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宋亭硯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許的遺憾，便讓裴宿愈發堅定自己的想法。
昨天晚上他就腰酸腿軟，今早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恨不得時間退回到昨夜，扇自己兩下巴掌好好清醒清醒——有那麽多種幫助入睡的方式，怎麽就偏偏選中了最累的這種呢？
簡直被豬油蒙了心，腦子勾了芡。
好在他下樓以後發現他爸和他弟兩人都挺正常的，看上去似乎不知道昨晚那小房間裏發生了什麽。否則裴宿一定會原地找一條地縫鑽進去的。
他想着，一邊摸了摸屁股一邊往房間走。
算了，還是回去再多躺一會好了。
第二天下午，裴元明和宋亭硯都去上班了，家裏只剩下裴宿和裴楓兄弟倆。聽說裴宿是去幹正事兒，打游戲正起勁兒的裴楓也沒說要跟着一起去，只是再三關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等會兒可以給我打電話來接你。”
裴宿想到此刻還藏在儲藏室裏的兩輛破舊自行車，眼角微微一抽：“騎自行車來接我？”
裴楓：“……”
這麽一說，确實有點問題。
他認真想了一會兒，小聲道：“我可以找出租車司機專門來接你。”
說完也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将臉轉回去對着屏幕，沒讓裴宿看到他尴尬地泛紅的臉，“算了哥你先走吧。”
裴宿見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便也沒有多說。他拍拍裴楓的腦瓜，轉身走了。事實上昨天宋亭硯知道他要去見蘇槡之後，便已經跟司機提過了。裴宿一出門便見宋亭硯的司機等在大門口。
還是眼熟的那位司機大哥，裴宿沖他露出一個笑容，“下午好。”
司機也笑：“裴少爺下午好，我送你去過去。”
蘇槡選的咖啡廳在市中心，平時來這邊訂購咖啡的白領頗多。裴宿一到門口便見蘇槡一人翹着二郎腿滿臉散漫地坐着，慢悠悠地晃着腿。裴宿心想這還挺奇妙的，以前他看電影的時候覺得戚延這種明星離他的生活很遠很遠，沒想到此刻他們竟然還能坐在一起用不同的身份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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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裴宿走到他面前坐下，打了聲招呼。
蘇槡擡眸看眼前的青年，裴宿穿得和平時沒什麽兩樣，短袖大褲衩，夏天的标準打扮。看着他露出的白生生的腿，蘇槡啧了一聲，“小說裏寫的宋亭硯占有欲可強了，還能讓你這麽露腿？”
裴宿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眼自己。
他抖了下腿，忍不住笑，“男孩子露個腿怎麽了？”
蘇槡托着下巴看他笑盈盈的模樣，心中再度感到很神奇。他還清楚地記得小說裏對于裴宿和宋亭硯的描寫，當時只覺得這是兩個紙片人，可現在一看，哪只是紙片人。
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不管是宋亭硯還是裴宿，都比他印象中的有人情味多了。
他笑了笑，給裴宿點了一杯冰果茶，“我昨天看了你的直播，你和宋亭硯要訂婚了？”
裴宿滿足地吸了一大口果茶，嘴裏的碎冰凍牙齒，一口下去整個人都清爽了幾分，他點點頭，嗯了一聲，“我們都見過雙方家人了，而且本來就有婚約嘛，訂婚也挺正常的。”
蘇槡聽到這話，手指落在桌面上稍稍停頓了一下，他擡頭去看裴宿。
總覺得裴宿和前段時間相處時有點不一樣了。
在白鯨直播六周年的活動現場，兩人各自說開了以後，裴宿看他時還會有眼神躲閃的情況。而現在，他大大咧咧的望着他，眼中燦若星辰，整個人身上好像有什麽包袱被徹底拉下扔掉了。
“你——”
蘇槡的話頭剛起，裴宿便笑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擔心，哪怕你私底下做了這麽多事情可那些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裴宿和宋亭硯還是有了婚約。你怕我和宋亭硯的感情不過只是受了影響？”
在蘇槡這裏，這一切或許都是劇情。
不論歪七扭八跑偏到什麽地方，總會回來。
因為宋亭硯和裴宿是主角。
被戳穿了心思，蘇槡都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溫向晨告訴我，宋亭硯這樣的人，和一個人在一起只會是因為喜歡那個人。”
裴宿點頭，“我也一樣。”
他頓了一下，“可能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我和宋亭硯都是原裝，可我們又去過同一個地方，在你以前的世界裏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經歷……怎麽說呢，其實我一點都沒有覺得要抱怨或者怎麽樣，因為它讓我在遇到宋亭硯以前變得更好了。”
“兩輩子的記憶加在一起，我比曾經的我要成熟了很多。起碼此刻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宋亭硯在一起，是因為我在看到他的時候會心跳加速，在他吻我的時候會格外歡喜，只是因為我愛他。”
“雖然他今天沒來，不過這話按在他身上他也會贊同的。我們都用很長的時間去完善和成長了自己，所以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要的是什麽。”
他們之間，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可心動的那一刻是天都決定不了的。
血液奔流，多巴胺分泌，那是他本人最真實的想法。
那是整整兩輩子，唯一的一次心動和喜歡。
裴宿推出果茶杯子，蘇槡被動的用咖啡杯和他碰杯，裴宿眼裏都是笑，“謝謝你。”
蘇槡：“……”
蘇槡覺得此刻口幹舌燥，一時半會兒被震驚得有些緩不過來。
他從裴宿的嘴裏聽到了什麽？
裴宿是原裝。
而宋亭硯也在他曾經的世界生活過。
所以，他好像一個惡毒配角一樣，把裴宿擠了出去占據了他四年的身份？
蘇槡揉了揉眉心，“那這聲對不起還是要對你說的。”
“我接受了。”裴宿毫不猶豫地應下，然而那放松的表情卻讓蘇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問裴宿，“你好像一點也不怪我。”
“人為選擇和意外被動是不一樣的。”裴宿斂眸，“而且我說過，加上那個世界的經歷，我變得更好了。”
他比曾經的裴宿更加堅強。
沒回來前，他渴望家庭和愛。回來以後，他就會更在意那一份獨特的感情，裴元明和裴楓是他生命中都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他笑了笑，“我也變得更愛他們了。”
…
裴宿和蘇槡兩人在咖啡廳坐了整整三個小時，大概這次是真的說開了，兩人聊天的話題從最初有些沉重的裴宿宋亭硯變成了穿書前的很多趣事。
裴宿聽蘇槡抱怨了一堆，比如他以前就不太喜歡演戲，只不過演戲來錢快。他都想好賺夠了錢就息影去開一家游戲工作室，沒想到人在半路出了車禍。
不過現在，也算是實現願望了。
離開咖啡廳前兩人還口頭完成了一波交易，蘇槡誠摯邀請裴宿擔任他家工作室新出的游戲代言和推廣人，價錢好說，不需要裴宿開友情價，反倒是因為現在要訂婚了，蘇槡把廣告費開得更高了。
美名其曰，他也算是裴宿娘家人之一，自然要讓裴宿的錢包鼓一點。
裴宿也能理解他的想法，無非就是覺得對不住他，所以蘇槡在想盡辦法的補償他而已。
宋亭硯下班的時候一聽裴宿還在咖啡廳，便直接順路将人接走了。蘇槡站在車窗前對裴宿揮揮手，笑眯眯道：“結婚記得通知我啊，我會包一個很大很大的紅包的。”
回答他的人是宋亭硯，男人點了點頭，“沒問題。”
被裴宿私下底透露過蘇槡原先的名字叫做戚延，宋亭硯倒也有幾分印象，畢竟戚延還挺紅的，加上長得不錯，在一衆叔叔阿姨輩裏也挺讨人喜歡的。
黑色的邁巴赫駛離街道，蘇槡望着那車屁股，慢悠悠得往回走。
而車內，裴宿拉着宋亭硯的手，跟他炫耀，“我和蘇槡确定了新游戲的推廣和代言，到時候他得打一大筆錢給我，然後我就有錢買訂婚禮物了。”
宋亭硯斂着眼眸笑。
他甚至想直接越過訂婚，和裴宿走到結婚這一步。但裴宿還是相當在意儀式感的，于是他便摸了摸裴宿的腦袋，輕輕點了下頭，“我也在準備。”
兩人回了趟裴家吃了晚飯便又回了自家別墅，兩三天沒回來，十一和佩佩粘人得很，一直在裴宿和宋亭硯的腳邊打轉，裴宿彎腰将兩只貓全部抱在懷裏，掂了掂分量。
“天，十一你怎麽這麽重了？”
他将十一放到宋亭硯的懷裏，不顧十一龇牙咧嘴的掙紮，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随即便擰着眉頗有幾分擔憂：“小仙女怎麽可以有小肚子呢。”
十一嗷嗚嗷嗚兩聲，四只小爪爪抱住了裴宿的手。宋亭硯見狀，發揮了自己作為另外一位父親的作用，他将裴宿的手拉出來，笑着哄十一：“十一年紀還小，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裴宿聞言皺了皺眉，“是嗎？可是佩佩分明和它一樣大，佩佩就沒有吃這麽多。”
宋亭硯：“大橘為重。”
裴宿：“……”
二茬游戲工作室的新游戲，一款逃亡類游戲很快就開始內測了。裴宿作為推廣大使，在游戲開始內測的第一天便打開了直播。
直播間的觀衆幾乎都知道二茬工作室的老板是蘇槡，而後一想到之前在扒s老板身份時，不小心扒到了蘇槡頭上，便忍不住眼角抽搐，一個個紛紛詢問裴宿你推廣二茬的游戲，真的沒有被宋老板吊起來打嗎？
裴宿一斧子扔到追擊自己的npc身上，對方身上的血條瞬間清零，他挑了下眉毛，語氣非常之淡定，“他又不舍得打我。何況我接這個游戲的推廣還不是為了多掙錢好給他準備訂婚禮物？”
“什麽時候訂婚啊？下個月三號，這是宋老板爺爺和我爸千挑萬選選出來的日子。有什麽特別的？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比較快而已。”裴宿叭叭叭的，“不過我也翻了一下日歷，上面說宜嫁娶，不宜直播。”
[？？？？]
[你是不是在騙我們？實際上你只是想鴿掉直播而已？]
[訂婚是假，鴿掉直播是真的？]
[神tm不宜直播，到時候讓鬼風他們把攝像機抗在肩膀上。]
[不必，宋老板這種商圈大咖訂婚，恕我直言，沒幾家媒體會不報道的。]
事實證明的确如此。
訂婚的那天風和日麗，有些媒體提前收到消息已經趕到了現場。
但此刻時間還早，訂婚宴要晚上七點才開始，現在不過下午兩點。
紅色法拉利飛奔而過時卷起了地上小片小片的落葉，裴楓開着新買的法拉利，穿着黑色的修身西裝，生生趁着訂婚宴前将裴宿給帶走了。
他剛買車，第一次接送他哥可不想送到宋亭硯懷裏去。
裴楓将一杯果茶遞過去給裴宿，好奇的問他：“哥你緊張不緊張？”
裴宿嗦着果茶，眯起眼打了個哈欠，“不緊張。”
昨晚他在宋亭硯面前絮絮叨叨每隔兩分鐘就要說一句緊張，随即宋亭硯善解人意的提出了一個根治性辦法。結果就是他今天差點沒能從床上爬起來。
他咬着吸管，嘆了一口氣，“說實話我有點腿軟。”
裴楓一臉我知道的表情，他拍了拍裴宿的肩膀，安撫他：“沒事的，就算是緊張到腿軟也不要緊，宋亭硯那狗男人會直接抱你上臺的。”
嘎吱——
裴宿嘴裏的吸管被牙齒咬得一滞，他松開嘴，認真的想了想，發覺宋亭硯還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他嘶了一聲，又反手拍了拍裴楓的肩膀，“你說得有道理，我要堅強。”
頓了頓，“不過我說了，我不緊張。”
裴楓一時也沒當回事，只以為裴宿只是不好意思示弱而已。他開着紅色法拉利從上了高速，開了大概四十分鐘後便拐入了一條道。裴宿的目光在路邊的幾個指示牌上劃過，心中微微有些奇怪。
裴楓說要送他一個訂婚禮物，非要帶他來看看。
一開始裴宿問的時候他還不肯說，只道：“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現在，車拐入陌生的道路，最終在一個私人碼頭前停下，一片蔚藍的海面上停着一艘三層的豪華游艇，外輪廓的顏色比海面還要深邃，日光一折射，似乎還閃着細弱的光芒，和海水的波光混雜在一起，顯得漂亮極了。
純白的海鷗一躍而下，伫立在游艇一角，它擡起頭看向來人。
裴楓指了指那艘游艇，“當當當，這就是我送給哥你的訂婚……和結婚禮物了。”
說完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實在沒錢了，不然肯定送你兩份大禮。”
裴宿感覺喉嚨有些幹澀，他偏頭去看裴楓，輕聲問他，“你哪來這麽多錢？”
“借的啊。”裴楓理直氣壯，“我跟爸借的，下半輩子給他打工咯，反正總歸能還得起。以後時間這麽長，我一年給他多賺幾個項目的話，錢很快就能抵掉。但是你馬上就要訂婚結婚了，可等不了。”
他彎了彎眼睛，“我很早之前就看中了這艘游艇，從人家手裏買下來的，全新的呢。剛出廠的時候它叫什麽白雪號，我覺得不好聽，又給噴了漆，重新給它起了個名字，就叫做星辰號！”
裴宿嘴角一抽。
他還未說話，裴楓便轉身抱住了他。
以前被哥哥牽在手裏的小孩兒已經長大了，他可以輕易擁住他，保護他。
“哥，有些話說着也挺矯情的。不過我還是想對你說，從小到大你一直護着我，縱容我，陪着我長大。以前那些同學和朋友嚷着他們的哥哥多讨人厭總是搶他們零食吃的時候，我就暗自竊喜，我有這麽好的哥哥，他們沒有。”
“現在我的哥哥也要陪着別的人過一生了，我希望你在這接下來的日子都開開心心的，星辰大海任你選。你永遠都是最好最好的星星和哥哥。”
裴楓望着他，和裴宿如出一轍的眼眸裏帶着光，“你一定要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