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聲已哥。

不僅承認了自己是遲焰,也承認自己認出了眼前的人是顧已。

怎麽可能認不出來?這個人曾無數次的入夢,無數次的被他在手機上輕輕摩挲,一看就是幾個小時,他熟悉這個人熟悉到連根頭發絲的長度都知道,更何況人站在自己面前,只是帶着口罩。

只是遲焰沒想到的是,顧已竟然也認出了他,雖然他并未有任何的遮掩,但和顧已這個公衆人物不同,這十年之中,遲焰未曾出現在他的面前,是實實在在的沒有見過。

十年時間,就連遲焰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不少,卻不想還是被一眼認出,他除了承認沒有別的選擇。

但遲焰的承認并沒有讓顧已放開他,反而越來越大力,力道中夾雜着怒火,遲焰被灼的全身發疼,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掙紮,甚至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任由顧已弄疼了他。

當初不告而別,已經十年未見了。

換了誰也不可能沒有脾氣,更何況還是顧已這個脾氣本就不太好的。

現在的場面,尴尬也詭異,顧已沒有出聲,遲焰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做夢都沒想到,剛才還猶猶豫豫是不是要通過手機去看一眼的人,此時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可能忍住不看的,他的身體甚至不受大腦控制。

遲焰擡眸看着顧已。

十年未見了,但這張臉自己卻一點也不陌生,午夜夢回不知道抱着手機看了多少遍,只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相見,會重逢,因為從未想過,以至于現在近在咫尺,遲焰卻依然覺得不真實。

分開的時候,他們還是少年模樣。

如今的他們已經成年,褪去了稚嫩,不管願不願意,是不是變成了自己理想中的樣子,卻也終究是個大人了。

顧已沒什麽變化,又或者說是遲焰在手機上看他的次數太多了,所以即便這麽多年沒有面對面,卻還是對眼前站立的這個人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

只是,遲焰不想見顧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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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們已經見面,即便此時此刻顧已就抓着他的手,讓他痛着感受到了每一分的真實。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遲焰只能盡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也不失禮貌:

“好久不見已哥,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早知道你在南合,我應該請你吃頓飯。”

這樣客氣也疏離的話讓顧已的怒氣更盛,他看着遲焰咬了咬牙,應該是想說什麽,卻被房間內傳來的聲音生生打斷,門開着,遲焰自然而然也聽到了裏面那個男人的聲音:

“親愛的,怎麽還不過來?我都快餓死了。”

遲焰愣了一下,看着顧已的目光微微有些詫異,卻也不過是瞬間,幾秒後便笑了,繼而從他的手中近乎強硬的抽出自己的手,後退一步:

“既然已哥這裏有人就不打擾了,祝您用餐愉快。”

說完便轉身離開,不顧顧已已經瀕臨噴發的怒火,連個再見都吝啬。

走出酒店,遲焰胸口憋着的這口氣才算是吐了出來,不是沒想過顧已身邊會有新的人,是沒想到會這麽猝不及防的撞上。

畢竟是前男友,有點尴尬。

擡腿跨上停靠在酒店門口的摩托,戴頭盔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擡眸看了一眼眼前這棟樓,從1層一層層的數到8層,視線緩緩停留。

他沒想過還會見到顧已,至少沒想過會在這座小城裏見到顧已。

可是再多不可能此時也成了事實,他不會再去想顧已為什麽會來,也不想知道是不是剛才在電話裏顧已就聽出了自己的聲音。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顧已似乎有了男朋友,有了新的開始,挺好。

遲焰緩緩收回自己的目光,戴上頭盔,擰動油門沖了出去。

楚以七處理完傷口沒有手機,在醫院的候診大廳快要閑出屁來了,見到遲焰出現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焰哥,你再不來我就成蘑菇了。”

“嗯。”遲焰第一次沒有糾正楚以七對自己的稱呼,又像是沒有聽到,只是淡淡應了一聲:“走吧。”

楚以七愣了一下,随即邁步跟上遲焰的腳步:

“焰哥?”

“嗯。”

“焰哥?”

“怎麽了?”遲焰停下腳步看他。

楚以七眯了眯眼睛:“你知不知道我喊你三次焰哥了?平時你早揍我了。”

“現在也不晚。”遲焰舉起拳頭:“要試試嗎?”

楚以七見此拔腿就跑了,遲焰看着楚以七的身影微微嘆出一口氣,邁步離開。

楚以七和奶奶一起住在老城區的一處小平房,把楚以七送回小平房的時候奶奶還沒回來,遲焰指了指他的傷口問他準備怎麽交代,楚以七特自信的笑了下:

“不可能讓老太太發現。”

遲焰不管他,将手機還給他,便回了燒烤店,旁邊的店面都已經人滿為患了,他們店門口卻像是被楚河漢界隔開了一樣冷清。

遲焰也沒心思去看,直接收了折疊桌進屋,又将燒烤爐推進去,拉下了卷簾門,一切收拾好的時候他卻突然又沒了方向,不知道現在該去哪裏,又能做什麽,便對着門發起了呆。

最後還是旁邊的老板叫了他一聲:

“想少沒少東西嗎?沒人進去,給你看着呢。”

遲焰回過神,笑了下:“謝了。”

老板揮揮手沒在意,又忙自己生意了,遲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邁步去了已故,進去櫃臺的第一時間就從後面的酒架上拿了瓶啤酒,在櫃臺上輕輕磕了一下便打開了瓶蓋,仰頭就喝了半瓶。

苦澀的味道從嘴裏一直蔓延到了心尖兒。

屋內沒有開燈,黑暗中遲焰坐在椅子上,一腳蹬在櫃臺上,上半身微微後仰,只有後面的兩個椅子腿兒支撐着他的體重,随着他的動作前前後後的晃蕩。

這個姿勢是跟顧已學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學會的,但這麽多年竟是一直沒改。

門外喧鬧的聲音一直在持續,吆喝聲,劃拳聲,說笑聲,這大概是人世間最有煙火氣兒的聲音了,遲焰靜靜的聽着,聽的久了,宛若那熱鬧也是屬于自己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喧嚣聲漸漸淡了,到最後安靜的開始讓人有點發慌,遲焰面前櫃臺上也橫七豎八的多了很多個啤酒瓶,他清醒了一點,卻始終沒有找回自己什麽時候喝了這麽多酒的記憶。

想要抓手機看一眼幾點的時候,才發現手機不在自己身邊,進門後被自己随手和鑰匙一起放在了門口的置物架上,他起身繞過櫃臺去拿,屏幕上的時間已經顯示01:42分了。

這個時間點,小城的夜生活都結束了,難怪門外變得這麽安靜。

手機上數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于楚以七,上一個還是在一分鐘前,也不知道有什麽重要的事兒能讓他一直堅持到這麽晚不睡。

遲焰剛想着回過去,楚以七的電話已經又一次打了過來,遲焰捏捏眉心,接了:

“什麽事兒?”

“我靠,你接了,我還以為你接不了打着玩呢。”

遲焰沒說話,等着楚以七的重點,楚以七在電話那端笑笑:“焰哥,你送外賣的時候是不是丢了什麽東西啊?”

遲焰剛剛用酒精麻痹掉的回憶因為楚以七的這句話輕而易舉的翻湧上來,他擡眸看向門外,光線很暗,只有已故門口的燈牌發着一點微弱的光亮,可就算只有這點光亮,遲焰還是能看到路邊停着一輛車。

這條路即便是晚上也禁停車,所以不可能是附近小區找不到車位的業主,況且這個小城根本也沒有到車比停車位多的地步。

車裏有人?遲焰心裏突然有點發毛。

他不怕誰來找他的麻煩,也不怕流氓地痞來惹事,他只擔心是心裏想的那個人。

他一個人來,就抵得上萬馬千軍了。

楚以七的聲音還在電話那端喋喋不休:

“焰哥,你不是這麽不小心的人啊,你丢什麽了?那個客戶突然給我打電話問你的消息,他說你有東西忘在他那裏了,想給你送過去,他給你送過去了嗎?”

遲焰沒說話,心卻沉到了谷底。

他掀開門簾走出去,下一秒,車的前燈突然亮起,直直的打在遲焰的臉上,他下意識的擡手去擋,卻在擡手的那一刻車燈被熄滅,只是還沒等遲焰将手放下,暗下去的燈光又一次亮了起來。

來來回回三次,若說不是一場戲弄,怕是誰也不會相信。

遲焰的确是個好脾氣,但好脾氣不代表沒脾氣,加上喝了酒,這樣的方式多多少少讓他有了點火氣。

但他沒發火,作為兩人關系中不打招呼離開的那一個,遲焰永遠虧欠他,于是他也只是轉過身想進去已故,卻不過剛剛一個轉身,身後的燈便常亮不熄了,随後遲焰聽到了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尤其的清晰。

遲焰沒有再走,卻也沒有回頭。

腳步越來越近,遲焰的耳邊卻是越來越靜,似乎除了那漸漸走近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音。

不,還有一個聲音,手機裏楚以七的叫喊聲。

他們居然還沒挂電話。

遲焰擡起手想要挂電話的時候,後頸卻突然爬上了一只手,他用力鉗制着遲焰猛地一推就将他抵在了前面的牆壁上,遲焰措手不及,手機都掉落在了地上,黑屏了。

“顧已。”遲焰喝了太多,腦袋有些暈,顧已的力氣太大,他快要喘不上來氣,原本出聲是想讓他放開自己一些,卻不想換來他更大力的鉗制。

“你叫我什麽?”顧已壓在他身後,近乎咬牙切齒的問他。

遲焰竭力控制着自己的不适:

“已,已哥……”

“遲焰。”顧已一手伸到他的面前,鉗制住他的下巴強迫他回頭看着自己:“一走十年,你有沒有想過被我抓住後,我會怎麽收拾你?嗯?!”

沒想過。

遲焰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居然還會見面。

可這話遲焰不能說。

雖然重逢後兩人交流僅限于幾句話,但是遲焰也能明顯感覺到顧已早就不是當初的顧已,唯一相同的是他對自己似乎還是有着不同尋常的占有欲。

但,他已經有男朋友了不是嗎?

遲焰的沉默并不能讓顧已消火,他在等了幾秒後沒等來遲焰的回答之後,冷笑了一下,在遲焰還未提起警惕的時候,顧已已經一拉一推之間将他推進了已故酒館內。

雖然踉跄了一下,但好在遲焰自由了,他轉過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後進來的顧已,試圖和他好好談談:

“已哥,我們……”

“脫衣服。”顧已打斷他,根本不想聽他說話。

遲焰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顧已,顧已卻直接解了皮帶抽出來放在了旁邊的置物架上,随即冷冷的看過來:

“怎麽?沒聽到我的話?還是說十年不見,就不讓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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