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秋色羁絆07

又下雪了。

白色的雪簌簌地墜落, 擦過磨砂的玻璃,熏出一層薄薄的水霧。

六角的冰花落到地面,無聲地綻開。

屋外的溫度節節降低, 屋內的溫度節節攀升, 模糊的人影虛虛投映到地板的黑色外套上。

齊木楠雄忽然打開窗戶, 迎面撲來一陣冰冷的雪花。

他吸了口氣, 頂着一夜的雪跳出去, 找個安靜的角落支了把傘,抱着雙膝,默默地等待時間的流逝。

他對人類繁衍那檔子事沒興趣,也不打算偷聽那種事的牆角, 他很想關閉心音功能,但遺憾的是,他做不到。

隔壁那間房, 五條先生心裏吵吵鬧鬧的聲音幾乎要把他腦子塞滿,再加上九月理智與情感的争執聲……

齊木楠雄頭疼地托着下巴, 看了眼時間,一個小時了,五條先生結束了嗎?

應該沒有吧?一個小時而已……總覺得如果是五條先生的話,從現在開始,即使是做到天明,也不是問題呢。

齊木楠雄望着窸窸窣窣飄落的雪,略顯惆悵地想, 莫非他要在冬天的深夜裏, 就在這種冷清的偏僻角落裏, 孤獨地坐到天亮嗎?

下一秒, 他腦子裏才出現過沒有幾秒鐘的那位五條先生, 神奇地出現在他身旁。

對于這種違反人類常理的瞬移之事,齊木楠雄已經習慣了。

“齊木同學,朝裏面挪挪,給我讓個位子,雪太大了,這把傘還不錯,嗯,不錯。”

這麽冷的天,五條悟卻連外套都沒穿,上半身只有一件單薄的白襯衫,領口是解開的,露出一節略微泛紅的鎖骨。

明顯是幹了什麽壞事後,臨時出來散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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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楠雄在心裏嘆了口氣,給他讓出半邊傘:[這麽快就結束了嗎。]

五條悟扯領口的動作微微一頓,側眸睨過去:“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齊木同學,你是在暗示我太快了麽?”

齊木楠雄:[……]

雖然他沒有那個意思,不過那句話聽起來似乎,确實,有一點那個暗示。

齊木楠雄朝天上看了一眼。

五條悟也沒糾結這個小問題,扯着領口,一邊扇風,一邊煩躁地揉頭發:“話說回來,這麽晚了,齊木同學為什麽會一個人坐在這裏?”

——還用問嗎?如果不是你深夜對九月做出那種事,我怎麽會深夜冒雪出門?

五條悟在他眼神的提示下,勉強算是想起來他的特異功能。

不過,他不僅沒有羞臊,反而得寸進尺,撫摸着下巴,借機追問齊木楠雄:“哦呀哦呀,我想起來了,既然是齊木同學的話,一定能聽見深秋那時候的心理活動吧?”

齊木楠雄眉毛一跳,這很難得,畢竟對他這個面癱來說,能讓他的臉出現一點點的面部表情波動,算是一件異常了不起的事情。

五條悟果真是個能讓天都為之塌下來的男人。

齊木楠雄淡定否認:[不,我沒有聽見,我很早就出來了。]

五條悟握住傘柄,腦袋伸出去,觀察了一下傘面上的雪:“唔,這個雪量,大概二十分鐘?哈哈,齊木同學二十分鐘前才出來吧?我在做正經事的時候,你應該還在房間哦?”

正經事啊。

齊木楠雄:[……]

他讨厭聰明人,尤其是既有強悍的能力,又極為聰明的男人。

“所以所以,你果然有聽見深秋的心理活動吧?”五條悟支着傘,朝齊木楠雄那邊傾斜,“告訴我吧,她有讨厭我嗎?任、何、方、面的那種讨厭。”

任何方面,當然也包括深夜绮色的那方面,畢竟,在最關鍵的地方,他可是被她推開了啊。

齊木楠雄默默移開眼,不打算摻和這種肮髒的成年人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該回去了。]

大約是出于對好事未成的成年男人的同情,齊木楠雄回去的時候沒有帶走那把傘。

五條悟撐着傘,在寒風冷冽的雪夜裏待了會兒,等到全身沸騰的體溫冷卻得差不多時,幽幽嘆氣。

他收起傘,擡頭,遠遠看了眼九月深秋那間房的窗戶,單手插兜,踩着尚未積起來的碎雪,慢慢地走出酒店的範圍。

……

……

九月深秋弓着身體縮進被子裏,齒尖咬住中指指節,籠下的黑暗裏,渾身都在細微地顫抖。

被子裏充斥着五條悟身上特殊的甜味,熏得她頭昏腦漲,手指按着喉嚨,忍不住地幹咽。

嘴唇滾燙,下唇偏向嘴角的地方,被他那顆虎牙不小心劃出一條小口子,原本是不至于流血的,是他碾磨得太過用力,傷口滲了點血,很快止住,不疼,只是麻。

到現在還是麻。

九月深秋捂着嘴唇癱進了被子裏,整床被子滾成一大團,邊邊角角全被她塞進來,想把自己埋成一只長毛貓。

呼吸聲在黑暗裏擴大好幾倍,只是普通的一呼一吸,聽在耳朵裏,宛如深夜缱麗的交融聲。

五條悟的吻和他這個人有點像,剛開始只是抿着唇瓣邊緣磨蹭,既不進,也不退,在她試圖推開他時,他才稍加用力,開始正式享用正餐。

游刃有餘的欺壓與慢條斯理的品嘗,像是多情的纨绔與優雅貴公子合二為一,讓人無法抗拒。

……

九月深秋伸出手,沿着床單,摸索着掀開一條縫,新鮮空氣争先搶後湧入,她緩了會兒,拽着被子,一點一點磨蹭下床。

右腳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住,她踉跄了一下,低頭,呼吸一窒。

是五條悟的外套。

黑色高領,衣襟大敞着躺在地上,被她一腳絆成皺巴巴的一團,一只黑色的圓圈從口袋裏滾出來,正好落在她光着的腳邊。

是那枚用墨鏡腿臨時捏造出來的戒指。

五條悟的衣服,五條悟的戒指,被子裏五條悟的氣息。

整個房間全是他侵占過的痕跡,九月深秋簡直要窒息,擡手摸了摸僵直的通紅側頸。

之前他碰到這裏時,她猛然醒過神,險些被他逼得當場開啓領域,假如當時沒有清醒過來,這會兒房間裏的景象會變成什麽樣,她想想就……幹脆原地爆炸吧。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麽?一個普通的吻就,蓄勢待發。

九月深秋無比想穿回十年前,那會兒的她至少還是個未成年。

她扯扯麻木的耳垂,彎腰撿起五條悟的外套和那枚戒指,猶豫了兩秒鐘,還是将戒指放進他外套口袋。

……

……

隔天下午,九月深秋打算找中原中也商量件事情,遍尋不到他人影。

話說回來,中原中也最近這段時間似乎總是神出鬼沒,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你找我那酒友?”經過上次那一場拼盡全力的拼酒戰争後,家入硝子相當大度地和中原中也握手講和了,“他最近對池袋的都市異聞很有興趣,閑着沒事就出去轉兩圈,倒是認識了不少人。”

她想了想:“穿酒保服的那個男人叫平和島靜雄嗎?是叫這個名字吧?中原這幾天都和他一起工作。”

“工作???”

九月深秋吓了一跳,讓黑手黨幹部去工作?什麽工作使喚得動中原中也?

“是啊,工作,就,普通地收個債什麽的?”家入硝子翻看着剛送來的一些文件。

九月深秋:“………………”

平和島靜雄的破壞力,加上中原中也的破壞力,池袋還沒有廢掉可真是奇跡。

家入硝子擡頭:“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你,你嘴唇怎麽了?是不是破了個口子?需要我給你看看嗎?”

九月深秋給中原中也發郵件的手一顫,手機在手機轉了半圈,她面色淡定地擡手掩了下嘴唇:“不用了,就是早上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咬到的。”

家入硝子:“我是醫生。”

九月深秋:“……?”

家入硝子合上文件,冷笑:“你自己咬出來的傷口,和被別人咬出來的傷口,如果連這種區別我都看不出來,我幹脆自殺吧。”

九月深秋扭頭就跑,沒跑掉,被家入硝子勒着脖子掐了回來:“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只是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沒見,為什麽,你這麽快又被悟那個人渣親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等等,”九月深秋艱難地從她勒過來的手臂下呼吸,“什麽叫又?”

“你果然承認了嘴唇上的傷口是悟幹的,那家夥就不能稍微收斂些?非要搞出這麽大動靜嗎?第一次是把你弄暈,第二次又把你嘴唇咬破了。”家入硝子說,“我甚至都想不到第三次,第三次他會把你弄成什麽樣子。”

她頂着一雙黑眼圈,陰森森地吓唬她:“該不會是直接分解了吧。”

九月深秋:“……”這也太暗黑了。

她糾結了十幾秒鐘,扯扯家入硝子的袖子:“那什麽,就,五條他,第、第一次……我那個來着,是什麽時候?”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我去見你那天,那家夥還挺浪漫,整了顆白色楓樹。”

那天,她明明失敗了的吧,硝子的意思是……?

九月深秋怔住。

正說着,當事人五條悟從入口處溜達了過來。

“咦?你們在幹什麽?”他仗着身高手長,提着家入硝子的袖子把她拉開,第一時間張開雙臂抱住呆滞的九月深秋,下颌磨蹭着她額角,“嗨呀,一個早上沒見,深秋有沒有想我?”

“……并沒有。”只不過一個早上沒見而已。

家入硝子理了理皺起的袖子,卷起資料,重重敲向五條悟纏着深秋的胳膊:“公共場合,你收斂點。”

沒碰到。

他用無下限術式隔開了她。

家入硝子看了看正被他黏糊糊抱進懷裏的九月深秋,又看了看與他相隔不過幾毫米的卷筒資料,氣笑了。

五條悟這家夥簡直能把死人氣成活人。

家入硝子轉身就走。

九月深秋好不容易從五條悟懷裏逃出來:“硝子,你去哪?”

家入硝子頭也沒回:“我去整兩具屍體,看看能不能讓悟把屍體給氣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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