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落跑甜秋08
陰轉多雲, 太陽露出半個臉,懶洋洋卧在天邊。
九月深秋去了趟露西亞壽司店,一個晚上過去,店裏的維修竟然完成了七七八八。
店長丹尼斯瞥了眼她身後的白發男人:“因為昨晚有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哭着請求我們務必讓他們幫忙維修。”
九月深秋看他的眼神就猜出來昨晚那群人是誰找來的, 默然。
丹尼斯沖她擺擺手:“既然已經有人幫忙, 你們也賠償了, 不必再愧疚, 如果有事的話,就去處理你自己的事情吧。”
五條悟拇指指腹托着下颌, 朝他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店長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人,店裏的壽司味道也非常棒哦, 以後的生意一定會更加紅火。”
然後扭頭就推着九月深秋的肩膀,半強迫地把人帶走了。
“五條先生, 我待會兒還有事……”
“五條先生?”五條悟揚了下眉, “是不是可以換一個稱呼了呢?”
“五條。”她改口, “我待會兒還有事。”
五條悟對她疏離的稱呼非常不滿:“不可以直接叫名字嗎?”伸手指指她, 又指指自己,“我們現在的關系, 只是互相稱呼名字,并沒有關系的吧?”
九月深秋給中原中也發完郵件, 擡頭,沒什麽表情:“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前輩。”
直接稱呼他前輩,距離感出來了, 還不如叫姓氏, 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是終于反應過來了嗎?
五條悟不僅沒有不開心, 反而被她遲鈍的神經反應弄得想笑。
“沒什麽沒什麽。”他手指抵着嘴唇,垂下的眸光鑲着一圈溫和色,語出驚人,“深秋,從現在開始,我可以追求你了麽?”
他耍寶時愛叫她秋秋,稍微正經點的時候,就會叫她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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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深秋沒吭聲,想起出門前硝子交待她的話。
“無論如何,都不要輕易答應悟的任何要求,他太會得寸進尺,一旦你松口,他肯定選擇立刻進攻。”家入硝子神色鄭重,“深秋,你的內心太過柔軟,更何況你本來就對悟有所偏愛,我可以想象得到,面對悟的進攻,你絕對堅持不了三分鐘,三分鐘都算多的。你給我撐住,無論他今天對你說什麽做什麽,都不要給他任何有機可趁的機會!”
五條悟的進攻。
她暫時還沒有見識過,但懶散的像只大貓貓的他,只是偶爾用爪子撓撓她,戳戳她,她險些都沒能抵擋得住。
九月深秋捂着怦怦亂跳的胸口,心想硝子過分了解自己,連她獨自面對五條悟時的勝算竟也估測得如此精準。
假如硝子沒有對她說那番話,現在的她,可能已經堅持不住松口了吧。
九月深秋苦笑了下,情緒顯得低落,無法拒絕的她只好選擇轉移話題:“我先去教堂那邊辦事,如果你有事的話,就在這裏分開吧。”
五條悟察覺到了她的低落,沒有立刻答話,鏡片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侵略性,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用“散漫”掩蓋了“侵略”。
“哦。”他應着。
九月深秋轉身,邁入來往的人群。
五條悟雙手插兜,跟在她身側半步遠的地方。
“沒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做嗎?”她的聲音順着風傳過來。
“有啊。”他回答。
“為什麽不去做呢?”
五條悟翹起嘴角:“因為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家夥嘛,不負責任的家夥,最喜歡随心所欲。”
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來一根檸檬味的棒棒糖,撕開包裝,遞給她:“我的随心所欲,就是只想待在你的視線範圍內——為什麽聽見這句話之後,你就把頭轉過去了?”
他伸長手,在她眼皮子底下揮着棒棒糖:“看看我,看看我,不看我也沒關系,看看我的棒棒糖?它說它超級想被你吃掉。”
九月深秋停下來,棒棒糖貼着她下唇,甜香味暈開。
她順從地張開嘴,咬住那根棒棒糖,仰頭看着得逞的他,舌尖上酸酸甜甜,她輕輕吞咽了一下,低下頭,拉起圍脖遮住下半張臉。
圍脖後的嘴角,稍微揚起。
……
……
折原臨也留給她兩個地址,一個是地下酒吧,那邊中原中也去了。
另一個是郊區的教堂。
原本她以為,工作日,加上郊區這種位置,教堂的人應該不多,不曾想,這座教堂裏的教徒,竟然有上百人。
果然和夏油傑有關系麽?
九月深秋臉色凝重下來。
“五條,我們分開找人吧,這樣應該會快點。”
她有預感,今天可能會遇到一點棘手的事情,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發繩紮頭發。
摸了個空。
早上出門匆忙,忘記帶發繩。
正想着,攥在手心裏的頭發被五條悟順勢握住,他的指腹擦過她屈起的手指骨節,留下稀疏的熱度。
她蜷縮指尖,縮回手。
他從手腕上褪下一根藍色發繩,繞着她長發一圈圈紮緊。
九月深秋小聲問:“你為什麽會帶着發繩?”
其實不用問也能猜得到,只是想問,就問了出來。
五條悟瞥她,嘴角一揚,在她疑惑的注視下,雙手從口袋裏抓了兩大把彩色發繩出來,全都套在食指上,得意洋洋地左右轉圈圈。
這樣轉圈,發繩都不會掉下來,才是最讓人無語的。
“是不是很驚喜?想不到吧想不到吧?”
确實沒想到,不過驚喜就算了,兩把發繩,即使用一根扔一根,一個月也用不完啊。
九月深秋被他弄得笑出聲,擡手碰了碰他不太熟練紮起來的馬尾,某個位置被發絲拉扯得有點疼,她牽着發繩,稍微調整位置。
五條悟注意着她調整發繩的動作,嘟囔以後要多試試。
“不如你自己給自己紮個辮子試試手感,習慣就好了啊。”九月深秋随口說。
五條悟摸摸下颌:“咦?好主意。”
說着,真的準備把後腦勺的頭發紮起來。
九月深秋:“……”
九月深秋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哭笑不得:“我開玩笑的,你快住手。”
接着,轉移話題似的瞥了眼他的口袋:“你的口袋是百寶箱嗎?棒棒糖和發繩全都有,還有什麽?”
五條悟停下手,垂眸瞅了眼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指,沉吟片刻,拉開口袋邊緣,朝她貼近:“想知道的話,不如摸摸看?猜猜裏面還有什麽,猜對的話,全都是你的。”
“猜不對呢?”
“還是你的。”他停了一下,笑起來,指指自己,“我也是你的,是不是賺大發了?”
九月深秋立馬轉頭走人。
……
……
根據這段時間折原臨也提供的情報,九月深秋大致弄清楚夏油傑組建了個宗教團體,四處進行“邪///教”活動,也收攬了不少同類中人。
厚重的鐘鳴聲響起,教堂裏的教徒們自覺地聚集在聖殿,保持安靜。
九月深秋披上順手買來的黑色披風,兜帽蓋到腦袋上,遮住那一頭顯眼的藍發。
洗腦會議大概還沒有正式開始,九月深秋隔壁站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趁着這段時間和她搭話。
“你為什麽要穿這個?”男生拽拽她的披風。
九月深秋打着套話的主意,謹慎回答:“因為我腦袋上面禿了一塊,很醜。”
男生:“???”
他實在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大驚之下險些扯掉了她的兜帽,讪讪縮回手,随後想起什麽,滿懷關切地安慰:“沒關系,相信我們的教主大人,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對這樣可愛的女孩子,一定要說出那種詞彙,他有些難以啓齒:“你的,禿、禿頭……”
九月深秋不動聲色:“教主大人?”
“你不知道嗎?”男生反問,“如果你不知道,為什麽會來這裏呢?”
九月深秋端着一張不會說謊的臉,信口胡謅:“因為我有個朋友告訴我,今天來這裏,可以治好我的病,所以我就來了。”
單純的小男生被可惡的成年人三言兩語“俘獲”,幾句話的功夫,把他知道的全倒了出來。
教堂每周的這一天都會募集教徒們前來參加教會,有時候教主會來,大多時候來的是教主大人的使者,如果教主親自前來,那麽他會盡可能實現教徒們的心願。
來參會的大多疾病纏身,蒼白的臉上遍布病氣,可面前這個男生活潑開朗,健氣十足。
“你,為什麽會成為教團的一員?”九月深秋注意着的環境,發現整個團體裏,只有這個男生看起來最像正常人。
男生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因為我想再見一面我的姐姐,只有教主大人能夠實現我的願望。”
九月深秋沒聽懂他話裏的含義,人群安靜下來,齊齊低下頭。
今天來的是教主的使者,她不認識那個使者,但能看出來,那個人,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被推出來吸引視線嗎?或者,教堂這邊的消息是錯的,酒吧那邊才是?
教堂外面陡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連帶着教堂內的玻璃都在震顫。
人群慌亂起來,很快就在使者的指揮下穩定下來。
是五條悟的咒力波動。
九月深秋捏着兜帽的邊緣,立刻掉頭朝外面走去。
男生看看她,又看看使者,後者給了他一個眼色,他立刻轉身跟上那抹纖細的黑色身影。
……
教堂外部的小樹林裏,五條悟從屍骸堆裏生生扯出來一只冬眠的巨大準一級咒靈。
有人在用人類養着這只咒靈,大概等冬天過去,春天一到,這只咒靈就會進化成特級。
在這期間,不知道會死多少人——而在這之前,養成一只準一級咒靈,已經死了數以百計的人。
五條悟手指一緊,指尖陷入咒靈的頭顱。
它疼醒了,只有奶茶吸管大小的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哀嚎,破風聲掀翻半邊枯樹。
“哎呀,小點聲啦,吵着那邊的人可不太好啊。”
五條悟腔調散漫地抱怨,鏡片後的眼睛卻毫無笑意,兩根手指捏住它的嘴,拎起它碩大的頭顱,用力掼進地底的深坑裏,引起一陣足以撼動地表的震動。
“畢竟這種場面,普通人可不容易接受,沒記錯的話,那邊少說也有一百人吧?”
他苦惱地扯了下黑色高領的領口,微微凸起的喉結若隐若現,他沒再看那只動不了的咒靈,踢開它的殘肢,轉身,看向被掀翻半邊枯樹的方向。
“喂,傑,看夠了麽?”
話音落地,殘樹斷枝的垃圾堆裏,緩緩出現一個穿着袈裟的男人。
夏油傑雙手揣在袈裟的寬袖中,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慢悠悠揮了揮手:“猴子們屍體的味道啊,臭死了,真是難為你了,悟,還要在坑裏近距離接觸那些東西呢。”
“啊,這個啊,倒是沒有什麽。”五條悟雙手插兜,踩着咒靈光禿禿的腦袋,輕輕松松跳上去,“比起那個,我現在更想拎着你的腦袋把你扔下去,送你個免費一日游呢。”
“多謝你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惦記着送我免費的一日游,真是體貼得讓那些女孩們都忍不住為你心動啊。”夏油傑眯起那雙狐貍眼,“不過,與其惦記送我的‘禮物’,倒不如好好想想,深秋喜歡哪些東西,她可能比我更需要你的關心吧。”
意味深長地頓了兩秒鐘,他揚起狹長的眼尾,似笑非笑的表情:“悟,你瞧,嘴硬這麽多年,現在不還是成了我‘妹夫’?”
五條悟笑了,手指慢吞吞梳了梳遮眼的白發,露出一片光滑的額頭。
“話說,傑,你該不會就為了聽我叫你一聲‘尼桑’,才故意出現在我面前的吧?”
他們兩個,已經很多年沒有正面碰上了。
他們都知道,一旦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夏油傑揉揉耳垂,沉思着,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耶”的手勢,頗為認真地說:“如果我說是呢?”
“嗯?這還不簡單?”
五條悟掀了下嘴角,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區區如此的手勢,說:“尼桑,尼醬,歐尼醬,你看你喜歡哪個稱呼?善良如我,當然會在你閉眼之前,盡量滿足你這個小小的願望的哦。”
他微笑着,毫無心理負擔道:“——歐、尼、醬。”
風停了。
九月深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