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4—17

唐齊率先打破沉默:“你到底要不要下車?”

梁蒙嘆氣:“走吧。”

兩人一起下車,唐齊将車子鎖好,陪他一起向裏走。

這是一條老街,兩旁的飯店、花店、服裝店、飾品店、冷飲店一應俱全,店裏的生意不算好,許多店員都在店裏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有熱情的老板看到他倆還吆喝着招攬顧客。

兩人向前走了十分鐘,才看到甄嶼站在一個路燈下抽着煙。

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走過去。梁蒙拍上甄嶼的肩膀:“怎麽了?”

“老大,小唐。”甄嶼把煙掐了,踩在地上碾滅,把煙頭收起來,扔進旁邊的垃圾箱裏,才煩躁地揉着頭發,說到,“我打聽了一整天,根本問不出來哪個改稿的能提供謀殺方式,他們業內好像有什麽不成文的規定,反正沒一個肯說的。”

“那這是怎麽回事?”梁蒙看了眼後面,正是一家挂着“文字潤色”舊招牌的店面。

“聽說這家店的老板很厲害,文筆不錯,過稿的幾率特別高,也會接一些LMPB申請材料的潤色工作,但是沒聽說過什麽提供謀殺方式規劃的服務。”甄嶼看着店門道,“據說老板人不錯,我覺得他就算沒摻和,肯定也知道點什麽,所以想來碰碰運氣。”

“你問過了?”梁蒙問。

“還沒。”甄嶼說到這裏,一臉無奈,“他一直在忙,店門都是關着的,敲門也不理,剛才我從窗戶上看了一眼,好像睡着了。”

“這麽任性?”梁蒙也湊過去看了眼,果然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抱着一只金毛靠在沙發裏睡得正香。

“他叫什麽?”

“桑德。”甄嶼把自己查到的資料說出來,“據說之前曾被牽扯到一起謀殺案中,法院判定他是正當防衛所以無罪釋放。”

“我知道他。”唐齊忽然插嘴道,“之前LMPB有個通過的謀殺申請也與他有關,他是被謀殺人,通知是我發的,所以我記得——不過那個申請後來撤銷了。”

“兩次都躲過了?”梁蒙疑惑,“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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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對着窗戶看着,一個年輕的男音在身後響起:“你們是誰?在做什麽?”

三人齊齊轉身,就見一個年輕男孩站在三步開外警惕地看着他們。

“我們……”梁蒙上下打量着他,隐隐嗅到這個年輕男孩身上隐藏的危險信息,連忙道,“我們有事找桑德幫忙,但是他好像在睡覺……”

“你們找他改稿子嗎?”男孩問。

“不是,有點別的事情要問。”

“什麽事?”

“你是誰?”唐齊盯着他問,“你認識他?”

“我……”

“汪汪汪!汪汪!”

窗戶裏傳來狗的叫聲。

幾人齊齊轉頭,就看到金毛已經從沙發上跳下來,一臉歡快地朝窗外搖尾巴,大聲叫着。而原本在沙發上打盹的桑德被這叫聲驚醒,迷糊着爬起來,看了眼窗外,顯然其他三個人被他直接略過,男孩的臉讓他笑了一下,拖拉着走到門口開門。

“你下班啦?”桑德站在門口對着男孩笑。

金毛從他旁邊擠出去,撲過去圍着男孩打轉搖尾巴。

男孩笑起來,蹲下去抱着金毛揉:“哈哈,來來,有沒有想我?”

“喂喂……能不能理一下狗的主人?”桑德抱怨着。

男孩有些害羞地看了眼旁邊的三個點燈泡,小聲道:“有人找你。”

桑德這才注意到他們三人,問:“你們有事找我?”

梁蒙兩步上前,說道:“桑德先生你好,我叫梁蒙,是特殊調查處三處一組的組長,我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如果你方便的話。”

“我能說不方便嗎?”桑德笑了一下,懶洋洋地招呼道,“開玩笑的,進來說。”

幾人跟着他進去。

桑德朝外招呼着:“岳沣!你少慣着來來,進來幫客人倒茶。”

岳沣站起來,領着來來鑽進店裏,乖乖地給客人倒茶。

唐齊的目光一直盯着岳沣看。

“怎麽了?”梁蒙小聲問。

“岳沣就是那個謀殺申請人。”

“……”梁蒙的目光在桑德和岳沣身上打轉,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暧昧的表現,摸了摸鼻子道,“愛的力量吧。”

“……”唐齊白他一眼,沒搭腔。

桑德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問:“你們想了解什麽?”

梁蒙單刀直入:“我們知道你會偶爾幫人改一些合法謀殺的申請材料,請問你主要幫人改哪些部分?”

“語句修飾之類的吧。”桑德沒有多說,而是反問道,“你們主要想了解哪方面?”

甄嶼問道:“你會提供某些通過批準幾率較高的謀殺方式嗎?”

“這是申請人負責的部分,我最多只能幫他修改申請理由和申請材料的某些部分,通常來說,修稿的人并不會涉及具體的謀殺方式部分——那有協助謀殺的嫌疑,我相信各位明白的。”

岳沣給大家倒了茶,也坐到桑德身邊,招呼着來來坐下,逗弄着。

“通常來說?”梁蒙抓到他話裏的漏洞,“那不通常的情況呢?”

桑德懶洋洋地笑着:“錢多的時候,道德就開始搖擺,情況自然就不通常了。”

梁蒙向他确認:“所以,的确有人提供類似的服務?只是收費更高?”

桑德攤手:“我只是個過安穩小日子的普通公民,我哪裏知道?”

岳沣聞言,輕笑一聲,沒說話。

桑德暗暗瞪他一眼,幹咳一聲,繼續道:“幾位都是特殊調查處的人,應該能查到吧?”

這話真是戳人痛腳,就因為查不到才來找他啊!

梁蒙雖然早猜到搞文字工作的人難搞,但是這個桑德還真是老狐貍一個,看着漫不經心的樣子,說話卻滴水不漏。他正在思考怎麽讓他多說點,唐齊卻對着岳沣說:“岳沣……岳先生,我似乎在哪裏聽說過你。”

岳沣擡起頭看他,睜大雙眼,疑惑地看着他:“是嗎?”

“你……”唐齊猶豫片刻,道,“你是不是也像特三處的人一樣,在調查某些特殊的案件?”

桑德和岳沣同時變了臉色,那變化很輕微,但是足以讓其他人提高警惕。

桑德想說什麽,岳沣按住他的手,點頭道:“是的,但恕我不能告訴你更多細節。”

“哦,沒關系,我只是好奇,問一下而已。”唐齊微笑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桑德一改方才的懶散,表情緊張,看着他們道:“你們到底在調查什麽?”

“一些……很不尋常的事。”梁蒙換了個說法,問道,“桑德先生,你對LMPB的合法謀殺制度怎麽看?”

“漏洞百出的制度,一群道貌岸然的人拿別人的生死來獲取利益。”桑德說完,又笑道,“不好意思,我這人說話可能比較直接。”

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個說話直接的人,梁蒙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唐齊的話引起了他的抵觸。

“真巧,我也不喜歡這個制度。”梁蒙微笑道,“你介意聊一聊其中的漏洞嗎?”

“很多,從申請開始就到處是漏洞,材料可以造假、理由可以潤色、謀殺方式還可以找人幫忙規劃——哦,你們應該不知道這些,其實幫人規劃謀殺已經成為一種職業,有種人專門提供此類服務,為那些沒頭腦沒膽色還非要占免罪便宜的人。”桑德頓了頓,繼續道,“審核過程是LMPB的事兒,雖然據說過程很嚴格,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出現漏洞,就有可乘之機,你們該不會以為LMPB內部就沒有腐敗了吧?”

梁蒙和甄嶼齊齊看向唐齊。

“我……還真沒怎麽聽說過。”唐齊實話實說。

桑德呵呵一笑:“你們見得太少了。”

“還有什麽?”梁蒙追問。

“通知啊,發通知的人和接收通知的人都可以從中作梗,有些人會私下聯絡謀殺人和被謀殺人,進行威逼利誘敲詐勒索什麽的,殺人的想讓謀殺順利進行,而被殺的當然希望自己能逃過一劫,所以其中可活動的空間非常大,出個小差錯,來個小意外,非常容易。”桑德看他們均是一副深感震驚的模樣,不由得失笑,“不要告訴我你們沒想到。”

梁蒙心情複雜:“想到過一些,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麽……嚴重。”

“嚴重?呵呵,還有更嚴重的呢。”桑德摸了摸來來的腦袋,若無其事地逗弄着金毛,緩緩道,“還有人專門替那些申請者殺人呢。”

“……你說什麽?!”梁蒙和甄嶼驚地從沙發上跳起來。

“這麽吃驚?”桑德有些莫名,“這不是很正常嗎?哪有人說殺人就能殺人的?意外情況那麽多,怯場了怎麽辦?害怕了怎麽辦?突然來大姨媽了怎麽辦?LMPB對謀殺失誤的判定十分嚴格,一旦謀殺沒有按計劃進行,他們可就面臨着坐牢被降級的危險,當然要想辦法讓謀殺萬無一失。”

“你是說……他們雇兇殺人?可是……可是LMPB要求謀殺必須是本人進行的。”梁蒙無法相信這一點,反駁道,“他們如果雇兇殺人,我們現場調查的時候怎麽會看不出來?就算現場判斷失誤,還有屍檢!法醫對兇手作案手法和心理畫像大體上不會出錯的!”

桑德嘁了一聲:“這世上能人多了去,他們又見過幾個?真正訓練有素的殺手,你們還沒見過呢。”

岳沣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警告他:“說得太多了。”

桑德看他一臉憂慮,終于還是選擇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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