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五月初的天氣還帶着春日特有的濕潤和涼爽，許久未打掃過的球場有着被雨澆透又被曬幹的塵土的痕跡。毛利撚着網球感受着基礎訓練過後身體特有的放松感和肌肉的松弛度，略微調整了一下呼吸就抛起了網球。

沒有裁判也沒有旁觀者，幹脆就連用球拍猜正反也沒有做了。

越智先前擡手示意了一下毛利先攻，毛利也就不推辭地做好了發球的準備。

開球是毛利習慣的手法。

并沒有多注重技巧，也不是許多人喜歡使用的各種超旋轉發球，就只是簡單的斜線高速發球而已。

對準了半場邊線的網球正好砸在了邊線和邊線的交彙處，在塵土上留下的印子顯示出這一球有多精準地壓在了線上。

但顯然，這樣的發球要回擊，也并不困難。

越智在心裏評估了一下對面的後輩的基本功的紮實程度，面上依然毫無表情。他幾步就趕到了落球點，揮拍。

網球越過球網砸在毛利腳邊時，小卷毛的少年在心裏“啊”了一聲。

速度。

不管是奔跑的速度，還是回球的速度。

不，其實根本不能稱作奔跑吧？

就只是兩個大跨步……

身高在運動上的加成作用還真強大啊。還有腿長和臂展。

網球和拍面接觸的剎那毛利在心裏松了口氣。

不知道什麽理由就打在手邊的這個回球并不是多刁鑽的旋轉方式。不需要應付旋轉的話，網球和拍面接觸時手腕與手臂感受到的壓力并沒有到讓人難受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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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去計算對面那個前輩放水的幾率的話，力量上的數值，自己和前輩的差距不會有多大的。

不過，棘手的是其他方面啊。

從這個來回就可以窺見的速度上的劣勢，和……節奏控制上的難處。

毛利這麽想到。

在神奈川赫赫有名的毛利，似乎并沒有太多讓人津津樂道的“網球絕招”。

比起類似幸村的“Yips”，或者柳的“旋風真空斬”，或者真田的“風林火山”這樣的招數，毛利更為人所知的，還是他紮實的基本功和在每一次擊球裏體現出來的攻擊性和絕好的節奏感。

對，節奏控制。

事實上立海的風格有相似的地方，就是對節奏的控制。

掌握比賽的主動權，讓對方被動的跟着你的節奏走。

但在面對越智時……

大概是經驗的關系，要把比賽節奏往自己的掌控中偏移并不是簡單的事。而如果現在對方的節奏裏尋找到平衡點……

太快了。

對方所習慣的節奏，比起自己的極限，還要更快一些。

還是速度上的劣勢啊，而速度上的劣勢，又是由身高腿長和臂展這種客觀因素造成的。明明反應速度差不多，可是那家夥一個跨步和伸臂的距離……

毛利抿了抿唇。

他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劣勢了。

到底是為什麽會有長到兩米二以上的高中生啊！還跑來打網球？！

第一局在拉鋸了十幾分鐘以後由越智拿下。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喊分，但破發的那個球落在身後的時候毛利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壓下心頭焦躁的情緒，發覺自己在面對對面那個前輩的時候很容易心氣不順。

……難不成還是因為身高的關系？

大概是太習慣用身高來壓制別人了，等到自己被壓制的時候反而格外有種躁郁的情緒。

毛利深呼吸了一次，調整了心态才重新後退到底線的位置：“該前輩你發球了。”

越智：心态還不錯。就是沒有發揮出全力的樣子？那我就再給他加點壓力吧。

網球被抛到很高的位置，眼神變得淩厲起來（雖然劉海蓋住了并不會被別人看到）的越智掄起大臂揮舞着球拍。

啪！

咚！

站在底線上擺着接球姿勢的毛利瞳孔一縮。

太……快了。

他看清了嗎？

還是只是聽到了聲音？

側過頭看了一眼在地上砸出鮮明痕跡的網球，毛利淺淺地吐出一口氣：這下，是真的麻煩了。

第二局幾乎是被ACE拿下的。最後一個球毛利險而又險捕捉住了球的軌跡，但回擊的時候沒掌握好力道出了界。毛利總懷疑這個球的速度并不是對面那個前輩的極限速度，最後這個球也是對面那個前輩故意讓他接到的。

理由？

并沒有理由，就是直覺。

但是，“被放水”的這種感覺……反而更讓人生氣啊。

不行，冷靜下來，毛利壽三郎。

如果無法維持冷靜，那麽這場比賽就提前結束了。

只是兩局而已，提前判定了自己的失敗難道是你應該做的事嗎？

但再讓自己冷靜，這場比賽毛利打的就是很憋屈。

就是追不上。

就是差那麽一點追不上。

可既然是“差那麽一點”，還“總是”差那麽一點……

到底是怎樣的惡趣味才會讓比賽的局勢維持成這樣啊？！

第四局的時候越智沒再用馬赫發球。

發現自己能接到對方發球的毛利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

越來越明顯了，“被指導”和“被評估”的感覺。毛利都覺得自己脾氣真好啊，打到這個地步居然還沒真生氣，居然還能心平氣和繼續打這場莫名其妙的比賽。

越智發完球就上了網，毛利一看就知道自己只能也上網應對。

但到了網前，臂展和腿長上的差距反而更明顯了。

追球的時候毛利側了側頭，很奇怪地對上了越智垂下來的眼神。

按道理來說，他如果沒打算看越智的臉，那麽維持着平行的姿勢轉過頭是怎麽也不會對上越智的眼神的。

可那一瞬間，就是莫名的好像有種力量讓他擡頭，正好對上了越智劉海下被隐藏的很好的淩厲的眼神。

側身而過。

腦內瞬間有某根弦繃緊了，無形的壓力席卷而來。

一直被壓抑的很好的脾氣和某種阻礙他冷靜比賽的煩躁感驀地湧出。

毛利握緊了拿着球拍的那只手，感受到吸汗紙劃過手心的觸感。他聽到了網球落地的聲音，自己的半場。

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次，又重新睜開眼睛。

毛利皺着眉看對面重新看不清表情的人。

……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麽。

“第五局了。”對面的人淡淡道。

毛利蹙着眉握緊了網球。

他把網球往地下扔了幾次，莫名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兩只手都是。很輕微的顫抖，不仔細感受也注意不到。可是這樣的顫抖再輕微……到發球的時候也會讓網球改變方向吧？

說不定會過不了網。

所以，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麽。

毛利想起讓他很提不起勁的和仁王的比賽。

在網球部的內部正選選拔賽上，他和仁王遇到過幾次。

幾乎每一次他都打不起精神來。

因為那個不可愛的一頭白毛的小子總是喜歡用精神力招數來對付他，又是幻影又是同調甚至還“變成”幸村對他用Yips……

對了，Yips。

這種感覺，難道不是和不知不覺中了Yips而一點一點失去五感的感覺，很像嗎？

我原來是中了精神力攻擊了啊。

毛利恍然大悟。

怪不得剛才特別煩躁，特別想直接沖到對面去給那個長到兩米二以上的家夥一拳。

察覺到自己中了精神力攻擊的毛利扔起了網球。

他揮拍的瞬間就猜到了結局，因此在看到網球打在沾滿了灰塵的中網上時心底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因為這種精神力攻擊的效果特別明顯啊，比起Yips，應對起來要舒服一些？

至少是有跡可循的。

那麽就反擊就好了，從精神力攻擊的範圍裏掙脫出來，擺脫負面影響……

這種事他也做的很熟練了。

誰讓立海大裏有一個仁王，還有一個幸村呢。

第二球……還差一點！

第三球！

當球順着和之前的發球局差不多的軌跡砸在半場的邊界點上時，越智有一瞬間的驚訝：沒有用嗎？這麽快就從精神力攻擊中走出來還一點負面反應都沒有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在這個瞬間他對于毛利的評估進入了另一個階段。

這小子的精神力抗性……比我想的要強很多啊。還好，暫時沒到會讓他陰溝裏翻船的程度。

不過……

看着對面的小卷毛，越智的“培養一個搭檔”的想法，愈來愈強烈了。

雖然目前只是單方面的意願。

那之後比賽的走向也沒有什麽改變。

進行過基礎訓練再打比賽的毛利能發揮出來的實力比起完全的實力頂峰要差一些，這不能說是體能上的弱勢，畢竟U17的訓練菜單對于新生來說已經是很大的訓練量了，能在訓練完成之後還能打出水準以上的比賽已經說明了毛利在體能上的強勢之處。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五維方面，哪個項目都不占優也是很明顯啊。

看着最後一個球落在球場上，毛利直起腰心情不太好。

他沒想過比賽會一面倒成這種程度，畢竟剛才一路走來，前幾號球場的人的實力在他看來也沒有太多的威脅感。

所以U17訓練營果然還是卧虎藏龍的？

這麽想着，毛利提醒自己調整心态。

如果滿足于自己的實力，那才是最大的危險。

也許是自己在立海大的位置太穩固了也說不定，今天這場比賽也多少是給自己一個教訓？

這麽自我調節過後，毛利望向對面才發現高個子前輩居然還沒走。

“……前輩？”他有些納悶。

越智對他點了點頭：“越智月光，冰帝學園三年生。”

……冰帝？！

毛利愣了愣，不太明白越智是什麽意思。

看着毛利愣住的樣子，越智難得耐心地解釋道：“自我介紹，你要求過的。”

“……哦。”毛利應道。

所以這場比賽他不是輸的挺慘的嗎？這位前輩到底是什麽意思嗎？！

完全沒理會毛利的一頭霧水，越智在自顧自地等待過“反應時間”之後，決定往下說：“你有打雙打的打算嗎？”

……雙打？

等……等等……

毛利微微皺起眉。他不帶笑意地扯了扯嘴角：“前輩這樣問是什麽意思？”

越智語氣不變：“就是邀請你和我一起進行雙打訓練的意思。”

？

？！

？！！

……

以上，就是毛利在那句話之後的心理活動過程。

他抽了抽嘴角，想這到底是什麽神展開啊。

作者有話要說：

論如何讓兩個人在見兩次面之後關系突飛猛進。

上吧，進擊的月光前輩！

以及上章問為什麽會遇到的……嗯……當然是命運啊……

但是月光君吧……就是他看到了毛利一個人往偏僻的地方走所以順便跟了一下。

對，順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