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清瀾回到高塔上，羅琦好奇的問他：“将軍，你去廁所怎麽去了那麽久？”
顧清瀾神色平淡，“很久嗎？”
“反正比你以前要久。”羅琦看向顧清瀾的肚子，“将軍，你吃壞肚子了嗎？”
“沒，只是正常生理需求。”顧清瀾說這話的時候，目色恍惚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指。
羅琦跟着他看下去，沒發現什麽，就嘴欠的來了句，“将軍，你看手幹嘛？上廁所沒洗手？”
顧清瀾正欲摩挲手指的動作戛然而止，臉色極冷的睨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看羅琦要反駁，顧清瀾負手背在身後，眺望陸續進入機甲駕駛艙的士兵們，“好了，別說話了，比賽要開始了，好好看着吧。”
羅琦已經漫到嗓子眼的話就這麽吞了回去，撓撓頭，偷偷瞄了将軍兩三眼，總覺得回來的獎金哪裏不一樣，可要具體說什麽地方不一樣他又看不出來。
算了算了，将軍的心不是他能猜到的。
羅琦甩甩頭，開始專注場上的比賽。
而他眼神收回去的時候，顧清瀾背在身後的手摩挲了兩下，眸底掠過兩分懊惱，三分郁悶，五分茫然。
他剛才為何會給尚野揉手？
最後一場考核直到下午七點才結束，士兵們各自回去休息，而顧清瀾和秦鶴這些老兵則聚在會議室裏開始統計他們的分數。
今晚分數就要統計出來，明早結果公布後，顧清瀾則要将不符合條件的士兵送回去。
秦鶴帶着老兵在算成績，顧清瀾和羅琦坐在最後面靜靜的看着，算得差不多了，羅琦走上去看了幾眼，回來跟顧清瀾說：“将軍，秦鶴他們要算完了，我看了下，粗略估計，我們這次能招到三百來人。太不可思議了，比他們最初進來的時候我預估的一百多人整整翻了一倍。”
沒像羅琦那麽激動，顧清瀾比較淡定：“努力的人總會有回報的，他們這十天很努力。”
“那還不是将軍訓練得好，要是将軍這次不親自訓練他們，我敢肯定這次的人數不會有這麽多。”羅琦崇拜的看着顧清瀾。
顧清瀾謙虛，“沒你說的這麽誇張。”
“我才沒誇張呢，我這是實事求是。”
“好了，就你啰嗦。”顧清瀾對這種贊譽向來不感興趣，他看秦鶴他們似乎弄完了，起身走過去。
“好了嗎？”
秦鶴操作着電腦，拉完最後一個表格：“好了，将軍，這邊是通過考核的，這邊是淘汰的，每個淘汰的士兵我都标出了他們是哪個軍校的。”
“好。”秦鶴讓出座位讓顧清瀾坐，他坐下去将表格拉到最前面，排名第一個就是尚野，九十九的高分，可見他的實力有多強悍。
第二是薛睿，第三是柳曦。
這三人一直是這一群人裏最拔尖的，這次考核也沒有意外的排在最前。對于這些本就出衆的人來說，顧清瀾反而并未太過關注，而是往下拉看自己心目中比較關注的幾個中間部分有希望留下的人。
看到有幾個在表格上，他的神情終于多了幾分安慰。
至少這十天他對新兵們的訓練還是有切實的效果的。一個好的領導不是能把厲害的人□□得多好，而是将有潛力但實力暫時不夠的人激發出來。
“好，這份表格打印出來，每個新兵發一份。”顧清瀾速戰速決，看完後，就将後續安排下去。
秦鶴問：“将軍，是今晚發嗎？”
“……”顧清瀾頓了下，“發吧。”
秦鶴眉心擰起，有點糾結：“将軍，士兵們今天考核已經很累了，想必現在都在宿舍裏休息，現在發這份考核表，會不會太……殘忍了？”
身心才經受過磨煉，此刻又把淘汰名額給他們看，這不是讓他們今晚都沒必要睡覺了嗎？
顧清瀾一眼洞穿秦鶴的想法，肅然道：“你覺得你不給他們看這份淘汰表他們今晚就能睡好覺了嗎？拿給他們吧，帝國的軍人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沒有誰的人生可以一帆風順，這次淘汰對于他們，只是人生中一個小小的挫敗罷了，顧清瀾相信他們會挺過來的。
從會議室走回宿舍，羅琦難得的安靜，安靜到不正常，顧清瀾看着前方，說：“別憋着的，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
羅琦情緒依然沉悶，“将軍，明天你真要把淘汰的士兵送回原軍校嗎？”
顧清瀾：“嗯。”
羅琦蹙眉，“可他們的原軍校會接納他們嗎？要是不接怎麽辦？要是他們拿大王子的命令來說事怎麽辦？”
“說不說這件事都是這樣。”今晚的月亮很圓，顧清瀾想明天又是一個豔陽天，“放心吧，有什麽事，我一力承擔。”
“将軍，這不是誰承擔的問題，我怕大王子找你麻煩。”羅琦很擔心。
顧清瀾側眸看他，清冷的眉眼緩緩舒展開柔和的弧度：“別擔心，就這點小事，我不至于有什麽事。陛下總歸還是講理的。”
正如顧清瀾所說，他不發淘汰表，衆士兵們也是睡不着，心裏一直焦慮着，什麽都幹不了，反而是拿到了淘汰表，諸事塵埃落定後，大家才有種踩在地上的感覺。
通過的高興，沒通過的沮喪失落，然後通過的安慰沒通過的，或者都沒通過的互相鼓勵。
短短時間，情緒幾經轉換，最後反而挺平靜的。
周舟偷偷的抹了抹眼淚，尚野就在他旁邊，看他這樣，好笑的抽一張紙巾給他：“你幹嘛呢，剛剛興奮得跟猴似的，現在又哭成這樣。”
周舟不好意思的接過，“我沒想到我會留下，野哥，你不知道我昨晚有多緊張。”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多緊張，廁所都上了七八次。”尚野打趣他。
周舟破涕而笑，“野哥，對不起啊，昨晚吵到你睡覺了。”
尚野把被褥放身後，頭枕着手靠在上面，“沒，我昨晚也緊張得沒睡好。”
“野哥，你也緊張？”周舟立時忘記了流眼淚，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野哥，你那麽強，你緊張什麽啊？”
“我也怕我被淘汰啊。”
“怎麽會，你之前不是很自信嗎？”
“再自信，事情不還沒塵埃落定嗎，這世界上可沒百分百的事情，要是我被淘汰了，我可怎麽追将軍？”
果然還是因為将軍。
周舟被逗笑了，“野哥，原來你也會怕啊，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什麽都不會怕呢。”
“我什麽樣的人？”尚野扭頭看着他。
周舟撓臉，“就……能力好，人長得帥，一看就是不一般的人，不像我……”
最後三個字聲音陡然低落了下去。
尚野深邃的盯他幾秒，一腳踹過去，“瞎傷感什麽呢，起跑線不如別人，那就比別人多努力一點，你看你現在不也可以嘛，你當下想留在虎嘯，已經達成了，未來你還想實現的夢想，也一定會一一實現的。”
周舟沒料到尚野會這般安慰他，剛才憋回去的眼淚又湧了上來，看着尚野又激動又感動，似乎想撲上去給他一個麽麽噠。
尚野五指張開朝向他，“別過來啊，我嫌棄。”
周舟哭着笑了，“野哥，我發現你人還挺熱心腸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追到将軍的。”
“那不是廢話嗎。”
某人的自信依然那麽足。
翌日，随着顧清瀾讓飛船送淘汰的新兵們回去，帝國軍部高層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大王子也很快得知，直接用私人通訊號聯絡上顧清瀾。
“顧上将，你什麽意思？”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震怒。
顧清瀾早有準備，語氣平淡又不失堅定，“他們不符合虎嘯的招新條件，為了帝國安防着想，也為了士兵們自身着想，我選擇讓他們回到原軍校。”
“那你為什麽不提前跟我說！”伊铎幾近咆哮，他脾氣本來就不好，遇到如此大的打臉事件，他簡直想瞬移到顧清瀾面前和他理論。
幸好提前調小了音量，不然耳朵都要震聾，顧清瀾心裏邊這般想着，邊說，“殿下如果提前将招新擴額的事情告訴我，我想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伊铎一噎，這件事的确是他不厚道，因為他要培養自己的親衛艦隊，就故意不跟顧清瀾商量強行擴招了他們虎嘯的人數，但這又如何，他是大王子，是聯盟帝國最有可能的繼承者！
“顧清瀾，你們虎嘯擴招這事，陛下也是知道的，他都默許了，你現在公然把那些新兵送回來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我看你是想造反！”
“殿下言重了，我不知道我這樣如何與造反扯上關系。”
不管伊铎怎麽說，顧清瀾回答他的聲音都是淡淡的，這無疑是火上澆油，讓伊铎的怒火更大。
将通訊器砸到地上，伊铎怒火滔天的對自己副官說：“準備飛船，去虎嘯！”
大王子來的動靜很大，因為他帶了足足五十個親衛兵來，除了逮捕或者陛下親臨，其他人即便是王子也從沒這麽大的陣仗過。
很快，在外面看到這一幕的新兵便回宿舍告訴了其他人。
尚野聽到，洗衣服的手驀然頓住，想也不想，把手沖幹淨，就不顧周舟的詢問，一個人跑出了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