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今都城內的世家子弟都在考慮一件事,幾日後是去城陽候府的尋卿宴,還是去汝陽王府的姻緣會。

“當然是去尋卿宴了,萬一有幸被淩将軍看中,那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在下自然要去姻緣會,若得郡主青睐,那豈不是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自此出現了兩大流派,那些貴女們以去尋卿宴為主,而那些公子們則打算前來姻緣會。

裕昌聽聞此事時,滿臉寫着錯愕,她難以置信那個恨不得孤獨一生的淩不疑不僅要尋卿,還将這場宴選在城陽候府舉辦。

“淩不疑在打什麽算盤?”裕昌只覺淩不疑此舉甚是奇怪,認定他別有用心。

“郡主,聽說最近城陽候夫人挨家挨戶的送請帖,讓那些适婚女娘們通通前去尋卿宴,但是……唯獨咱們王府不曾收到請帖。”蒹葭低頭道。

“到底是城陽候夫人不送,還是淩不疑不讓送,或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不過不妨事,我本來也不會去。”裕昌平靜道。

“郡主就甘心淩将軍娶了別人?您等了他這麽多年,如今他好不容易想成親了,您怎麽反而不去了呢?”蒹葭急忙問道。

“他尋他的卿,我辦我的姻緣會,我們啊最好互不幹涉,別把我說的那麽深情,我對他如今已無意,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那些女娘都被城陽候夫人請走了,那誰來我的姻緣會?”裕昌拄着腦袋郁悶道。

“如果那些女公子們都不來,徒剩些公子們,還叫什麽姻緣會。”蒹葭喪氣着。

“有了!我有辦法把人搶回來!”裕昌自信滿滿,似乎已經想到了搶人的辦法,她拉過蒹葭問道。

“袁善見回來了吧?”

蒹葭點了點頭。

姻緣會、尋卿宴當日。

汝陽王府一早就在忙裏忙外,而城陽候府同樣人來人往,看熱鬧的百姓早早圍在兩家府邸門前,只想看看到底哪場宴會更受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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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賓客如約而至,城陽候府門口車填馬隘,女娘們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百媚千嬌,這種難得群芳争豔的場面,不由令人神往。

相比較于城陽候府,裕昌這邊或多或少有些清冷,特意備好的院中宴席也只寥寥幾人。

裕昌換上了紅衣,輕施粉黛,她獨倚長椅,在燭火搖曳下桃腮帶笑,媚于言語。

“郡主,那邊一人坐着的是李寺令家的公子。”

蒹葭指着如今宴席上幾位公子,為其介紹着。

“那個正攀談的二位公子是左京輔都尉陳家和式道右中侯王家的公子。”

“還有剛進門的這位是戶曹尚書家的……”

“停停停!”裕昌拽過蒹葭指着那些公子們的手,問道,“你給我介紹他們幹嘛?”

“老王妃說讓我在您面前多提提別家公子,若有心儀的……她老人家做主。”蒹葭心虛道。

“做主?大母真當我辦姻緣會是給自己尋姻緣了。”裕昌無奈。

“參見郡主。”裕昌話落,一男子之聲從一旁響起,裕昌轉頭此人竟是程少宮。

“程公子有禮了。”裕昌起身道。

“今日來是有一物要還給郡主。”少宮說着拿過身旁小厮所提的兔子燈遞給裕昌。

“上元節郡主走的匆忙,這盞燈一直在我手裏還算保管妥當,如今物歸原主。”

裕昌險些忘了這件事,剛接過這燈,少商的聲音突然響起。

“阿姊!我們來了!”

程少宮猛然從裕昌手中拿回這盞燈,并塞給一旁小厮。裕昌的手愣在空中,不知這兄妹二人到底什麽情況。

少商拉着樓垚剛踏進王府便蹦跳着向裕昌而來,如今見程少宮正站在裕昌面前,不由狐疑。

“你不是跟阿母說去溫書了嗎?”少商圍着程少宮不斷逼問。

“你還不是一樣說去萬府找萬萋萋,怎麽找到這來了?”少宮同樣逼問道。

“少商,少宮,你們也在啊!”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萬萋萋與程頌二人真巧一同前來,程頌見到他們二人時,頭深深低着,險些都想逃離此處。

“二哥?你不是去給阿父買酒了嗎?!”少宮少商同時問道。

“這……你們不還是一樣!”程頌反駁道。

裕昌笑望着他們這一家人,當真有趣至極,這或許就是她一心向往的家吧。

他們三兄妹面面相觑後,少商不由仰頭大笑,“不愧是我二兄三兄。”

少宮特意用身子擋着身後的小厮,以防被他們看到那盞燈,少商察覺到他的動作,故意湊近探頭道。

“你藏什麽呢?”

“沒,沒藏什麽。”少宮無力的解釋,讓少商更加好奇,拉過那小厮便看到他藏在身後的那盞燈。

“這燈你不是說丢了嗎?”少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道,“怪不得不讓我替你将燈還給阿姊,還故意說丢了,原來是找機會想親手還啊?”

“我,我也是剛找到!”少宮辯解道。

“我才不信。”少商打量着這盞燈,似乎看透了她家三兄的想法,故意道,“這淩将軍為阿姊選的燈,确實好看啊,是吧阿垚?”

樓垚看了眼少商溫柔道,“少商若是喜歡我去問問淩将軍,再去尋一盞。”

“看到阿垚與程四娘子如此恩愛,真是好福氣啊!”

肖世子與何昭君一同而來,二人十指緊握,何昭君卻緊緊盯着樓垚。

程少商立馬拉過阿垚的手,昂首挺胸得站在樓垚面前,卻被樓垚小心翼翼得推搡到了自己身後。

“今後,我來護你。”

“他們二人怎麽也來了。”萬萋萋翻了個白眼不滿道。

“我請的。”裕昌盯着肖世子與何昭君點頭示意,“都入席吧,人來的也差不多了,他也快到了。”

正說着,袁善見同樣一席紅衣翩然而來,他所抱一把古琴風度翩翩,溫其如玉。

而尋卿宴上,淩不疑卻遲遲不來。

舞姬一遍一遍的舞姿看得人有些乏味,就連桌上的酒水如今都已斟滿幾次,女娘們正坐的腿已沒了知覺,而淳于氏更是再無話題可說,只能不斷讓人催促着淩不疑前來。

尋卿宴無他尋什麽卿。

原本熱鬧的宴席,如今哀聲怨道。

“這淩将軍還來不來?”

“早知道我就去姻緣會了!”

“大家且在等一等,子晟定是有事耽誤了。”淳于氏起身道,“我敬大家一杯。”

酒還未入口,屋外就有人喊道,“聽說袁善見袁公子去了姻緣會,彈奏了一曲鳳求凰。”

這一聲吼,讓這些女娘們頓時蠢蠢欲動,“既然淩将軍有事,我等就告退了!”

“走了走了!快去汝陽王府!”

“袁公子的琴聲我還未聽過呢!”

“哎!你們別走啊!”淳于氏在怎麽相攔,如今宴席中也已空無一人。

淩府,阿飛來回奔跑于汝陽王府與淩府之間,将裕昌的一舉一動皆彙報于淩不疑。

“少主公沒見,那袁善見也身穿紅衣,竟與郡主穿得像那喜服一般!他還彈奏了一曲鳳求凰。”

阿起看着淩不疑同樣禀報道,“城陽候府那邊的女娘們也都去了姻緣會。”

“她可真會啊!”淩不疑合起書簡,起身看向阿飛,“你上次尋的紅衣何在?”

“啊?少主公不是不穿嗎?”阿飛嘟囔着。

阿起同樣看向阿飛,提醒道,“還不趕緊取來!”

阿飛才立馬去取。

汝陽王府,姻緣會上。

裕昌特意為袁善見尋了一處寬闊之地擺放古琴,親自為其焚香,引其入座,而她則站在一旁輕輕随琴聲吟唱。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歌聲如細流、如暖陽、如春風般沁人心脾,婉轉動聽,如訴而泣。

那些從城陽候府而來的女娘,原本還叫嚷着袁善見的名,如今忽聞歌聲,皆立足而賞。

淩不疑身着紅衣更襯得他英姿飒爽,他長身而立于府外,聽着裕昌的歌聲駐足,望着府內那一對壁人,手越收越緊。

“這不就是活的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嗎?”阿飛被這場面吸引,一時感嘆着。

“他想當司馬相如,她可不是那卓文君!”說着淩不疑大步流星走進府中。

“快看!那不是淩将軍嗎?沒想到在這竟見到了!”

“果然這姻緣會沒白來!”

裕昌順着衆人轉頭的方向望去,看到淩不疑時,歌聲戛然而止,她看着他身上的紅衣不由扶額,這人又來給她搗亂。

不過好在人都齊了,裕昌看了眼袁善見,他心領神會彈起了別的曲子,而裕昌則讓人招待那些剛來的女娘們入席。

待院中人聲鼎沸時,裕昌躲過任何人,去了後院。

“郡主,肖世子就在前面。”蒹葭指了指不遠處。

“好,守着點附近,別讓人過來。”裕昌吩咐道。

在肖世子的必經之處,裕昌裝作崴腳的模樣,癱坐至地,甚至還擠出了幾滴淚來,令人望去楚楚可憐。

她低聲抽泣,為的就是引來肖世子。

“郡主?裕昌郡主?”

肖世子果然上當,見哭的梨花帶雨的裕昌摔倒之地,他急忙趕來相扶。

裕昌故意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二人的接觸讓肖世子一愣,只有片刻後,他便更加大膽的将手握在裕昌腰間。

“郡主快坐在這椅上。”

肖世子半跪在裕昌身前,說着便去查看她受傷的腳。

“郡主這裏可疼?”肖世子擡頭問道。

裕昌點了點頭。

“郡主身子嬌貴,可得小心些。”

“多謝肖世子,今日若非碰到你,我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郡主如今模樣得多讓人心疼。”

肖世子一邊替裕昌揉着腳,一邊擡頭看着她,見裕昌因羞澀微微閃躲着眸,他則更加放肆起來。

“郡主今日的歌聲當真只因天上有,不知肖某……哎呦!”

肖世子的話還不曾說完,便被人一腳踢翻至地。淩不疑兇神惡煞走來的樣子,一時吓得裕昌也楞在一旁。

“淩不疑?”

淩不疑蹲下攔腰抱起裕昌,轉頭看向一旁因害怕還未起身的肖世子冷道。

“你若再敢靠近她,我定廢了你的手!”

“淩不疑!我可是雍王世子!”肖世子氣急敗壞的喊道。

而淩不疑只當不曾聽見,抱着裕昌頭也不回。

一時裕昌也不敢告訴他,她并沒有摔傷之事,只能悄聲說道。

“放我下來。”

“裕昌,我把所有的耐心都已經用在你身上,可你別忘了,我的耐心也有限度。”他冷淡的語氣仿佛宣示着如今的情緒。

“可我從未讓你對我如此。”裕昌倔強道。

他的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她本想在這場姻緣會上,将肖世子的醜陋嘴臉公之于衆,好讓何昭君自願與之退親。

如此少商與樓垚,便不會再經歷那般分離,可萬萬沒想到……他會出現。

淩不疑放下裕昌,将她逼近于牆邊,深深望着她,距離之近裕昌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而他的呼吸聲也逐漸近于耳邊。

“別再惹我生氣,更別刺激我,我這個人最不禁激,會做出什麽我也不知道。”

說着,淩不疑用鼻尖輕輕碰了碰裕昌的耳廓,呼吸打在她的脖頸,酥麻難耐。

“将軍有沒有想過一件事,一個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卻突然一直得不到一件東西,她對那件東西會莫名産生執念,而這種執念會被人誤認成是愛。”

“呵……所以你是想說,你從來不曾愛過我是嗎?”

裕昌沉默了,她想回答是,可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

“阿姊!”少商找了裕昌許久,忽然看到淩不疑似要對其行不軌之事,連忙便沖了上去,一把拉開淩不疑。

“淩将軍!這裏可是汝陽王府!”少商雙手張開護着裕昌。

而淩不疑本就不曾想對裕昌做什麽,他今日只是受了不少刺激罷了,如今回過神來,神情淡漠。

“阿姊,你都被他吓得出汗了。”

少商伸手替裕昌擦拭額間的汗漬時,卻被淩不疑一把拽過手臂,淩不疑看着她腕間的手镯冷道。

“這镯子為何會在你手。”

“淩不疑,松手!”裕昌推開淩不疑,将少商護在身後,“這是我送給她的!”

“呵,你就如此見不得我相送之物?”淩不疑苦笑一聲,連連嘆氣。

“你相送……”裕昌瞪大了雙眼,她從來不曾想過,淩不疑會送她生辰禮。

“罷了,裕昌郡主今日所言淩某記下了,今後自不會再擾郡主清淨,告辭。”

他轉身之際,背影盡顯落寞,裕昌的身子随之輕晃,虧得少商急忙相扶,才不曾癱倒。

“阿姊,你怎麽了?”少商擔心道。

裕昌搖了搖頭,“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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