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宋齊愈來愈忙,連睡覺的時間也彌足珍貴,早沒了所謂的警惕之心,大咧咧的把地圖部守全部攤在了帳內桌子上,也不留心耶律晉看了沒看。

耶律晉裝作不經意的看了一次又一次,心裏揣測着,驚起一身冷汗,忙不疊的暗暗牢牢記住,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宋齊噓寒問暖,想盡辦法将消息傳出給溫信。

宋齊領兵出征前日,耶律晉雙手不安分的纏繞上宋齊的身體。宋齊困得睜不開眼睛,輕斥道:“不要鬧,地圖我還未看完,明日要領兵出戰了。”

耶律晉默默的把手收了回去,翻身背對着宋齊。

宋齊無暇考慮那麽多,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覺醒來,耶律晉已不在枕側,連殘存的溫度也無。

還不等宋齊多想耶律晉,周瑾已經衣着整齊敲門來催。宋齊在周瑾幫忙下,慌忙的穿好铠甲,先去主帥鄢陵大帳得了軍令,繼而準備點兵派将領軍出戰。

鄢陵看着宋齊雖心有信心,仍威嚴警告道:“這一戰事關邊鎮未來幾年局勢,只許勝不許敗!”

宋齊單膝跪地接了軍令,大聲應道:“是!”

這一戰籌劃的這麽久,宋齊志在必得。

那日,宋齊領兵出征,躊躇滿志端坐在馬上,少年小将白馬銀槍,誰人心裏不贊嘆一聲英勇威武,發自內心的敬佩着。

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宋齊耍的七七四十九路花纓槍,邊關将士無一不佩服。宋齊心裏暗暗有些得意的想,這是我們宋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絕學。

待到橫槍勒馬于陣前,宋齊傻了眼。這次,是宋齊自幼學槍以來,第一次握不住手中花纓銀槍,覺得那般沉重無力掌握。

對面的人帶着不羁笑容,鐵盔铠甲威風凜凜樣子和往日不同。

正是耶律晉帶兵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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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月餘來耶律晉總是往營帳裏跑,給他送飯,鞍前馬後,邊鎮大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宋齊能清楚的聽見身後兵士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剎那,将士軍心已亂。

瞬間宋齊好像能聽見戰場上所有一切的聲音。

可以聽見,心一點一點碎裂,還有...什麽破碎的聲音。

幾個月的部署安排,國家邊疆安全,宋國國泰民安,好像,都毀在了宋齊手裏。

宋齊傻愣愣的看着身邊的将士不要命的護在他面前,一個個在他面前被殺,血迸濺宋齊一身,幾乎迷了他的眼睛,仍是喚不回宋齊的神思,似乎失去了任何反應。

“宋小将軍…你倒是跑啊…你回去給主帥遞個信啊…”周瑾守着宋齊面前,身中數刀仍舊固執的不肯退讓半步,只憑一口殘存的氣息守在宋齊身前,滿臉血污,仍轉頭對宋齊溫和的笑着。

血跡滿面,笑意溫柔,觸目驚心。

宋齊猛然喚回了神智,拍馬急回。

耶律晉笑得就像是耍着老鼠玩兒的貓,想要追趕,周瑾大喊一聲,揮刀上前想要和耶律晉同歸于盡。

被耶律晉身邊的談安一□□穿。

周瑾不敢相信,低着頭看着那柄□□,緩緩的擡起了頭,目光茫然。

談安冷笑着抖動銀槍,收了回去。

周瑾撐着槍,慢慢的跪了下去,嘴中念叨:“我...我無所謂的...不要...不要…這樣對宋小将軍…”

聲音雖小,耶律晉卻是聽得一清二楚,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混亂的戰場上,宋齊第一次當了不知去往何處的逃兵,重創過大之下宋齊茫然不知如何應對,怎樣應付。

刀光劍影,到處可見厮殺征戰,身邊随處可見生命的消弭,斷肢殘壁鮮血似乎流淌成河流,滋養着大地變成另一個顏色,卻好似和宋齊毫無關系,冷眼旁觀不受影響。

馬匹并不用宋齊牽引,避禍的本能促使它向邊鎮大營的方向跑回,宋齊眼睜睜看着數萬塞外兵馬殺進這座邊關重鎮,卻無能為力。

耶律晉的兵馬,已經沖進來這座邊塞重鎮了。

厮殺聲,哭喊聲,被侵染的火光,受到驚吓的百姓到處奔跑,卻無處可躲,耶律晉的兵馬冷笑着逼向手無寸鐵的百姓,看着他們驚慌失措痛哭流涕,似乎欣賞夠了之後,再意猶未盡一樣一一斬殺,像極了兇神惡煞的地獄惡鬼。

救下一個便救不下另一個,眼睜睜的看着婦孺兒童被斬殺,宋齊好像感覺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不不不,這是一場屠殺,這便該是阿鼻地獄…

而他宋齊,便是罪魁禍首,死有餘辜。

宋齊仿佛有些回過神來,用力夾緊馬腹,意欲拍馬回營,想要回去看看。

主帥呢?兄弟們呢?都在做些什麽?

軍營空空蕩蕩并無一人,連一絲聲響也無,只剩遠處總有幾聲憤怒的嘶吼傳來,讓人不寒而栗。

宋齊卻是麻木的沒有任何感覺了,翻身下馬,整一整衣冠,用力的在馬屁股上一拍。

馬匹吃痛,張揚四蹄,飛馳而走。

走吧走吧,我要死了,不要累及你了。

跑遠點吧。

宋齊多希望這是一場噩夢,馬上醒來。

心底的奢望才是幻想。

耶律晉的兵馬跟着宋齊到了軍營的時候,見到一座空營。

溫信懷疑有詐,派遣兵馬有序的私下分散開來,四處尋找,貼近耶律晉悄聲問道:“宋齊…會不會跑了?”

耶律晉毫不掩飾地冷哼道:“你不要把他當成你!他幹不出這事!”

溫信尴尬的扇着手裏的扇子,明明将近秋季,仍覺得臉部燥熱難忍。

耶律晉勒住馬缰,面色嚴肅不曾看他,緊抿嘴唇。

不一會有将士回報,宋齊在軍營大帳內。

耶律晉面色冷峻自顧自的翻身下馬,他熟悉路怎麽走。

溫信恐耶律晉吃虧,叫人帶上兵器,急忙跟上。

宋齊手持銀槍身着戎裝,端端正正的坐在軍營的大帳之內。

将士在外嘶喊震天的聲響越來越近,那些近乎被屠殺的場面,宋齊想都不敢想,只能緊緊握住手中花纓槍,仿佛可以從中汲取些許力量。

忽聞盔甲聲陣陣,來不及整理思緒,已經有人掀開了帳簾,耶律齊一幹人等,氣勢洶洶湧入大帳帳內。

兩方面對面的沉默對峙,才更覺可笑。

“是該尊稱一聲耶律王爺,還是叫一聲張晉兄?”宋齊的眉宇間寫滿強撐的疲憊姿态,率先打破沉默。

“自然是宋小将軍說得算。”耶律晉帶着如舊事往昔一般彬彬有禮的笑意。

“混蛋…”宋齊忍不住罵出口,聲音雖小,可在這落地可聞的大帳內聽得一清二楚。

耶律晉臉色僵了又僵硬,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耶律晉不想失了面子,更不想被人發現,他真的動了心。

想着近在咫尺的軍功,想着可以擡頭挺胸,不必再唯唯諾諾做人的母妃,想一想日益衰老的父皇,耶律晉的心狠硬了起來。

“不知我們王爺要踏平你們宋國的意願嗎?”随着耶律晉進帳的談安,眼見宋齊落魄的樣子,落井下石的嘲笑着,引得帳內其他人哈哈笑着。

随身将士的哄笑聲,讓宋齊難堪。宋齊不語,側過頭,兇惡如猛獸一般的眼神如刀一般向談安刺過去,帶着濃濃的不要命的威脅。

談安并不以為意,落魄了的宋國小将軍還能掀起什麽風浪。

宋齊強撐繼續問道:“你從何時開始盜我國邊守地圖?”

耶律譏笑出聲:“我還用偷嗎?是你擺出來給我看的。”

宋齊握緊了拳頭,手指甲印進了手掌肉裏。

“那時我還在想,”耶律晉索性裝作不屑的樣子,冷笑的啓唇問道:“你不會想轉身投靠過來吧?”

“從開始你便是居心叵測的騙我。”宋齊拳頭緊握,指甲幾乎要刻到肉裏,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說出事實。

“本就是有心為之,何談騙?”

宋齊承受不住耶律晉如此輕蔑的态度,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從主位上一躍而起,一抖銀□□向耶律晉。

耶律晉輕松避過,步履輕盈索性退出賬內,抽出腰間長劍,護在胸前。

宋齊追出賬外,橫槍而立,神情茫然聲音凄苦:“你說…你不會武功…”

耶律晉朗笑出聲:“事到如今,居然還信着我當時的話?”

“宋齊,你到底有多天真?”

宋齊低聲笑着,哪裏是天真,不過是信了你,信了…你不會騙我,便不敢相信着眼前的一切。

宋齊眼神中帶着絕望的恨意,好似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存在一般,奮力揮舞花纓槍,側身向耶律晉用力刺來。

耶律晉出言嚴禁不準身邊人上場幫忙,心情莫名好了起來,像是逗老鼠的貓,慢慢的逗弄着宋齊,并不着急結束這場争鬥。

長劍在宋齊身上游離,不重不大的傷口不斷在宋齊身上增加,劃開宋齊的衣物,劃開宋齊的肌膚。

旁觀的人看得分明,被氣昏了頭的宋齊,處于下風,并無多大招架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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