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別哭

營帳內的兩人同樣被吓得不輕, 馮尚書追出去以後半個影子都沒看到,回來後忍不住道:“沒有人,是不是你太緊張了?”

馮太後擡頭看他搖了搖頭, 斬釘截鐵:“不可能。”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門外有一道影子, 看身影應當是個女人。

馮尚書附身坐在塌上不以為然:“怎麽不可能,我剛剛都出去尋過了,營帳外面半個影子都沒有,一定是你多慮了。”

見馮尚書不以為然的德行馮太後恨鐵不成鋼, 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了, 跟了這麽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

想到這,馮太後氣得胸口一陣起伏, 他可以不當一回事,但她不能!

她不知道門口的人在門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門外的人聽見了多少, 是否知道她們兩人的身份, 但就算錯殺一百也絕不能放過一個,不然她苦心經營多年的棋都将毀于一旦。

片刻,馮太後眼中劃過一絲陰毒, 她傾了傾身子冷聲道:“派人,給我搜!凡是今晚不在營帳中的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聞言, 馮尚書一愣,眼中驚愕一閃而過,嗤笑道:“你開什麽玩笑?這個時候大張旗鼓搜人, 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我的關系?”

馮太後擡手拉了拉自己的寝衣,完全不似才剛那般風情萬種,她撩了撩眼皮, 淡淡道:“我們什麽關系?”

說着,她緩緩收回目光,起身下榻。

“不是兄妹麽?”

聞言,馮尚書擡眼瞧了一眼正在給自己更衣的女人,眯了眯眼,心中腹诽:這女人從他剛認識她開始就是床上床下兩幅面孔,說她心如蛇蠍也不為過。

回過神來,馮尚書擡手勾起塌上的一截衣帶子,擡眼問她:“有這樣的兄妹?”

馮太後擡手扯過他手上的衣帶子慢條斯理系在自己腰間:“繼妹。”

聞言,馮尚書靠在塌上倏地笑出聲,陰恻恻的笑着道:“你說大夫人若是在天有靈會不會後悔帶着你嫁進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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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馮太後的手指頓了頓,臉色也變了幾分,她擡了擡眼:“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麽?”

馮尚書口中的大夫人正是他父親的繼室,馮家從前的當家主母,馮太後的母親。

“算算日子大夫人的祭日快到了吧?”

聞言,馮太後冷冷擡眼,原本如水般的雙眸頓時蒙上一層冷意,她冷笑:“怎麽?你想去給她上柱香?不怕她去夢裏找你?”

馮尚書笑了:“她是你生母,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馮太後整理好衣裳,扭頭瞪了他一眼,她急着去找剛剛在營帳外偷聽的人,沒工夫接着與他扯皮。

“派人去搜。”

“還搜什麽搜啊,就算是有人也早就跑了,你還是将心放在肚子裏吧,放心,咱們得大計沒人能阻攔。”

聞言,馮太後才想起來還有正事,今日她召見沈姝時發現她明顯沒有原來那般好拿捏了。

片刻,馮太後知會了塌上坐着的人,穿好黑色的鬥篷出了營帳。

臨近拐彎處,馮太後腳下步子一頓,她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動了動腳下,只見,半副珍珠耳環靜靜躺在地上。

她眼中稍顯驚愕,緩緩俯下身子将地上的半副耳環撿起來用力攥在手心裏,眼中盡是殺意。

既然如此,馮太後眸光動了動,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如此一來有些事情怕是要提前進行了。

另一邊,沈姝心中藏着今夜偶然撞破的秘密一整晚輾轉發側,直到天亮才睡着,一直睡到第二日午後才悠悠轉醒。

沈姝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琳琅正端着早膳從營帳外頭走進來,她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轉過身才看見沈姝已經醒了。

“公主,您醒了?可還要再睡一會兒?”

昨夜沈姝是被蘇禦親自送回來的,着實吓了琳琅一跳,沈姝沒同琳琅多說,只說了為何回來與她同住,關于蘇禦也是告訴她是在路上遇見了。而昨夜,沈姝輾轉反側心神不寧琳琅也只當她是擔心裴雲謙,并未多問。

“眼下什麽時辰了?”說着,沈姝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昨天舟車勞頓,入了夜以後又去練習騎馬,沈姝一整晚都腰酸背痛,再加上心中裝着事,這一覺睡得異常累人。

“回公主的話,這會兒剛過午時。”

聞言,沈姝一愣,她一覺居然睡到這麽晚。

回過神來,沈姝倏然掀開身上的絲衾坐起身來,擡頭問琳琅:“将軍呢?今日将軍可有來過?”

琳琅面露難色,今日一早秦珣就來告知過了,說将軍染了風寒身子不适,沒多一會兒就看見秦珣急匆匆帶着葉神醫進了裴雲謙的營帳,至今都未出來,想來裴雲謙應當不只是染了風寒那麽簡單。

見琳琅半天都不說,沈姝皺了皺眉頭開口道:“怎麽了?”

聞言,琳琅才回過神來,她福了福身子開口道:“公主恕罪,今日一早秦護衛就來知會過,說将軍染了風寒身子不适讓公主今日在帳中休息,若是想出去逛就帶着朱雀陪同。”

“風寒?”

琳琅點頭:“秦護衛是這麽說的。”

沒等沈姝說話,琳琅接着道:“但是奴婢早晨看到秦珣好像将葉太醫接來了,還神色匆匆進了将軍的營帳,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聞言,沈姝眼睫微微抖了抖,有些坐不住了,若只是如秦珣所說是偶感風寒,他又怎會勞師動衆将葉神醫特地請到西山圍場來。

她知道,裴雲謙身上有許多陳年舊傷,每每陰雨天傷疤都會隐隐作痛。沈姝眸子沉了沉,難道是昨夜裴雲謙中的迷情散引發了他的舊傷?

想到這,沈姝片刻都沒耽擱,當即掀開被子下了榻:“琳琅幫我更衣。”

見狀,琳琅趕緊給沈姝拿了一套幹淨的衣裙來,伺候她換上。

“公主是這就要去見将軍嗎?”

沈姝此刻一整顆心都系在裴雲謙身上,想到昨天夜裏發生的事她至今還心有餘悸,須臾,她面色凝重點了點頭。

沈姝帶着琳琅到裴雲謙營帳的時候,裴雲謙剛剛從昏迷中一過來不過一刻鐘的功夫。

塌上,裴雲謙臉色有些泛白,眉頭緊鎖着,整個人半倚在塌上,寝衣松松垮垮搭在上半身,露出半個胸膛。

沈姝進去的時候葉明修正在幫裴雲謙拔他手臂上銀針。

許是他不想讓沈姝知道,見沈姝來了,裴雲謙原本緊鎖的眉頭頓時舒展了不少,下意識擡手拉了拉身上的寝衣,低頭将衣帶子系上,将該遮住的遮得嚴嚴實實。

一邊正收拾藥箱的葉明修見沈姝來了目光忍不住在沈姝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是真沒想到姓裴的能為了保護他這個夫人又把自己搞得命懸一線。

昨夜裴雲謙中的迷情散藥性很烈,此前裴雲謙一直用內力壓制導致氣血逆流,本就傷及了經脈,偏偏他又作死泡了一整夜的冰水,染了風寒又引發了從前在戰場上落下的舊疾。他來的時候裴雲謙全身經脈都是亂的,躺在塌上半死不活,能撐到他來也算姓裴的命大。

回過神來,葉明修扭頭瞥了塌上的裴雲謙一眼,心中輕嗤:都這個德行了還不忘在沈姝面前顧着體面。

葉明修将自己的藥箱收拾好了以後,便匆匆退了出去準備給塌上躺着的那位不要命的爺煎藥。

營帳內,見裴雲謙的樣子沈姝眼眶忍不住濕了濕,她微微抿了抿唇,睫毛抖動,半晌,才忍住哭腔道:“将軍……”

裴雲謙臉色蒼白,臉上強撐着勾起一抹淺笑,朝着沈姝擡了擡手,溫聲道:“你來了。”

沈姝沒動,看着裴雲謙手臂上裂開的口子,沈姝原本就已經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瞬間一串接着一串掉下來。

見狀,裴雲謙臉上笑意帶着幾分憐惜和無奈,他動了動手腕,朝着沈姝勾了勾手:“過來,再不過來我手臂上的傷口可又要裂開了。”

聞言,沈姝像是被觸發了什麽開關了一般,她身子傾了傾,擡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提着步子,走到裴雲謙塌前。

看着裴雲謙手臂上的傷口,沈姝忍不住擡了擡手,卻又停在半空中,即使知道裴雲謙的手臂沒有知覺,感受不到疼,她也始終沒敢觸碰半分,只是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姝哭得裴雲謙整個心都發軟,可見她哭得如此來勁兒是為自己,裴雲謙又不舍得打擾,生怕一打擾昨夜的一切都變成一場夢,醒來以後還是那個恨不得提劍殺了他的沈姝。

半晌,裴雲謙把手放下,輕輕拍了拍床榻:“坐下,離我近些。”

沈姝今日異常聽話,裴雲謙說什麽她便做什麽,一雙眼睛即使哭得通紅也沒離開過裴雲謙半分。

見狀,裴雲謙臉上笑意帶着幾分溫柔的無奈,眼中冷漠盡數化為寵溺,他擡手輕輕擦了擦沈姝臉上的眼淚:“別哭了,我又不疼。”

聞言,沈姝心頭一酸,“可我看着疼。”

話音未落,眼淚珠子又噼裏啪啦掉下來。

裴雲謙眼底映着沈姝的影子,眸中盡是寵溺,他擡手重新幫沈姝擦幹眼淚,溫柔的笑着輕聲哄她。

“公主還哭,是想要臣的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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