司機緊張地盯着遠處,突然喊道:“糟了!”

李臻若朝他目光方向看去,見到遠處的江面迅猛提深,新築的防汛堤開始變得岌岌可危,竟然随時可能被沖垮似的。

如果防汛堤潰破,工地恐怕立即就會被洪水淹沒。

李臻若拿出手機,立即要給李臻然撥電話。

沒想到這時司機竟然發動了汽車,李臻若聽到動靜,身體往前撲去,問道:“你做什麽?”

司機緊張道:“洪水沖過來了我們就走不了了!”

李臻若伸手要阻止他,“他們還在裏面!”

司機卻不聽他說,執意要發動汽車,李臻若沒有去跟他搶鑰匙,而是幹脆一把拉開了車門跳下去,朝工地方向跑去。

防汛堤果然還是垮了,李臻若看到江水一下子湧了出來,渾濁的黃色江水卷起白色的泡沫,瞬間掀起了巨浪朝着工地圍牆拍打過去。

李臻若卻發了瘋一般朝着工地狂奔過去,同時大喊一聲:“李臻然!”

就是這一聲大喊,他猛然間驚醒,睜開眼睛挺直後背坐起來,發現自己還在汽車裏面。

不禁恍惚了好幾秒,李臻若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做夢,他做了一個太逼真的夢,以至于到現在摸一下額頭還全部都是冷汗。

李臻若轉頭去看窗外,依然是晴朗的天氣,幾個司機依然聚在一起抽煙扯淡。

他閉上眼睛往後仰靠在後座,等心情平靜下來,才開始回味夢裏面的心情,那種情緒很真實,現在都還能體會到。那一瞬間他是真的不怕死,就算是死了,他也一定要去李臻然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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