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故人相見
既然鋪子是租的,租金也不貴。宋喬安便不着急開業。這個鋪子處在黃金地段,她得想清楚到底賣什麽,若還是賣那些便宜的小食,一來不賺錢,二來這條街上來的都是有錢人,豈會看得上那些個粗食。
所以,她得先去各家酒樓食肆轉轉,掌握行情。她初來乍到,還得先想辦法在開業前做點宣傳。而且至少還的雇個夥計。她要在廚房忙,喬氏一介女流,定然做不來那些吆喝招呼的活。
還有食材采購的問題,貨比三家她也得慢慢了解。
所以這鋪子估計十天半個月還真開不了張。
累了一天,母女倆早早睡下。一大早,宋喬安便去了北市。
錦州東市是富人區,許多達官顯貴都住在東市,豪華宅邸比比皆是!而北市便全是住的貧苦百姓。城中底層的搬工,車夫,和一些流動攤點小販便在此落腳。目之所及,皆是一片低矮破爛的瓦房。
之前那個老車夫所說的車馬店也在此處,也有茶攤酒館食肆,不過都賣些便宜吃食。
這裏是富人不願踏足的賤地,然而窮苦百姓依舊視為樂土。
這裏的集市和東市一樣熱鬧,所賣之物皆是日常所需,而又經濟實惠。沒有那些動辄幾十兩幾百兩的物品,有的只是尋常老百姓都能買得起的普通商品。
宋喬安想買的便是那些有錢人不屑食用的各種野菜。若是在鄉下,如今這時節,野菜遍地都是,可這屋宇鱗次栉比的錦州城,根本無處去采。
所以很多城外的農人會一早進城賣些瓜果蔬菜。那些品相好的蔬菜會挑去東市賣給有錢人,而那些無人問津的野菜便會來北市,進入到各家各戶的餐桌上,成為不算美味,卻能填飽肚子的果腹之物。
宋喬安仔細挑選那些最鮮嫩的野菜。馬齒苋汆熟可涼拌,荠菜可燒湯,嫩艾可做青團……她還看到有剛挖的竹筍,包裹着濕潤的泥土……
将一整籃子春天的味道帶回客棧,洗淨,折段的,切絲的,剁丁的一一備好。
糯米碾成粉,越細越好。嫩艾汆水搗碎,用幹淨的麻布過濾出翠綠的汁液,加入糯米粉揉成光滑的團子。
紅豆加水煮,煮到軟爛後湯汁收幹,加蜂蜜。甜甜的紅豆沙即成。
竹筍切成細丁,雞蛋攤成薄餅,切碎,和入荠菜,加上調味料,包成餃子。
一道涼拌菜,一道湯菜,一道主食,一道甜點!這便齊活了。
眼看時辰快到了,宋喬安将菜肴放進食盒。
馬車準時到來,停在店鋪外的大街上。朱紅的檐子,雲紋刺繡的簾子,馬兒配着銅鈴,叮叮咚咚分外好聽。
昨日那魏管家的馬車與此相較,樸素了很多。而這一輛,即便不是專屬于那個主人,應該也是接送尊貴客人所用。
宋喬安隐隐覺得這馬車有些熟悉。呆呆的站着不敢上去。
轎簾掀開,魏管家探出頭來,“姑娘,時辰不早了!我家主人還未用午膳!”
宋喬安回過神來,一邊應着一邊上了馬車。
車內寬敞舒适,墊子軟的如同坐在棉花上,但魏管家卻并未坐在上面,而是坐在一張杌凳上。
宋喬安見狀,趕緊站起來,不好意思道:“老先生抱歉,我……”
“姑娘坐吧!老朽是下人不敢坐主子的座位,姑娘是貴客,不妨事!”
貴客?她算哪門子貴客!放在現代,她和這個主人頂多就是房東與租客的關系,實在用不着如此以禮相待。
馬車搖晃,宋喬安只得坐下,小心翼翼地僵直着身子,抱着食盒,生怕一個不小心弄壞了哪裏,她可賠不起。
就像坐慣了公交車,猛然坐上瑪莎拉帝,那種座椅都不敢靠的,生怕給別人壓癟了。
魏管家話不多,宋喬安不時往窗外瞧,她想記下路線,往後便不勞煩人家專車接送。
只見馬車駛過東市那些豪華宅邸,逐漸有些偏僻。
倒是遠離了鬧市的喧嚣。
不多時,馬車停在一棟山環水繞的府邸前,那大門不似那些顯貴之家恢弘,門口也沒有守衛和石獅子之類,只有兩盆萬年長青。
門匾上龍飛鳳舞寫着“暢意園”三個字。
這大門咋看都不似大富大貴的人家,又兼周圍牆上爬滿了藤蔓植物,看不清這宅子原本的樣子。
魏管家下車叩門,宋喬安提着食盒跟上去。
很快一小厮前來開門,恭敬喊了聲:“魏管家!”
“姑娘,園子裏容易迷路,務必緊跟!”魏管家叮囑一句,便兀自前頭帶路。
宋喬安開始并未理解那容易迷路的意思,直到進了這暢意園,才發現那小小的大門內別有洞天。
這座院子似乎是建在山水之上。各個宅院相隔很遠,期間大多是石橋相連,各處房屋皆成一景,外植修竹的喚作“幽篁曉月”,滿塘荷葉的喚作“碧落雨荷”,楊柳依依的喚作“風輕拂柳”……其中又以各種假山,門洞,游廊相輔相成,與蘇州園林極為相似。
看來,這園子的主人不僅有錢,還有着不俗的審美。
宋喬安好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東瞧西望,連連感嘆,難怪能将那樣好的鋪子那麽便宜租給她,照這家業,怕是不知道還有多少鋪子在吃灰。
一路彎彎繞繞到了南苑,綠檐紅瓦白牆的一處院落,芭蕉掩映,幾根斑竹裝點軒窗。院裏的植物花卉并不算名貴,但那池裏的假山,卻是一整塊太湖石,樹蔭下的桌凳也是漢白玉雕刻。
魏管家将宋喬安引至門外,便止了步。
“姑娘,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時,姑娘請進!”
讓她一個人進去?而且,都不檢查下她食盒裏是否藏有兇器?
這大戶人家的行事作風竟也有如此随意的嗎?
宋喬安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耽擱了這些時辰,飯菜都怕是要涼了,趕緊推門進去。
屋內裝飾淡雅,在那案上的白玉香爐裏袅袅飄出安息香的味道。然而偌大的房間裏并沒有人。
她看到旁邊有一間用珠簾和蟬翼紗遮擋的裏間,想必是主人的寝居,她也不便進去。
可這樣幹等着也不是辦法,便大着膽子輕輕喊了句
“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